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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籍《咏怀》的生命意识及哲学成就

【摘 要】:阮籍《咏怀》诗的主题围绕诗人的生命意识而展开,它起于对人生困境的思考,终于对精神自由境界的追求,体现了道家的生命价值观。这种生命意识使他们在有限中追求无限。他崇尚玄远旷达的情怀。追求人与自然水乳交融的诗意人生。其生命意识生成的根源是魏晋玄学。

【关键词】:生命意识;人生困境;精神自由;哲学思变;生命体验

 

   阮籍的代表作是《咏怀》八十二首。建安文人的诗歌民歌味较重,他脱离了这个风气,不再是个人的悲欢离合,发展到对人类全体生存的关注,以哲学家的身份,以深刻见解作诗,不再模仿民歌,他关注人类所面临的普遍问题、普遍的孤独、寂寞、追求自由等问题,这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组有八同主题的大刑组诗。这些诗是其政治感慨的记录。其内容丰富,但这些作品大都指向个共同的主题,即对生命的特别关怀的强烈的生命意识。围绕这一主题,它形成一个内在的情感结构,这就是山思考人生困境到寻求自由超脱,回归精补家园。

   “如果我死了,我只不过失去了一个毫无意义的过去。而随着你的死去,去了整整一个未来;一个被星辰夷灭的:敞开的未来。

                                           南美诗人——《怀念安赫利卡》

   《咏怀》充满苦闷、孤独的浓重的忧患情绪。例: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诗人心中似有无限忧郁,难以排遣,无处告诉,因而倍感孤独苦闷。这种情绪构成了《咏怀》的基调,它首先来自诗人对自身生存困境的深切体验。阮籍生当魏晋时代,曹魏统治者的腐败和无能已经无可救药,面刘·极为严酷的生存环境,他时刻处刁:恐惧和忧愤之中,他在诗中反复咏叹:

   “一日复一夕,—夕复一朝。颜色改平常,精神白损消。胸中怀汤火,变化故相招。万事无穷极,知谋苦不饶。但恐须臾间,魂气随风飘。”

   死亡的幽灵一直紧迫魏晋人的身后,须臾不离。战争、瘟疫,阮籍目睹了太多的死亡。《咏怀》中有不少作品暗示了现实环境的丑恶和残酷,从不同的角度表现了世态人情以及身处其中的苦闷焦虑。其二,以二妃和郑的故事,感叹交道不终;“如何金石交,一但更离伤”。其十二咏叹安陵君的故事,诗木以“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作结,寓有对君臣朋友关系的感慨。其六卜九感慨交友之难:“人知结交易,交友诚独难。险路多疑惑,明珠未可干。”其七十二说;“高名令志惑,重利使心忧。”

   生命意识是个人对死生等问题的自觉体认与把握,包括死亡意识、时空意识和生命的本质的意义等。死亡并不意味着生命的消亡,死亡只是生命的一个阶段。在此阶段,阮籍奏出了生命的最强音。穿越时空,回荡在天地问。以死观生,才把人从死亡的威胁重压下解脱出来,把生命从麻木沉沦唤醒,促使他投入道最后的超越。正因为他有着面对死亡的这种意识,因此他对人生有极其强烈的热爱,对理想有执着的追求,由现实的生存环境阮籍又进一步考察人的自身行为以及支配这些行为的社会价值观念。《咏怀》其六以秦末东陵侯为例,说“膏火自煎熬,多财为患害。布衣可终身,宠禄岂足赖”。其十一咏叹楚襄王因荒淫享乐而误田。“一为黄雀哀,泪—卜谁能禁”。其三十一讽刺梁王因沉缅于声色享乐而导致亡国:“歌舞曲未终,秦兵已复来。夹林非吾有,朱宫生尘埃。军败华阳下,身竞为尘土”。他以历史向人们说明,追逐物欲给人的生命带来的危害。

