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自古以来就是先生教，学生学的模式，也有人称之为填鸭式的教学模式。自进入八十年代以来，社会进行了大变革，教育的变革也成为必然。就全国来说，语文教学的流派甚多，但比较有影响的有钱梦龙的“三主四式”、于漪“教文育人”和魏书生的“六步教学法”。平时县、区教研大组都围绕着上述几个大腕进行复制或学舌，算是教改。那时候，县初中语文教研员是吴美进老师，他是个外地人，人很清瘦，讲话有些结巴，他讲话乡音很重，一说话脸就上下抖动，头也随着摇摆。我曾想：这样的人来当语文教研员好吗？后来的实践证明，他是一个合格并优秀的语文教研员。每当我进城来语文教研，吴老师总很亲切要跟我打招呼，还同我讨论一些问题。他总是不断地勉励新人，培养后人，我对他有着良好的印象。县、区教研员经常组织语文教研观摩活动，号召大家学习钱梦龙、于漪、魏书生的教学手段，但大家在教研之余的讨论中，都会说：“这是在演戏！”确实，在实际教学中是不可能这么去教的。第一，时间上就赔不起，更别说学生的水平了。要上好一堂公开课，除备课老师努力之外，还融合了其他老师的建议和智慧，更重要的是贯彻了教研员的指导思想。有的老师为了上好一堂公开课，几个星期吃睡不好，在构思、修改、磨课、试教，一些重要的课，甚至一个月或更多的时间投入进去。大家都知道，这种课欣赏欣赏是可以的，要在实际教学中操作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于是，教研归教研，教学归教学。老的教学方式还是占领着课堂的主要地位。那时，我也在思考着语文的教学方式和方法，想在语文教学方面有所作为。我常常在想着这一个问题：怎样才能让学生学得扎实有效？思索的结果是，放手让学生自己去学。只有把学生的学习主动性发挥出来，学习才有成效。老师讲得再好再多，学生没有积极性，等于零。我联想到备课，“吃教材”的过程，如果学生身边也有一些参考资料，让他们在课堂上一边看参考资料，一边自学，效果一定比光听老师讲要好。顺着这个思路，我写了一篇题为《当前的语文教学方式亟需改革》的文章，提出了把学习的主动权交还给学生、让他们自己去学习钻研的主张。我还把这篇文章寄给《浙江教育》杂志和县教育局葛世训局长。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早读的时候，我坐在教室的讲台上一边批改作业一边监督学生早读，许校长把头探进教室来，摇着手掌，示意我出去，他有话要跟我说。我急忙跑了出去，在教室门口，他跟我说：“县教研室吴美进同志和城关区教办顾老师要来听你的课，你好好准备一下。”许校长的话，对我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雷，我脑子一下子像短路了一样，呆了至少有几秒钟。县教研室来人，对于洪塘中学来说，就像穷山沟里来了皇上一样，既难得，又惊恐。许校长拍拍我的肩膀说：“好好表现！”这既是嘱托，也是重担。看得出来，许校长也很兴奋，他兴奋是因为上级来人，让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也有可露脸的时候，但我可苦了！1984年12月11日，同事许树燕邀请我到他家去吃晚饭。他是南门村人，民办老师。他个子不高，上身较长，下身较短，脸色黧黑，脸微胖，左眼可能受过伤，留下了一道疤痕，成了三角眼。他是我大学毕业分配到洪塘中学后最早认识的老师之一，我最初接的班级就是他的，他的小儿子许永献就在我接受的班里。他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但对人却非常真诚和热情。许师母非常热情，做了好多菜招待我。许老师还给我倒酒，我说：“我不喝酒的。”他很热情，非要叫我喝酒不可。我是一个实在人，不喜欢胡吹海说，吃也很随便，尤其叫我喝酒，我有一种本能的反感。因为我的胃不太好，一喝酒就难受。但对于别人的热情又却之不恭，喝了自己又难受，做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为难的。许老师平时也是寡言少语的人。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他的话就明显多起来了。他跟我说了学校里的过去和现在，许多秘事我还第一次听见，觉得很有趣味。我向来是不管闲事的人，平时只和冯老师、郭老师相来往，与其他人相处不多，学校里的很多事情，别人都知道了，我却还蒙在鼓里。我也承认自己是半聋半瞎的人，我感觉那些所谓的趣闻轶事，只能在言说之间浪费时间罢了，对自己的成长毫无效益。所以我宁愿做个又聋又瞎的人，虽然一些人说我不合群，我也毫不在意。许老师跟我讲了他与许XX老师的一些往事。他说，他与许XX有矛盾，学校人皆共知，而且源远流长。他说，那是1976年，党中央刚刚粉碎四人帮，许XX在一次老师坐着闲聊时说，华国锋这是“宫殿政变”。这话许XX到底有没有说过，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没有亲耳听到过。但有一次，公社干部来到学校时，我向公社干部反应了这句话，公社领导就找许XX谈话，追查根源，要他写出深刻的检查，等待组织处理。这在那时，是一个政治性事件，不是能马虎的小事。其实我真没有意要害他，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随意漏出去的。后来我想想，这事情，我是做得很不对，不该对公社干部讲这样的话。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自这件事情之后，许XX对我恨之入骨。第二件事是和他摔跤比赛。有一次，全体教师在田里劳动，在休息的时候，许XX说要和我摔跤比赛。我是小个子，许XX是大个子，无论是块头和力气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就坚持不来，可许XX却非摔不可。我就跑过去，不想理他。殊不知，他就从斜对面冲了过来，要抱住摔倒我。我顺着他的来势，迅速拉住他的手，往后连退几步，许XX居然被摔倒在地，来了个嘴啃泥。他顿觉自己失了面子，马上从地上爬起来，第二次又朝我扑来，紧紧地抱住我的腰，我抬起膝盖往他的肚皮上一顶，只听得他“哎哟”一声，就来了个四脚朝天，摔倒在地上，我趁机又扑上去，用手按住他的胸部，他用脚左右踢我，我又抱住他的双脚，使他动弹不得。这时，他突然坐了起来，用尽全力，猛地抓住我的裤子，我怕裤子被拉下来太难堪，就对他说道：“太难看相了，把手放开。”可他硬是不肯放手，我又说道：“快放手！”他说：“你先放手，我就放手。”我说：“你放手，我再放手。”他说：“你放手，我就放手。”我和他就这样相持了一些时间后，我先放开了他的脚，并在他的肩上猛地推了一把，许XX又是一个四脚朝天，所有老师都捧腹大笑。他哪里肯丢这样的面子啊，举起锄斗要砸我，我慌乱奔逃。他在贾钦联的死拉活拽下，才住了手。这样，我跟他就有了不可和解的矛盾。许老师生动的叙述，我听得既入迷又好笑，感觉像是自己小时候伙伴们的玩耍。小伙伴们的玩耍是不记仇的，但成人这样玩，就很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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