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选自《左传.鲁隐公十一年》,题目为原编者所加。齐、鲁、郑三国联合打败了许国,而统治许地的统治权为郑国所独得。郑庄公很清楚齐鲁两国不会甘心,因此他采取了以许治许的策略,让许大夫百里辅助许叔执掌许国政权,又派郑大夫获进行监督。既不致引起许人的反抗,也可消除齐鲁的反感。本文是他对守臣许大夫百里和郑大夫获的训词,显示出他老谋深算的政治家才智。
秋天,农历七月,鲁隐公、齐僖公、郑庄公三路诸侯共同讨伐许国这个弱小的国家,八月初一,队伍包围了许都,颍考叔作为先锋官拿了郑国国君的令旗抢先登城,郑大夫子都曾与颖考叔争车结怨,在背后用箭射死考叔。考叔倒了下来,瑕叔盈紧接着又拿过令旗继续登城,登上城后挥舞着大旗高声叫道:“我们国君上来了!”郑国军队汹涌而上。初三这一天,部队进入许都,许庄公逃到卫国去了。
颍考叔就是《郑伯克段于鄢》中的颍考叔,因解决了正庄公与其母的矛盾,深得郑庄公的信任,他的死令人惋惜。成语暗箭伤人的由来,就与此事有关。因为箭从背后射中,战争结束以后,经调查,肯定是自己阵营中的人,至于如何判定是子都,有各种版本。比较可信的是郑庄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利用当时贵族都爱面子的心理,命令全军将士为颍考叔守灵,并且咒骂射死颍考叔的凶手,骂得越难听越好。子都的心理防线崩溃了,自己主动交代因为颍考叔争车而结怨,受宠而嫉妒而射死颍考叔,交代后的子都当场刎颈自尽。
齐僖公把许国让给鲁国管理,鲁隐公说:“您说过许国违背法度,因此我跟从您讨伐它,许国既然已经伏罪了,虽然你有这样的命令,我还是不敢过问这件事。”于是就把这管理权交给郑国人。
郑国是这次武力征讨的发起人,而且是进攻的主力,攻克了许国后,如何处置它,这对鲁国来说成了个烫手山芋,于是鲁国谦让了一番,最后还是交给郑国去管理。
郑庄公安排许大夫百里辅助许叔执掌许国政权,主要管理许国的东部,并对百里作了一番训诫,他这样说道:“上天降祸于许国,连鬼神都对许国的国君不满意,而借我的手来对许国进行处置。我就是对于同姓群臣都不能很好地相处,怎么能够治理好许国呢?我有个弟弟共叔段,两人也不能和谐相处,致使他流落在外,怎么能长久地占领许国呢?希望你辅助许叔以安抚许国的百姓,我将派大夫公孙获帮助你。若我得以寿终,老天撤回加给许国的灾祸,愿意使许君重新执掌国家,如果我郑国有什么事,希望还像对待老亲戚一样,心服口服地相互交往,不要使其他国家迫近而住在这里,同我郑国来争土地。我的子孙挽救危亡还来不及,难道还能替许国敬祭祖先,保持国土吗?我委派你担任这个职务,不仅为了许国,也为了巩固我郑国的边疆。”
郑庄公的这一番训词,很明白,表面上为许国所计,实际上要许国接受郑国为宗主国的地位,要求许国从属于郑国,世世代代看郑国的脸色行事,做好对郑国的守边工作。
除此之外,郑庄公又派遣郑国大夫公孙获驻军在许国的西部,并对他指示:“凡是你的器用财务,不要安置在许地,我死了以后,你也赶快离开,我父亲建都在新邑(指新郑一带,今河南新郑县),周王室衰落了,姬姓的诸侯国,一天天失去了自己的事业。许国是四岳的后代,上天已经不再保佑周朝,我们作为周的子孙,难道还能够与许国争吗?”