   阮籍诗的风格隐约曲折,“言在耳目之内,情寄八荒之表”,“厥旨渊放,归趣难求”(锤嵘《诗品》由现实人生想到生命的本质。《咏怀》诗巾经常山现的一个主题是对个体生命短暂的感叹;“清露被皋兰,凝霜粘野草。朝为美少年,夕暮成丑老。”“岂知穷达士,一死不复生。在他的笔下人和自然界的一切;生命都是瞬间而逝,从年轻到衰老,死亡的规律谁也无法抗拒。既然如此,生命的意义何在?人们一切行为的价值何在?他的回答完全是否定的。在人生竞技场上无论聪明愚昧都逃不脱共同的归宿。他山生命的必然归宿而否定生命过程的意义,从而导致对人生的极度悲观。当然,“死的意义不在于它是一个实在的死,而是在于它震动了终有一死的人的心智,使人的认识,思维有所醒悟,人生苦短,时不我待,在有限的时间里追求超越;生死的人生价值。死亡的阴隐笼罩在他的身上,使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在生死之际更多的思考个人生存的价值意义。一方面是死的超脱,一方面是生的的留恋,构成了他的生死观。这二:者看似矛盾,却是和谐写的统一。观照死亡,仙人更懂得生活的意义,更积极追求生命的价值,更加珍惜宝贵的生命。阮籍在《大人先生传》说:“无穷之死,犹一朝之尘。”他刘·死亡都表现出了一种超然的态度,肉体的生命已纤结束,精神生命却得以延续。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一次精神生命的开始。

   这种人生短促的悲叹和来自现实的忧患感结合在一起,构成了《咏怀》诗特有的生命情绪。就其强烈的悲忠特征来说,它与《诗经》和《离骚》有相似之处,但在精神实质上,又有很大的不同。《诗经》的作者悯时伤乱,忧惧交加,但他们升未将这种来自现实生活的忧惧感与个体生命的有限联系起米,从而上升为对生命价值和意义的哲学思考。《离骚》不仅抒发了“信而见疑,忠而被谤”的忧愤,而且表达了“日月忽其不淹兮……恐美人之迟暮”的忧虑,这一点看上去与《咏怀》很相似,但在这种忧虑的背后,是“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的积极有为的人生态度,屈原并未把它作为人生悲剧加以表现。总之,《诗经》和《离骚》都把批评的口光指向现实社会,而没有像阮籍那样从自然生命的角度寻找人生悲忠的原因。如果进一步考察,我们还会发现,体现在《诗经》和《离骚》中的深层意识,是刘社会通行价值观念和伦理规范的认同与维护。作者痛斥对这些观念与规范的背齐和毁坏,认为这是造成其痛苦利不幸的根源。因此,诗中的人生思索也就基本—卜停止在正邪的对立、忠奸相争的社会层而上。阮籍的《咏怀》则从社会和自然生命两个方而去认识人生困境,他运川否定性的思维方式考察社会环境、人的各种行为乃至;L命自身,对社会通行的各朴价值观念予以切底否定,从中得山一种悲剧性的生命观。这种生命观更加接近道家的庄子。

   众所周知,庄子的哲学是一种人生哲学。《庄子》一书中多次淡到“体道”乃是个人的自我修养,其实是追求一种宇宙精神,追求物我交融的心态,从这一角度说,“道”又是一种精补境界。这种境界的基本特征是:“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齐物论》;“茫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要达到这样的境界当然得去除各种内外的阻滞和障蔽,包括超越外布的各种因素的诱惑与影响,突破自身的局限,并消除一切智能活动和成见;同时要培养起生L死如一的心态,从了解宇宙变化的真情”逐步凝聚自己的粘补世界,即所谓“外天下”、“外物”、“外生死”以及“离形去智”而达到“坐忘”、心斋“的境界。这杆的梢补境界既是一种人生观的体现,山是一种世界观的体现。《庄子》一书围绕人的生存困境对人生问题展开讨论。庄子一方面分析了社会作为一种异己的力量对人的束缚和戕害,指出不和理的现实以及各种社会规范、价值观念使人们受到伤害;一方面又揭示了个体生命的有限性和宇宙无限性的矛盾。齐庄子看来,人的生命就是一个承载着苦难不断消耗直至死亡的过程。《庄子。齐物论》巾说:“一受其成形,不化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进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呼?这种悲哀正是面对人生困境时所产生的焦虑。在此基础上庄子提出了摆脱困境,实现人生自由的途径,这就是通过“齐物”、“坐忘”等方式,达到精神世界的“逍遥游”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忘怀仁义礼乐至天下等人伦规范、价值标准和功利追求,使人从各种社会关系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其次还要忘怀外物乃至自我的存在,达到“离行去知,同于大通”的境界,在这种境界中,个人的生命似乎与代表宇市本体和万物本源的大道融为一体,获得无限和永恒的感受。进入这一境界,就如同回到了粘神的故园。庄子启发人们用精神超越的方式去面对现实苦难和个人的有限存在,他把人的精神世界提升到至高无上的地步,在理想的国度爪自由的翱翔。庄子笔下的“至人”,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这样的理想人格正是他所追求的精神臼山境界的化身。

