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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的案例
这是我第一次治疗外感失败的案例。

30多岁女性,半夜里感冒发烧,第二天中午到了我这里。我想诊断很及时,病情看来是个阳证,觉得应该很好治。当时因为病人有急事要办,以至于我也疏忽了对脉象的审查,只是抓紧询问了症状。

有发烧,恶寒但不是太严重,头痛,腰痛,鼻孔呼气发热,手脚都热,还开始出现咳嗽的情况。我判断为太阳伤寒正在传变阳明外证,是个太阳阳明并病。这样的情况是无法通过大量饮水和休息自行恢复的。是一个很重的外感伤寒。

头痛身痛都是伤寒常见的症状,是卫气津液聚集体表驱邪的反应,是太阳伤寒表实的麻黄汤证最显著的特点,加上无汗恶寒,我认为可以放心的断为麻黄汤证。另外表证尽管还很明显,内里已经开始生热,从手脚暖以及喉咙发毛忍不住要咳嗽可以看出。我认为应该可以直接使用大青龙汤一剂而愈。

从麻黄汤证向大青龙汤证传变的时间来看,病情发展的很迅速,病人的体质有些担忧。

我在家里煎煮汤药,病人已经自行离去,回头再来取汤药。但在这个过程中我并不知道病人已经自行服用了百服宁,等回来我这里取汤药才告知我。服用西药的反应是大量汗出,不再感到头痛,体感舒适了许多。但是我认为这不属于好的现象,在外邪正在内传的时候更要注意保护津液,过度的发汗会使得病邪加速内传,更加快速的耗伤津液,也许会加速大青龙汤证的传变,我很担心即将煮好的汤药或许已经不会再发生效力。

果然没过多少时间,在汤药刚刚煮好的时候病人又开始出现严重的不适,之前所有的表证全都再度出现,体温上升。看起来和刚刚来我这里的时候并没有不同,我还是坚持使用了大青龙汤,但是对之前的大汗出使得津液耗伤仍旧耿耿于怀,并且对于西药和中药同时使用会带来的后果我自己并没有预见性。

汤药喝完半小时内没有任何反应,仍旧恶寒头痛,表证不去。我开始想是不是先前的预感正在慢慢兑现。之后病人开始出现小便多的情况,这是一个好现象,在利尿之后得以汗出驱邪,我在过去有过这样的治疗体验。可是过了一小时还是没有出汗。病人无法在我这里一直待下去,我只能嘱咐把剩余的药都带走,到了晚间再服一剂试试。

夜里病人打来电话,说第二次喝完汤药出了一身汗,但是体温反而上升,超过了39度。其余表证都没有了,只是发热。我一下想到,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误诊了,根本不是大青龙汤证。因为没有看过脉象,想到这里我越想越是胆战心惊。如果一开始根本就不是太阳病呢,也许是少阴伤寒的麻附细辛汤证,但是最初对症状的查看并不支持这样的假设,病人没有出现阴证常见的一些指征。如果是太阳中风传变阳明的桂枝二越婢一汤证呢,理论上也会出现发热伤津液,外邪内传的咳嗽,但是病人没有出现过自汗出恶风的情况。

我仔细的想了想,应该是这个伤寒证又再度传变了,经过两次出汗,表证虽然解除,内里的津液却受伤严重,已经是纯粹太阳阳明合病的麻杏石甘汤证。从我过去的经验来看,麻杏石甘汤证的高烧确实常见39度以上,反而没有任何的表证,体感上如此的高烧不怕冷反而怕热。

我不断的想事到如今应该怎么办,如果再煎煮汤药,病人能不能等到汤药煮完,还要加上开车出诊的时间,在这样的等待中病人会不会再度忍不住服用西药。还有即使一切顺利汤药喂了下去,会不会再次遇到病情传变,我觉得无法再继续为病人负起责任。只好嘱咐去医院看西医,这样的经历让我无比痛心。

后来病人去医院吊盐水,用了三天才好转,经过了几次发热体温上升。其实对于麻杏石甘汤证,西医并没有好的手段治疗,只是如果不加紧治疗会更加恶化,麻杏石甘汤证进一步的恶化用西医的语言来说就是肺炎。

从这次的经历来看,虽然由病人的缺乏耐心引出了一系列的麻烦,但也同时反应出中医的一些弱点,这次的失败很大程度是在于煎煮汤药过于费时,使得药物的使用跟不上病情的传变速度。我一直在想,假如不是大青龙汤而是大青龙丸,不是麻杏石甘汤而是麻杏石甘丸,或许后续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曲折,以至于最终失败而告终。但是这样的假设是不可能存在的,二千年来中医的丸散膏丹,汤液,这些介质从来就是无法突破的,换了介质便没有疗效,就是这样的矛盾。不知道再过二千年能不能得到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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