后来许多正人君子们读到这一段历史,无不认为:郑庄公在这件事情上是有礼数的。而遵循礼制,不仅有利与治理国家,巩固社稷,更有利于子孙后代。许国无法度就讨伐它,伏罪后就饶恕它,度量自己的德行去处理问题,量力而行,相时而动,不使后人受到连累,可以说是知礼了。
郑庄公为震慑诸侯,扩大政治影响,联合齐鲁两国,假天子之命攻下许国,将许国的地盘一分为二,东部继续由许人管理,西部则派郑大夫管理,名为协助,实为监视。而对两位守臣一番恳切的言辞,它忽而为许计,成败得失,一听于天,处理问题十分老辣,以致于迷过了一些正人君子,然而在忽悠的背后,郑国把许国变成自己后院的意图十分明显,决不允许他人插手许国的用意十分鲜明。
全文语言委婉迂曲,刻画出郑庄公乱世之奸雄的狡猾雄奇的性格。
子都是个美男,孟子曰“不识子都之美者,无目也”,其实孟老即没见过子都本人也没见过影像资料,他们差四百多岁。至于画,到有可能,但当时画法之技还不发达,笔的发明人(或最后定制人)是蒙恬,此时该还没上世,没有好笔,画能好到哪儿?所以,当时关于子都之美的所有说法,该都是传说。
子都留名于史,一以貌美,二以可能是他做下的一件大事:在战争中射杀了战友颖考叔。
颖考叔因为替郑庄公出了“掘地见母”的主意,为郑最终平息了内乱创伤,从此郑国再无内忧,日见强盛。这国力一强,对于专权政体国家,想不折腾是太难了,几无可能。郑国开始四处征战,所谓“射中王肩者有之”,东周礼崩乐坏之开端,就始于郑。
子都射颖考叔的这一战,是与许国。战前,子都与颖考叔比武,结果颖考叔胜出,成为先锋大将。战斗中,颖考叔率先冲上敌城却中箭身亡,不过,郑还是赢下这次战争。
可是郑的朝庭上下,却议论纷纷,说颖考叔是身后中箭,是给自己人射杀的。话里话外,指向曾与颖考叔争夺先锋官的子都。庄公为消除流言,不得不:“使卒出豭,行出犬鸡,以诅射颍考叔者。”后来,传说是子都禁不住这种猜忌,自杀了事。
这事的真相,应当怎么回事?
据英军研究,现代军队列散兵线攻击前进,虽然,排得很稀疏,大约十几二十米才一个人,但是,仍有约15%的伤亡,来自本方火力。
冷兵器时代,攻击时的人员密度,比今天高得多。
实际的情形,没打过仗是不知道的。攻击时,本方后队,必须对前进中的战友有一定的火力掩护。这种掩护的火力密度一但下降,则前进部队的伤亡更大。打仗,是双方博弈,各方都得求个在实际的战火中试出来的适当火力密度,以求伤亡最低。不论当时还是今天,只要是散兵线冲锋,一定是这格局,想让本方火力不误伤自己人,这是个世界级难题,现代,有过一些研究,但效果都还不能绝对化,而当时,根本没有可能研究智能武器。
春秋初期,城墙是很低的,且都是土城。便是如此,手挚大旗冲上有敌弓箭手防御的城墙,一定得有后边伙伴的火力掩护,也就是说,颖考叔的身体两侧,应当是嗖嗖地,都是本方的箭雨,压住敌弓手,他才有可能冲上去。且,这也完全不能保证他就能活着冲到目的地,应当是连续死亡若干,但郑军气势压住了敌人,前赴后继,终于有人冲了上去。而颖考叔,是最后一个死者,接撑其大旗的人,大呼“君登矣”(旗是郑庄公的,远处的兵卒,看不清,就认为国君已登城),一呼而胜。
真相之一是,在颖考叔之前,应当还有很多官兵死在冲锋的路上,其中,约15%是被郑方的火力射杀的。
但是,颖考叔太重要,后来,这事被一群小人利用了。
春秋初期,是政治大变革的前夜,也是军事大变革的开始。
在春秋以前,中国的战争很仁义,伤亡率也不高,两国约个地点(通常在两国首都中间),每方三百人,一鼓一冲,输了,就提着一些礼物去敌国赔笑,赢了,就趾高气扬,等着敌国派大员来赔罪。
这不太像战争,更像打赌。这种形式,延续到春秋以后很久,是逐步演变成倾国力、决存亡的另一种战争形式的。但是,在这变化过程中,总是有些人,愿意用原来的战争打法,来衡量现在的战争。
很显然,在前一种形式的所谓“战争”中,火力密度的需求,大大不如后一种。被本方火力所伤也是罕有之事,但后一种,则没这可能了。按前一种的打法来衡量后一种战争,不是公平的。当这种死脑筯的、不能与时俱进的人执国政时,国家是要倒大霉的。宋襄公为例,名例,大例。
子都其人的品行,也没其它记载。战前动员会上争先锋官,这是军队常用的激发士气的手段,争到争不到,不是深仇大恨。为这就故意杀伤同胞战友,说不过去。从他后来自杀的行为看,他是个守道德的人。有可能,杀伤确是他所为,但非故意,这时说不清了,自杀以谢罪;二种可能,不是他射杀的,但是这后边助射的部队由他负责,而颖考叔中箭部位在后背确是事实,子都为保护下属,不愿这事再无限牵连了,自杀了事;三种可能,混战之中,敌我交错,没人知道是谁射中了谁。双方的射击,都是为求一定的覆盖面和覆盖密度,不是针对个人。子都无端被人猜忌,心中愤怒,自杀,是一种对流言的抗争。
当然,也有第四种可能,确实是子都故意射杀了颖考叔。这需要一个前题:子都射技与养由基等同。这个前题,没有记载也没有传闻。
以上四者,有一个是真相。
今天,我们都承认无罪推定。我较为倾向于,第三种可能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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