   阮籍的玄学深受庄子的影响。他在关注入的生存困境的同时,吸收庄子的理论,构建自己的理想人格和理想的精神境界。他的《达庄论》指出:“至人者,恬于生而静于死。尘恬则情不惑,死静则神不离,故能与阴阳化而不易,从天地变而不移。生宄其寿,死循其宜,心气平治,消息不亏。”“至人”能够以其物的思想看待生命现象,他自觉地顺应天地阴阳的变化,在精神上完全超越了死亡,因而保持了内心的宁静平和。《大人先生传》巾的“大人先生”,也是一种实现了精神绝对自由的理想人格。他的精神境界不仅和礼法社会的士君子截然对立,而且不同于逍遥世外的隐士和忘怀富贵得失的薪者。大人先生“以万里为一步,以千步为一朝,行不赴而居不处,求乎大道而无所寓”。他主张:“必超世而绝群,遗而俗独往……。这种精神境界不仅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达到了这种境界,主体就在了精神上得到了切底的解脱,可以在无限的空间自由的邀游,也可以跨越时间,上溯到宇宙的初始状态。

   《咏怀》诗从多方面再现了阮籍有关生命问题的探索。生命,是文学永恒的主题。在《咏怀》巾,我们不仅听到诗人痛苦的悲叹,能感受到诗人对人生闲境的极度焦虑,而且能看到他对绝对自山的人生境界的热切追求。例如其四十三写鸿鹄奋翅凌风,抗身青云,远离世间罗网,更不与乡曲之士问调。这个自山超拔的形象,正是阮籍争脱世俗的精神州:界的象征。有些作品以艺术的笔触展现了自山逍遥的理想境界:

   危冠切浮云,长剑出天外。细故何足虑,高度跨—世。非子为我御,逍遇游荒裔。顾谢两王母,吾将从此逝。岂与蓬户士;弹琴诵言誓。

这天外邀游的场面酷似游仙,但与此前的游仙诗又有所不同。黄节《阮步兵咏怀诗注》说:“此即嗣宗所谓大先生也。谢西王母,仙亦不足学也。”此语颇为准确。诗的主人公既不与“弹琴诵言誓”的隐士为伍,也不愿求仙学西王母,他的逍遥游,也就只能足大人先生式的精神遨游,此诗则纯为阮籍绝对精神自由境界的写照。《咏怀》诗有一些有关飞翔、邀游的意象,也都与阮藉超越田境而求自由的精神境界有关。

   总之,《咏怀》的情感结构围绕阮藉对人生的探索而展开。它起于人生的焦虑而终于逍遥游的理想,体现了庄子超越一切而追求绝对自由的生命价值观。在表现生命主题的过程小,阮藉运用道家的否定性思维,刘主客观世仕界以及严重宇宙仁命本身作全面而深入的反观,同时又运用游仙等形式表现对精神自山的追求,赋予其作品以宏大而深刻的思想内涵。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莎士比亚

   阮籍的关怀不仅决定了《咏怀》的内在情感结构,而且直接影响到这些作品的情感表达方式。深受道家及玄学思想浸润,阮籍在《咏怀》中采取了一种体验生命,思索玄理的抒情角度,因此使这些作品旨意避深,带有浓厚的哲理意味,如同钟嵘所说“言在耳目之内,而情寄八荒之表”。

