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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士人生:孟浩然
据统计,中国儿童最先会背诵的诗歌有三首,一是骆宾王的“鹅鹅鹅”,另一首是李白的“床前明月光”,还有一首是孟浩然的“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喔,不,是“处处闻啼鸟”。
  当小朋友咿呀学语之时,父母必然会先教孩子背诵这三首诗,因为这三首诗朗朗上口,简单有趣,集合了动物、植物、人以及孝心。
  孟浩然是湖北襄阳人,他与杜审言是老乡。讲杜审言的时候说过。襄阳市前几年还叫襄樊市,那里的历史品牌是三国文化,代表人物是躬耕陇亩的诸葛亮。
  狼烟也是湖北人,曾经长期出差到过襄阳,住酒店的时候,透过酒店的窗户就能看到诸葛亮广场上,羽扇经纶的诸葛亮雕像。
  襄阳还有古隆中,据说就是大耳朵刘备三顾茅庐的地方。
  但是诸葛亮的古隆中是在湖北的襄阳,还是在离襄阳不远的河南南阳呢?古来就有争议,一直到今天。
  据说襄阳还斥资百万,建了一个郭靖和黄蓉的雕像,然后广场围绕,灯光四射。小说之中的人物一下子成为历史了。
  看到这些,我真为孟浩然与杜审言鸣不平,两位这么有名的大诗人,竟然被后世子孙遗忘,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唐朝有这么牛X的老乡,唉,叹息啊!
  每到襄阳,人们提的最多的是诸葛亮,最自豪的也是诸葛亮,但诸葛亮并不是襄阳人。
  要是我是襄阳市长,必然会建造一座孟浩然的铜像,在那里播放他的《春晓》: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让所有的人知道,这首小朋友从小就必须会背的诗歌,他的作者也是襄阳人。当然,杜甫他爷爷——狂人杜审言的铜像也是不会少的。
  要知道现在有些地方,历史上出不了名人,苦恼到了什么地步,竟然把西门庆、潘金莲这样的小说人物拉出来,当他们的招牌,争当西门庆、潘金莲故里。
  老话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孟浩然也想大隐一下,可惜一直没有这个机会,所以一直小隐在山野。
  自古以来,隐士因其超迈出尘、不慕名利的道德情操,被尊为世外高人。襄阳自古多隐士高人,汉末隐士庞德公,与司马徽、诸葛亮为友,荆州的刘表三番五次地请,也未动心,最后带着妻子登鹿门山采药,一去不返。
  到唐代,孟浩然接过了隐士的大旗,在襄阳开始隐士生涯。他出生于武后永昌元年即689年,出身于襄阳城中一个薄有恒产的书香之家,自幼苦学。
  因为家里面有些钱财,他年青的时候,有些及时雨宋江的味道,比较喜欢仗义疏财。《新唐书》里面说他“少好节义,喜济人患难”。
  后来觉得不能老济人患难,因为那样花银子如流水一般,他家可不是大富之家,只是一个有些田地的书香门第。再则,及时雨的行为好是好,可惜只能当江湖人物,上不得正席。
  正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读书也是为了当官啊!
