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三 | 回乡偶感

                回乡偶感

母亲和父亲分别于前几年去世了。

在家校对书稿，时间久了，有些倦怠。忽然涌起了想去老家走走的想法。说干就干。连忙下楼，发动汽车，一溜烟就朝老家奔去。

回想一下，已经很久没有回老家去了。记得父母亲在的时候，每周必回去一次，多时二三次。父母亲一走，连接故乡的线就好像断了似的，没有了父母在的时候那种强烈的牵动感。

路还是那样的路，天还是晴朗的天。但我行在路上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没有了紧迫感，也没有亲近感，像是连接家乡的脐带被剪断了似的。

我开车的速度也不那么着急，反正就是出来散心的，家里又没有人等着盼着。以前回家路过水果摊，就不由自主地停下车来，买点水果，现在连这些闲心甚至想法也没有了。

车轮碾过熟悉的地方，一切如旧，可人却不同了。想起父母亲在的时候，我回家的脚步是轻盈的。现在没有了牵挂，步履却反而沉重起来。见了熟人，只是笑笑。见了本家人，他就“还回来看看呀！”一方面是表示对我的赞许，一方面或许在反问：父母亲都不在了，你还回家看谁呢？

是的，我回家看谁呢？虽然有亲兄弟在，但兄弟和父母亲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兄弟们都很忙，我去他家干什么呢？我可以陪父母亲说说话，可与兄弟说什么话呢？父母健在的时候，我可以跟他们说工作、身体和儿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正想着的时候，我看到了弟媳。她问我：怎么有空回来一下？忙对旁边的女儿说：快叫三爷爷！她女儿看到我有些腼腆和陌生，竟躲到母亲的身后去了。

我只好无话找话，说道：“想到陆宅买点牛肉。”其实我的初衷根本就不想买牛肉，而且卖牛肉的陆宅，也不需要回到老家过。但我的脚竟不由自主地回到了老家来了。我纯是为了看看这片熟悉的土地和熟悉的人。

但我要看的人却没有了。我连坐一下的机会都没有，继续发动车子，疾速地向前驶去。

父母在时，人生尚有来路，父母不在了，人生只剩归途了。我越来越深地感到，那熟悉的家乡和熟人将和我渐行渐远了。甚至回乡看一下，都是多余的。

                       2023年1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