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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1986年一位学生给我的来信,反映了当时一些真实情况。为了节省文字,我掐头去尾,对一些地方作一点技术性的处理,隐去学生的名字,作为资料保存起来。
陆老师:我本是住校生,按道理,每星期应该住校5天,但这星期里我只住了2个晚上。我想您一定很生气了吧?这几天,我好像得了健忘症一样,做事总是丢三落四的,比如,星期三,忘了蒸晚饭,只好回家去吃了;星期四,书忘了带了,只好回家拿书了;星期五,忘了拿另外一本书了,于是又只好回家去了……
让我频繁回家还有一个原因:星期三团队课时,政治老师突然走进教室里来,向全班同学讲了几句话后,他轻轻走到我身旁问我:“***,听说你不想考高中了?”
我一愣,没等我承认,他又接着说:“有这想法的人高中一定考不上。”我一听,难过极了,考上高中,这是我最大的心愿呀!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我真有点灰心丧气了……
陆老师,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知道我的心理活动?我又没向他说过。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有的老师总来说些丧气话?总说些能不能考不上高中之类的话?我请求你们老师不要在班上再讲这些事情了!老师大概以为这样说是可以鼓舞士气的,实际上呢?我认为是起了反作用。陆老师,有些事情,我认为你是冤枉我了。比如女人总爱哭,不爱哭的女人,不多。我也喜欢哭。如果不哭,有事闷在肚里会生病的。我是班干部,自这学期来,我总觉得自己不称职,我总想提出我当不了这干部,但我想起您,想到您辛辛苦苦哺育了我三年,难道连这一点工作都不能为您出力吗?于是我一咬牙,继续担了下去……于是,我就决定补偿我过去的失职,我努力工作着……老师,您一定会摇头吧?您一定会不相信我是在努力工作吧?但我讲的都是真的,我不骗您……我努力工作着,没几天,我觉得渐渐困难了,没有人协助我,没有人听我的话。于是,我认为自己没威信,没本事,不能为班里搞好工作而凄然落泪了。老师,您对我们曾经说过,也对别人说过,您教的前届的那个班长,很得力,班里的大小事情都管得井井有条,一点也不用您操心。我想到这些,想想我自己,又难过极了,于是,又哭了。陆老师,在您的眼里,我肯定是思想波动比较大、情绪不太正常的学生吧?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愁,我总想改掉这些毛病,但我又找不出原因。原因找不到就不能对症下药。我真是苦恼至极,又无可奈何,有肚里痒无处搔和老虎咬天空的感觉,有力使不上,有劲无处使。由于上面那些事情干扰着我,弄得我学习一点也不安心,有时还焦虑不安。我的好几个知心人都劝我少管“闲事”了,每每这时,我便会下定决心,不再管了。但是,看到有些事情,想到您的叮咛,我又忍不住不管,人哪,真是好矛盾啊!有时,您询问我班级里的情况,我又一点也答不上来了,又惹您不高兴,您认为我不关心班级工作,其实不是这样的啊!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进退两难,您说我该怎么办呢?同学之间,一旦形成了一种真正的友谊,那是牢不可破的。您也知道,我和丁班的王**很要好,真如一对亲姐妹一般。我呢,在她面前,像一个在慈爱的母亲面前撒娇的女孩,我们真是密不可分了。但这星期,却不知为什么,我们俩不那么容易见面了。我常在人群中搜寻着她的背影,但总是让我失望的时候多。我只能在远处呆呆地瞧她那熟悉的身影。有时,我与她偶遇,我们的目光相交了,她一看见我,就连忙移开了视线。我清清楚楚地知道,那目光分明是悲哀、痛苦、无可奈何的目光。为了消愁,王**只好找了另一个伙伴时时陪着她……后来,我终于发现,原来王**是有意避开我。于是,我早早躲在某个王**的必经之地等她的经过。等她走过来的时候,我拦下她来,她有些惊慌失措,忙向四周察看。我问她:“你为什么不愿跟我在一起了?是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我们曾经亲如姐妹,现在为什么如同陌路人了?……”她慌忙地说:“啊……我们……我们不能在一起玩,……”我发疯似地摇着她的双手,说:“为什么?为什么呢?你一定要跟我说清楚。”她又说:“我怕陆老师看见我们在一起。他曾告诉我,不要和你在一起玩。”我在内心向您发问道:“陆老师,这是真的吗?”这时,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陆老师,我也知道,您这是为我好,您总认为王**很会想,很会哭,因为您看见我们俩很好,您担心我也会受到她的影响,陆老师,不会的,只有和她在一起,我才能更好地排遣我心中的忧愁。陆老师,您的心意我领了,但您是否能回答我,您是否真的跟她说过这样的话?陆老师,我感谢您,您日夜为我们操劳。当我看到您不高兴的时候,我是多么的痛苦啊!特别是这几天,丁班的同学说,您在丁班上课有空时就趴在桌上,好像很疲倦的样子。我想,您一定是为我而感到头疼了吧?您是否注意到,当我们相遇的时候,我都不敢正视您一眼,您对我有一种无穷的压力。最后,我恳请您原谅我,也恳请您不要为我们而感到头疼,我们一定会听您的话的,好好读书,争取考上高中。 1986年4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