  于是,孟浩然同学终于顿悟,他开始隐居在鹿门山苦读经书。《夜归鹿门歌》估计是他这个时候写的吧。
  山寺钟鸣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
  人随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
  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
  到了二十五岁的时候,他拿外面流行的诗篇与自己的诗歌相比较,觉得自己的水平应该不差于当今名流了,于是他辞别了家人,漫游长江流域,广交朋友,比拼诗歌,游览名胜。
  当然他也天天求见公卿名流,以求能得到赏识,他们给推荐一下,他好成为国家的一名光荣公务员。
  可惜这样搞了十年,他也没有得到什么机会。开元十二年,他听说唐明皇在东都洛阳,便风风火火的赶往洛阳,准备找李隆基碰碰运气。可是,皇帝不是那么好遇到的,孟浩然在洛阳滞留了三年,最终也没有见到唐玄宗。
  游历了如许多年,孟浩然还是没有当得一官半职,心灰意冷的回到了襄阳,继续隐居生活。没办法,官不好求,只能隐居。但他毕竟不甘心就此隐居下去,四十岁的时候,长安又开始国考,招考国家公务员。
  “求不到官,那就考吧!”于是,孟浩然结束了隐居生活,向长安进发,他要考取进士。
  相比于十几岁就考中进士的那些神童诗人来说,孟浩然这年纪已经是老先生了。
  这一去,孟浩然凭借着独特而清新的诗风,在京城遍交诗坛群彦,也着实出过一次风头。《新唐书》中写道:“尝于太学赋诗,一座嗟伏,无敢抗。”
  这可是很牛叉的事情,太学可是最高学府,那里面出来的学子,基本上都是可以做官的。
  孟浩然有一首诗叫做《省试骐骥长鸣》,可能就是这个时候写的。
  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
  逐逐怀良驭,萧萧顾乐鸣。
  一下子名动公卿,一座倾服,为之搁笔。当时的长安城里面,可是藏龙卧虎,高人、牛人像蚂蚁一样的多,我们已知的著名诗人大多与孟浩然同时代,想要做到没有人抗衡,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当然做到了,就是很牛的是了。
  孟浩然就是这样的牛叉了一回,于是他结识了王维,两人一见如故,互相交换自己作诗的心得体会。孟浩然是唐山水诗的始创者,王维的诗也是以山水田园风光为主,两人被后人称之为“王孟诗派”。
  可是,就是让太学生都叹服的诗人,在当年的进士考试中,竟然名落孙山,榜上无名。这让孟浩然一下子么懵了,当时估计是很是失意与烦闷。
  王维见到好朋友满腹才华,竟然没有考中进士,想安慰安慰好友。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王维就请孟浩然到办公的地方公款喝茅台,不,喝杜康排解忧愁郁闷。谁想这个时候唐玄宗突然跑来找王维领,也许是查岗,反正好死不死就这个时候来了。
  孟浩然可不是官员,不能随便在内署出现,也不能随便见皇上啊!就问王维怎么办?王维就说,躲床底下吧。
  唐明皇和王维详谈甚欢,说来说去就王维就说道孟浩然了,想到这不就是个机会吗,他没有考中进士,当不了官,我何不就此向皇上举荐他,现在唐玄宗正是高兴,保准答应。
  王维一说,唐明皇就问道:“是那个在太学作诗,然后一座嗟伏,无人敢抗的孟襄阳吗!”马上大喜,让孟浩然出来相见。
  孟浩然一出来,唐明皇就问孟浩然有什么新诗,让他听听。
  鬼使神差的,孟浩然没有抓住这个千载难逢一步登天的的机会,他念出了他没有考中进士之后的作品《岁暮归南山》:
  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
  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
  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
  李隆基一听完,脸色很难看,很不高兴,道:“诬赖我啊!我的大门从来都是敞开的,只是你不来,不能怪我啊!你那个不才明主弃,让朕好无辜啊!你孟浩然这么有才,都被我弃了,天下人还以为我是昏君呢!”说完就气呼呼的走了,一点也不孟浩然解释的机会。
  王维也是急了追着唐玄宗给孟浩然说情,但也没有用。
  经过这件事情后,孟浩然知道自己做官是没指望了。
  王维也是对他说:“我说老孟啊!你如今上了皇上的黑名单,以后做官是没有指望了,我劝你还是会襄阳发家致富得了。俗话说,要想富,少生孩子多养猪。你回家办个养猪场,等做大了,还能当个政协委员什么的,也算是体制中人,曲线救国,嗯,曲线达到目的啊!”