   思考人生困境的作品在《咏怀》中占了很大的比重。毫无疑问,这些诗来自作者的现实生活感受,但他们又不同于一般的抒情诗,而是带有浓厚的哲学思辩色彩。诗中也不局限于一时一事的具体感受,而是由此上升到带有普遍意义的理性思考。在表现这些感受和思考的时候,诗人对生活事件也不做具体的描写,而是略去或虚化事件的背景、过程和细节,只是表现最平常,最一般性的生活现象。《咏怀》中有一些直接表现苦闷和焦虑的作品,这些作品并不交代造成这些苦闷和焦虑的具体背景,只是笼统的提及其原因。例如前面提到的其三十二,一开始先续写日复一日的痛苦情状,然后以“万事无穷极,知谋苦不饶”总括其原因。这里自然包含着对身边发生的各种政治事件的忧虑但又不限与此,而是总括了人生途中遭遇的一切纷纭复杂难以应付的烦恼事。而“但恐须臾问,魂气随风飘”两句,又引出人生短促的苦闷,它他与前面对人间万事的烦恼相联系,深刻揭示了人生的悲剧性。这样,结尾所说的“谁知我心焦”就山刘周围政治环境的恐惧,而上升为对人生悲剧性的体验。这样的作品比起单纯的咏叹一时一世,也就更加深刻而带有普遍意义。《咏怀》中还有一些人生感受事以咏叹历史的方式来表达的,例如“三楚多秀士,朝云尽荒淫”。但这些作品不同于纯粹的咏史诗。作品的主体部分仍是表达人生的感受中间插入的历史事件和人物无非是当作例证来深化所要表达的内容。另外,《咏怀》小还有咏叹形形色色的社会现象的内容,但诗中一律略去了具体的事件和人物,只是代以“轻薄闲游子、”昔日繁华子”等类型化的称谓。作者之所以作这样的处理,也是为了使所表现的内容更具有普遍性,更耐人寻味。《咏怀》的上述特点受到了历代论者的广泛的汁意。钟嵘称其“颇多感慨之词,厥旨渊放,归趣难求”唐代李善在《咏怀》诗注中说:“嗣宗身仕:乱朝,因兹发咏,每有嗟生之叹……”还有的把《咏怀》和魏之际的政治背景联系起来,逐篇寻找作品的本事。事实上,《咏怀》所表达的事与政治不无关系,但又绝非篇篇均有所指。诗:”不出现具体的事件和人物,也不仅仅是为了避祸,而是从更高的视角去观察世界和人生。在《咏怀》中,作者超越了一时一事的生活感受,以包罗万象之笔,表现这朴千古之大哀。这种方法是这些作品的生命的主题决定的,也是魏晋玄学“略于具体事物,而究心抽象原理”的思维方式的体现。他把人的目光山生活现象引向宇宙和人生真谛的思考。

   《咏怀》诗中有不少关于自然物象的描写,它们对表现作品的主题起了重要的作用。在以往的抒情诗巾,自然物象一是用作抒情的背景,起到烘托某种氛围的作用;二是用作比兴。《咏怀》中的某些自然物象近乎抒情的背景,例如:“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但实际上,这些描写并不是真实的景物,例如“北林”就是来自前代作品的意象,在后代几乎成了典故。诗人运用这些意象,是为了表达主观的生命感受,其中的例子表达了生命的不安全感,似乎外界的一切都处于一种惶惶不安的状态。上述自然物象其实都是诗人生命情绪的流露,是对个体生命存在状况的体验。《咏怀》中还有一些自然物象近于比兴,例如:“朝为美少年,夕暮成丑老。”这些自然物象都喻示着某种道理,但这种道理纯为自然之理,而不是政治或道德方面的劝讽,它揭示万物由盛而衰的规律,第二例喻示生命的短暂。它和所表达的人事兴衰与人生短暂,并不是简单的比喻象征关系。阮籍把他们放在一起来写,是把外物和人的生命活动都看作变动不息的生命世界的一个组成部分,认为它们受共同的规律支配,通过这些诗句,让人们领悟宇宙问生命活动的自然之理。《咏怀》诗中还有一些作品则完全脱离了比兴或背景描写,变为对自然景物的直接关照。例如其二十六写登高所见,诗人从周围景物的千汇万状,体味出自然是一切生命的存在状况。诗人为个体生命的短促而感伤,进而怀疑一切生存行为的价值,以哲思的目j匕观察天地万物,经过过滤和选择绘制而成的生命活动的图景。它启发人们由此而认识人类自身的生存状态和生命价值,发人深省。

   总之,《咏怀》中关于自然物象的描写都与诗人的生命意识有关,他们既不是一般的抒情手段,也不是单纯的审美对象,而是通过关照自然而体验自我生命的一种艺术表达方式。也和道家及玄学的思维特征有关。道家的庄子首先提出“圣人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的观点,主张通过关照天地万物而体悟大道。到了东晋时期,随着玄学的发展,人们开始明确地“以玄对山水”,在当时新兴的玄言诗中,不乏以自然物象寄寓玄理的例子。阮籍这些作品,是对道家体物方式的艺术实践。它们虽然与真正的玄言诗还有一段距离,

