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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枫|凋 零 的 花 季 (少女命运悲怆录)非虚构

驿


我在百花驿站等你,

和诗歌一起耳鬓厮磨。


  凋 零 的 花 季

       ——少女命运悲怆录  

风再也不会/把你珍爱/雨再也不会/把你珍爱/我们再也不会/看到你那样明亮/在雪地    在风中……
       ——希尔达·杜丽特尔《再也不会》


在这片贫瘠而广袤的大地上,你会随处可见一些在微风里摇曳的野花,它们如星星般散在田野、沟畔和路边,把这个世界点缀得五彩缤纷。
       于是,有一首歌开始这样唱:“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红得好像燃烧的火,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于是,人们又常常想起那些怀着无限憧憬和美丽幻想天真烂漫窈窕娇艳的少女。她们正像盛开的鲜花一样装扮色彩斑斓的人间,让世界不再感到过分的寂寞和平淡。
        然而,就在这如火样燃烧花一般盛开的季节里,却不断有许多少女像那一朵朵无名的野花,不堪忍受风雨的侵袭,匆匆凋谢,零落在荒芜的杂草丛中,默默地化作泥土。给世人留下一些悲悲怨怨的传说和故事,也带给人们许多沉重的叹息和忧愤的思考。           

01

 “豌豆花”的悲剧


     说起这种花的名字,有人似乎带些陌生。这种生长在低矮豆类植物上的紫灰的朴素小花,的确不那么引人注目。但这里要说的,是一个人,一个如豌豆花一样默默无闻的少女那悲惨命运。
      高中时代,对于青年人来说,正是风华正茂意气昂扬的时期,也是少女怀春少男慕恋的时期。笔者的一位同窗在自己的日记本上,把班上十几位女生以各种花的名字写诗作赋,在朋友之间传阅欣赏,名曰:群芳谱。记得那上边有“牡丹”、“芙蓉”、“玫瑰”等高贵名品,也有“鸡冠”、“喇叭”、“牵牛”这些野生种类。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幸运的名列榜中,却唯独那位姓龚的女生被弃之门外,如刘姥姥入不了金陵十二钗一般!大家谁也没问为什么,因为这位女生的容貌难以被载入内,仿佛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最后,还是一位男生感觉这样做似乎总有失“百花册”的完整,就说让她做一回“豌豆花”附录于尾吧。众人听了嘻嘻哈哈一阵大笑后散开。
      的确,这位姑娘的相貌长得也真让人太伤心了,她走到哪里人们都用一种上公园观赏稀珍动植物的目光瞧她。她似乎没有朋友,在班里谁也不想与她同桌学习,在寝室谁更不会与她同榻入眠,甚至连平时过多的接触也都有些不太情愿。相反,她经常还要在有意无意的侮蔑里咽下一口口苦水,流下一滴滴泪珠,尽管她的学习成绩也是挺好的。她知道刻苦努力,更极度自尊自爱。究其中的辛酸苦辣,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姐姐因为长得矮,高中毕业当了民师才嫁了一个未能上完小学的泥瓦匠。而她比姐姐还要低矮些,自觉脸蛋也不比姐姐耐看,考不上大学的后果就更加可想而知了。
         到了高三阶段,班里的女生差不多每个人都曾接到过男孩子的各种求爱。每当别人炫耀般的把情书朝她有意无意地亮来,她就感到一种痛苦,那种花落人间无人怜悯的难受。她,虽然也处于一个渴望被爱的季节,却连想也不敢去想。她甚至担心将来自己会不会嫁得出去。
         最让人难过的是,有位女孩竟然公开地给向自己求爱的男生说,你的模样只配找那位“富士山”“根号2”。她知道:因为自己身体低矮,有人在背地里称自己为“陀螺”;因为自己的乳房发育过分丰满肥大,一些坏男孩呼喊自己为“富士山”。而“根号2”的称呼,则是女生们从校体检室学出来的。当时一位老师从体检表上看到她身高尚不足1.42米,竟恶作剧地大呼小叫:“哎哟,正好是根号2,嘻,嘻。”
         她在日记里叙述过这样一段话:“我不明白生命是这般苦,让我疲惫不堪。正因为我长得丑,所以我才极度自卑。正因为我丑,我才强烈自尊。我不能忍受那帮男生在我背后喊我的那些绰号,不能忍受那些女生走在我身边唯恐躲之不及的态度,更不能忍受的是有几位老师也在吃饭时议论我长得如何如何还出尽洋相活蹦乱跳什么的。……为什么上天那么不公平给我这样一幅模样?”这是一个少女近乎绝望的呐喊,也是她无力摆脱的现实。作为濒临高考的她,这些耍笑和歧视,无异成为极大的压力。她落榜了。
        她不愿再到学校复习,又不愿失去以上大学来改变自己命运的梦想。怎么办?好在哥哥曾经是乡中学的校长,给她也谋了一个民师指标。她成了那些个子比自己还高的学生的老师。
       然而,她哪里知道这些不谙世事的调皮淘气的孩子竟然也失掉了儿童同情弱者的善良天性,他们学会了笑话她作弄她。在黑板上写下她从前的绰号,在学生中学习她走路的样子。因为她只有登上凳子才能在黑板上板书教学,他们便把凳子腿弄坏看她重重地跌下来,然后快意地大笑。她管不了他们,她只有干生气的份儿,只有流泪的份儿,也只有更加埋头在书堆里。然而渐渐的,流言蜚语又来了,同事们也有人指指点点,讥笑她要攀高枝。因为她一度拒绝过旁人介绍的在街上补鞋的小罗锅。领导也开始批评她工作松散责任心不强和同事们不注意团结等等,一些挺可笑的批评理由。总之,大家不能忍受像她这样的女子竟在轻轻松松松松教功课的同时还有雄心复习功课想着参加高考。于是,她身后常有令人心悸的指头指向她的项背,而她总像刚释放的囚徒时作仓皇状逃过别人的视野。那些冷森森的指头,就像一根根乌黑的枪管准星在她心里变幻着一场场战争。“瞧你那熊样,三更半夜把灯开得刺亮,净影响人睡觉。”一位全校有名的交际花——师范毕业的“公主”这样骂她。而父母亲也开始一再劝说逼迫她就范,嫁给那个补鞋匠了。再大的韧性,恐怕也难承受愈来愈强连续不断的压力,既便是钢铁也会折断。她彻底绝望了。
         终于,几十片安眠药使她永远解脱了人世间的悲愤烦恼与痛苦。她脸上盖着的是一本高中三年级的英语课本,因为她到死还在想着怎样跳出自己不公平的命运。在她心中也许寄托着自己一份高贵的爱,哪怕这爱永难实现。我想。

