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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苦难--俯视沧桑——读苏轼《临江仙》

超越苦难 俯视沧桑

——读苏轼《临江仙·夜饮东坡醒复醉》

   苏轼是宋代文化孕育出来的旷世奇才,诗、词、文、书画皆独步当时,尤以词名世。苏轼一生历尽宦海沉浮而始终谈笑以对,进退自如,宠辱不惊,思想自由,品格坚贞。

   罗宗强主编的《中国古代文学史》这样评价苏轼:他的文章,如行云流水,行于所当行,止于不可不止;他的诗,如天地奇观,于境无所不收,与情无所不畅;他的词,如天风海雨逼人,指出向上一路。南宋胡寅说词至东坡为一大变,“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婉转之度“。苏轼以词寄情,将自己的思想历程和人生体验都融入了词作中。

   贬谪黄州,是苏轼人生的转折点。“乌台诗案”带给他的打击是难以想象的,在遭遇了政治和人生的重创后,他的精神经历了一段蛰伏期,并由此上升到了新的高度。在苏轼黄州的词作中,这首《临江仙》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词人这一时期的精神状态,透过这首词,可以感受到词人旷达的襟怀、超然的态度,以及浪漫的人生理想:

临 江 仙

夜归临皋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这首词作于宋神宗元丰五年(公元1082年)。元丰三年,苏轼因“乌台诗案”入狱三个多月,出狱后携家人到达黄州贬所。苏轼,这个中国文学史上近乎完美的人格,这个全才的天才,在当时连生计都成问题,于是他在城东山坡开荒种地,自食其力,号东坡居士。我们很难想象,写下“大江东去”、写下“一蓑烟雨任平生”,写下“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苏东坡,挽起袖子耕田犁地的情景。初到黄州,苏轼忧谗畏讥,“深自闭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间,与樵渔杂处”。(《与李之仪书》)就是这样的环境,他没有厌弃人生,从挥毫泼墨到挥汗如雨,他完成了对人生的伟大超越,成就了任性逍遥、随缘自适的创作个性和生命态度。

元丰五年,寓居临皋亭的苏轼在东坡筑屋数间,名为“雪堂”。这首词是该年九月,苏轼从东坡雪堂夜饮后归临皋所作,也是借眼前境遇寄托人生感触。

词的上片写酒酣归来,已是夜静更深,家童忘记未归的主人,径自沉入了梦乡。在“敲门都不应”之后,词人没有丝毫的沮丧与焦灼,反而趁着月色,独步江边,倚着竹杖静听水声。

词的下片写作者的反思与顿悟。夜色笼罩下的江水和山峰朦胧而深邃,词人应该在那里伫立了很久,忘记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将自己完全融入了茫茫夜色中。此时,天边该有几颗忽明忽暗的星子,耳边浮动或长或短的虫鸣,静静的流水从词人心畔经过,触及着他内心深处的情愫。就是这一瞬间的触动,使他大醉顿醒,宦海沉浮、人生荣辱一时间都涌上心头。这颗渴望精神自由的灵魂一定是因世俗的牵绊而感到疲累了,于是发出“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的慨叹。

就在词人因无奈而伤感的刹那,大自然的亲切宁静抚慰了他。夜色阑珊,风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息了,连江面细小的波纹也平展开来。在这“夜阑风静縠纹平”的时刻,独立在荒山大江的怀抱中,词人感受到了宇宙的无边安详与宁静。白天的烦恼忧愁,平生的得失荣辱,官场的倾轧争斗,刹那间被涤荡一空。苏轼希望自己的“余生”不再为口腹所役、名利所驱,追求一种精神自由、合乎自然的人生。“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是他理想中的生活方式。这并非遁世,而是要收拾精神,自作主宰,让自己的精神在海天般辽阔的境界中遨游,再无滞碍。这种澄澈、澹泊且深湛的心境,使他在尘世中连连碰壁之后,依然能随缘自适,“无往而不可”。

苏轼并非天生的旷达,他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有过“四十七年真一梦,天涯流落泪横斜”(《天竺寺》)的悲哀,有过“恨此生,长向别离中,添华发”(《 满江红·怀子由作》)的无奈,有过“世路无穷,劳生有限;似此区区长鲜欢”(《沁园春·孤馆灯青》)的喟叹。而他的可贵,就在于他不会沉湎于苦难中无法自拔,他深谙生活的艺术,懂得把现实与理想分割开来,他把灵魂安放在高于生命本身的境界,从而可以俯视人世沧桑。所以困难不曾熔化他,反而铸造了他的坚强与达观。

人生本逆旅。面对黄州的凄苦,苏轼不改他“一蓑烟雨任平生”(《 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的逍遥,不改他“解鞍欹枕绿杨桥” (《 西江月·照野弥弥浅浪》)的悠然,不改他“江海寄余生”的心灵寄托。优美的诗文,是对凄苦的挣扎和超越。能够委运乘化,随遇而安,心灵上别有洞天,苦难又能奈我何?

苏轼在中国文人中是独一无二的,他拥有理想中近乎完美的人格。他在政治风波中飘摇一生,却始终积极,在每一个贬所都取得了非凡的政绩;他没有以“避世”来成就自己的高洁,他始终以进取者的姿态,保持着精神的超然独立;他不似李白那么飘逸,他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亲切,亲切而崇高。就如林语堂先生说的:一提到苏东坡,中国人总亲切而温暖的会心一笑。他的作品给人一种触处生春的感觉,他的达观足以使他傲视苦难并超越苦难。所以当他垂老投荒,在贬所儋州还能写下“海南万里真吾乡”(《吾谪海南子由雷州被命即行了不相知至梧乃闻》)的诗句,如此之达观,几乎无人能望其项背。

余秋雨在《苏东坡突围》中写到: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一种能够看得很远却又并不陡峭的高度。

就在黄州,苏轼成熟了,成熟于摧折后的再生,成熟于远离庙堂的大山江水之间。“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只是他的理想,是暂时的排遣与解脱,他并没有真的去“乘桴浮于海”,而是“以儒家积极入世之精神,融合佛道清旷达观之襟怀,执着人生又善处人生“,从而成就了虚净高洁的情怀,随缘自适的心境。那些优美的诗词文,恰是这种人格魅力的艺术显现,是对苏轼崇高的精神世界的完美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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