   最后再让我们看看《咏怀》中的游仙诗。在阮籍以前,游仙诗大致经历了两个发展阶段。汗乐府的游仙诗是第一个阶段,他们主要描写求仙服药、追求长生,反映了汉代社会盛行的神仙方术之说。建安时期曹氏父子的游仙诗是第二个阶段。曹操的游仙诗在表现服药求仙的同时,抒发了一种人生苦短,功业难就的感慨;曹植的游仙诗则表现了冲破限制,在广阔的空间获得行动白山的理想,反映了他在现实中的苦闷。在此基础上,阮籍进一步把对生命的意识带入痔中,为这类作品注入哲学思考和生命体验。首先这些作品都表现了对生命问题的理性思辩。阮籍受庄子思想影响,渴望超越人生困境而实现精神自由。《庄子》所倡导的人生态度的中心是顺应自然。既然社会的发展,乃至事物的变化都有其自身的规律,不可抗拒,不可改变,因此首先得忘记自我,“无己“之后当然就不会受外物所拘滞,不会去追逐名利,不会去谴责是非曲直,这样才可以保身,可以全身,可以养亲,可以尽年。阮籍的游仙诗不仅表现了庄子式的理想境界,而且常常以庄子式的目光审视社会与人生:“世路何缤纷,人道苦不锆。壮年以时逝,朝露待太阳。”正是出于对现实人生的理性认识,阮籍才把游仙作为一种精神寄托。同样是受庄子的思想影响,阮籍的游仙诗还表现了刘‘神仙生长的矛盾心理。他渴望摆脱丑恶的现实,像神仙那样获得自山和永生,但又深感神仙长生之说的虚诞;“采药无旋返,神仙志不符。”阮籍的游仙诗充满了难以超越现实的苦闷情绪,带有前人游仙诗:中所没有的冷峻、深成、感慨淋漓的审美特征。与此相联系,这些作品采取了一种与众不同的表现角度,即以审美关照的方式表现对理想生命境界的体验。在这些作品中,不再铺陈渲染仙界的环境与生活场面,抒情主人公也不再作为游仙的主体进入仙界遨游,而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关照他所描写的理想境界。例如《咏怀》其十九:

   西方有佳人,皎若自日光。被服纤罗衣,左右佩双璜。修容耀姿美,顺风振徽芳。登高眺所思,举袂当朝刚。寄言云霄间,挥袖凌虚翔……

   诗中的“佳人”是作者心目中的理想人格,她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美,超越了各种现实关系而自由翱翔。“佳人”的生命状态就是阮籍孜孜以求的理想境界。诗的主旨就是表达对这种现想境界的神往。和阮籍大多数游仙诗不同的是,抒情主人公的形象在这首诗中出现了,不过他并未成功地进入仙界与“佳人”一起遨游,而只是满怀伤感地去欣赏她,最终怅恨无限地远离了她。这种情境很像曹植笔下的《洛神赋》。阮籍有意拉开抒情主人公和仙界的距离,无非是要表现自己追求精神自由但又无法超越现实的生命感受。诗中还有另一种不易被人发觉的生命体验,这就是诗人在精神上与仙人交接时的体验。

   阮籍在《洛神赋》中说:“足以微妙无形,寂寞无听…….。”阮籍把道家的人生追求引入游仙诗,变庄子的体道境界为游仙境界,赋予这些作品自由、超脱、清虚、玄远的特点,同时也把游仙诗的发展推进到一个新的阶段。

   刘师培在《南北文学不同论》十沦及阮籍、嵇康诗时说:“嵇、阮诗歌,飘忽峻佚,言无端涯,其旨开于庄周。及其弊也,则宅心虚阔,失其旨归。”山上述分析刁;难看出阮籍诗的特点确实受之于庄子。正是来自于道家的这种生命关怀,大大深化了《咏怀》的主题,造成了它境界开阔、旨意遥深的审美特征。《咏怀》中看到阮籍及魏晋人士怡情山水,远离功利,任真自得,奏出了生命的最强音,穿越时空,回荡在天地之间。

【参考文献】

[1]陈伯君《阮籍集校注》北京:中华书局,1987

[2]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北京:中华书局,1983

[3]钟 嵘《诗品》,何文焕 《历代诗话》;北京:中华书局

[4]汤川彤《魏箱玄学沦稿》北京:中华书局,1983

[5]尚学锋《阮籍<咏怀>的生命关怀和抒情模式》

[6]     《中国文学史》

[7]汪文学《魏晋文学笔记》

[8]张耿光《庄子全译》;贵州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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