02

 花落,没有结局

        麦子成熟的前夕,人们没有太多的农活,一群男人闲扯着走在通往县城的那条正修筑的公路上。

         一位青年人对支书说:“胜子今天不能来了,他未婚妻喝农药了。”

       “因为啥?是跟谁生气了一时想不开咋的?”有人问。

        那位年青人故作神秘地讲:“这事儿背后很可能还有一桩大案哩。听说惊动了派出所的人。”

        后来停了一段时间,笔者向这位青年人的妻子详细了解此事,她一时很悲痛,又讳忌莫深。她说,如今的社会让人越来越不明白了,真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她向我叙述了这位姑娘的情况。

         梁姗,也就是死掉的这个姑娘,她年龄才十九岁,长得漂亮极了。她也曾上过一年高中,因为家境的贫困,她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都在娶妻成家的年龄,就自动辍学了。她学习过养殖蘑菇,学习过用玉米皮制作编织品,也和同伴们乘车过黄河去一个农场替人家摘过棉花和绿豆。家里地里的活她样样都能干,既勤快又麻利。总之,在村里她要算一个新型的乡下少女了。

         十九岁,正是人一生的黄金时代。她和许多姑娘一样,向往幸福生活,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当她朦胧地意识到自己也到了“成家”的年龄,该寻觅自己的意中人了,她的好朋友也就是笔者村里那位青年人的妻子,便跟她介绍了自己家对门的胜子。两人相见,也蛮中意,婚事便定下来。姑娘的心便整日沉浸在爱的甜蜜里。

        在九十年代初期,乡下能够调剂精神丰富业余生活的只有在夜间看看电视,从中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而不太富裕的农村,往往又只几家被称为“暴发户”的才购买起那物件。于是,要看电视便只好跑很远的路,尤如上外村看电影般不易。那一晚天很黑,大概是阴天。看完电视,已是半夜。小梁这位善良可爱的姑娘,独自从村头有电视的住户回自己家去。她家在村中间,走回家要经过一大片被村人挖土遗下的洼地。突然,她看见洼地里有几个黑影隐约在蠕动。她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地就喊了一声,“谁啊——”。那几个黑影听此一喊,忽地散开了,遗下一个大麻袋。袋中的东西见拢着的口松开便钻出来跑走了。姑娘不明白怎么回事,一直走回家去。但她哪里料到就是自己的这一声喊竟酿成了大祸。