  孟浩然想了想,觉得也许自己命该如此,今生做不得公务员,抱不了金饭碗。回家吧,于是写了首《留别王维》,送给知己。
  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归。
  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
  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
  只应守寂寞,还掩故园扉。
  其实,当官做公务员这个行当,在什么朝代都是要削尖脑袋都难钻进去的。当官的总要比老百姓少,君不见国考的时候,人山人海的都是考公务员的,但能录取的都是千中选一、万里挑一,这还是有资格考的,那些没有资格参与考试的,那就更多了,绝对和沙漠里面的沙子一样多。
  但有关系的又不一样,前面讲贺知章的时候说道,那些官宦世家的子弟,只要参与王爷皇子的葬礼,扶棺唱挽歌就能当官了。
  你在看看孟浩然,有才也不一定能考中进士,这就是没有关系与没有背景的问题了。
  其实,上面的这个故事应该是后人闲笔杜撰的,因为唐明皇不会这样小气,一句不中听的话,就绝了人才上进之路。要知道,唐明皇可是能让安禄山与他爱妃杨贵妃共浴华清池的,应该没有这样小气的。
  真实的情况,有可能是这样的,开元十七年,就是孟浩然考进士的那年。朝廷对科举政策作了些许的调整,“限明经、进士及第每岁不过百人”,也就是说,削减名额,考试的难度加大了。而孟浩然的入京,正赶上政策调整期。他年纪大了,又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自然竞争不过那些专门针对考试的人了,落第也属正常。
  没有进士及第,对孟浩然的打击还是很大的,他在《南归阻雪》中写到“十上耻还家,徘徊守归路”。也许他的内心中不无辛酸,雪满山川,旷野茫茫,心情何等的凄凉。
  从此他就成了专业的隐士,再也不打算做官了。有一次他与襄州采访使韩朝宗约定好了,一同进京,韩朝宗举荐他为官。这个韩朝宗就是李白曾经上书给他,里面开头一句话就是“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的那位。
  连李白都拍他的马屁,希望能的到他的举荐,看来这位韩大人也是一位喜欢举荐人才的官员。
  但是,孟浩然那天喝得酩酊大醉,即使是朋友提醒他今天与韩朝宗约好了进京,他也说道:“我都喝高了,那有时间顾及这件事情啊。”
  古时候的人最在乎信守诺言,韩大人就等孟浩然不来,独自上路去了。
  闻一多先生说,唐代诗人都有登士狂,独浩然超然物外。但狼烟认为,孟浩然的一生,徘徊于求官与归隐的矛盾之中,直到碰了钉子才了结了求官的愿望,这才开始了真正的隐士人生。
  他虽然隐居林下,但仍与当时达官显官如张九龄等有往来,和诗人王维、李白、王昌龄也有酬唱。
  开元二十五年,张九龄被贬为荆州长史,早就是朋友的他们,当然要照顾一下朋友,于是招孟浩然为幕府。可是不久,孟浩然受不得限制,返回故居逍遥去了。
  公元740年即开元二十八年,王昌龄游襄阳,他访问了襄阳名士孟浩然,两人相见甚欢,对时局以及诗歌方面的事情,进行了热情洋溢到讨。
  孟浩然作为地主,自然要好酒好肉的招待诗家天子,可是他背上长了毒疮,本来都医治的差不多快好了,但是啤酒、海鲜、牛羊肉一吃,蜂窝大脓包发作,一代田园山水诗歌创始人,就这样死去。
  现通行的《孟浩然集》收诗263首,但窜有别人作品。
  除去上面那首孩提时期就学过的《春晓》之外,《过故人庄》也是他的代表作,也是课本里面要求必须背诵的诗。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看过这首诗之后,吃货们不必再为自己的吃货头衔而感到羞愧了,因为,大诗人孟浩然吃了农家朋友的鸡汤,喝了纯粮食酒之后,竟然说,过些日子就是重阳节了,你把酒菜预备好,我再来。
  我想那农家朋友的鸡汤和自酿的粮食酒,一定让孟浩然大声说道:“味道好极了!”
  孟浩然是唐代第一个倾大力写作山水诗的诗人。虽然他前期主要写的是政治诗与边塞游侠诗,后期才以写山水田园诗为主。但并不能抹杀他对山水田园诗的贡献。
  他的诗以清旷冲澹为基调,但冲澹中有壮逸之气,如《望洞庭湖赠张丞相》: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这首诗总的第二句: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与杜甫的《登岳阳楼》中的: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并列成为摹写洞庭壮观的名句。
  孟浩然的诗已摆脱了初唐应制,咏物的狭窄境界,更多地抒写了个人的怀抱,给开元诗坛带来了新鲜气息,他二百多收诗篇中,能读的好诗很多,他的朋友之一,诗圣杜甫写诗说道:复忆襄阳孟浩然,清诗句句尽堪传。
  李白写给孟浩然的诗有多首,其中一首《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也是小学生必背的诗。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还有一首《赠孟浩然》更是开头就说: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最后更是赞道: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盛唐有五大诗人,孟浩然、王昌龄、王维、李白、杜甫。孟浩然在盛唐五大诗人中成名最早,他成名之时,王昌龄正在西北漫游,李白还没出川,王维刚刚考中状头,杜甫年纪小小,估计正在背诵“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
  孟浩然留给我们现代人最多的是关于生活雕静,田园的秀美,以及安贫乐道的处事风范。这样的隐士,这样的人生,这样的风范,告诉我们真正人生的成就不只有官位一途,风*流名士也不一定非要做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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