        原来,那几个黑影是附近村子的流氓无赖。这些亡命之徒们怎么也没料到一个弱小的女子竟冲散了他们这笔生意,让好不容易夜间劫持的一个女子趁机又跑掉了。他们散开后又聚拢来尾随着姑娘走到她家门口,后来还慢慢记下了她的模样。从此,姑娘便被纠缠上,开始了自己的噩运。

        据说,她曾两次被拐骗挟持到村外。姑娘遭到凌辱后,因受恐吓未敢告发,只好忍泣吞声。这是乡下女子共同的弱性,遭受欺侮而默不作声便只会让野兽愈加大胆妄为。他们要求姑娘永远这样被霸占下去,直到结婚。渐渐地,母亲似乎感到了异常,她不明白女儿为何日渐消瘦,目光呆痴。经严加盘问方知女儿竟忍受这般巨大的痛苦。老太太既骂女儿多管闲事,却也责斥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终于,在一个早上,女儿给全家做好早饭,躲进自己的闺房梳洗打扮后喝下半瓶辛硫磷,倒在了床沿下。母亲发现时她已是两眼黯淡无光,仅剩下微弱的呼吸了。

         女儿留下遗言说,请母亲给外人讲只说是因母女拌嘴而亡。母亲大哭不止,她知道女儿不是在编造谎言,听她讲那天夜里有个黑影像是本村的赖三,自己遭凌辱时亦有若赖三声音者。结果,哥哥们将赖三告到派出所内。可不几天赖三竟然大摇大摆着走出来,听人讲是查无实据,无罪释放。但也有知情者放出风说,现在拿钱死刑犯尚可买出来,何况这种小事。孰是孰非,无人辩得清楚。可悲的是,小梁姑娘的死却是真的。他哥哥花光了一年的收入未告倒赖三,反而又被罚了一场电影。

        就这样,活泼可爱善良美丽的少女不明不白地死掉了,给母亲留下失去女儿的巨大痛苦,给那位叫胜子的小伙带来的则是人财两空——精神与物质上的重创。

        笔者不止一次询问本村能够接近少女的人,想探寻下有关这场悲剧的内情。回答都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因为他们既怕无真凭实据透露出去惹下麻烦,也实在不忍再掀起心里淤积的痛苦和沉重的回忆。

        不堪忍受的是,那段时间常常听到许多男人或者女人这样的议论。

        “嘻嘻,胜子真亏,不知道摸了那妞一下没,就鸡飞蛋打了。”

       “唉,这女子也是。既便被怎么了,也不能死啊,身上又不少一点儿。”

        当然,也有埋怨少女多管闲事,惹下祸来又太不坚强,软弱可欺的。总之,潜伏在中国人身心深处固有的劣根全部显现:且不说同情弱者,憎恨邪恶,就连“侠义情操”也被酱成了“管闲事”,对之没有一丝敬意更无一丝爱意和怜悯,只有讥嘲和忌猜。至于长舌妇们叽叽喳喳无中生有的造谣编排,阿q们油腔滑舌低级趣味的可怜的自我陶醉,鲁四老爷们残酷的封建卫道和专横冷漠,种种表演发挥得淋漓尽致应有尽有。这其中不乏某些党员和乡村干部。从那天走在未修筑完毕的公路上一番谈话,即可从中略见一斑。

       所谓“哀大莫如心死”,死者对于生者的震撼,仅换此冷血动物们寥寥数句流言蜚语,真够让人心寒而郁闷难耐了。

03

 女诗人的遭遇

       我有一位朋友段君,是个自学成才的裁缝。经人介绍,进了省城某驻军劳动服务公司办的服装厂。服装厂的厂长是一位转业的军人,因为介绍段君进厂的人是自己的上司,而他本人在做皮衣方面又的确技艺高超,便对其格外器重。

        厂长有一弟弟,长的高高大大,着装也极其潇洒帅气。因为初中未毕业在家整天东游西逛不干多少正经事,厂长就把他弄到了厂里来,让他跟段君做学徒。

         段君说,这小伙子虽然外表英俊,可惜脑子太笨且内心狭窄。让人惊奇的是这小子竟领来了一位极温柔极文静的女孩。据说是他的女朋友。厂长便把她安排在城里一家个体饭店里当服务员。

         因为太忙,很长时间段君未给我来信。半年过后,一个春雨潇潇的黄昏,学校里的一个老师给我捎来一封段君寄来的信。信中有一段是这样的:

        “……先前(回家那次),我对你说过,在这里我结识了一位小有名气的诗人。她的命运很苦,因为她有点儿小小的神经病,结果被她的男朋友玩了三个月抛弃了。从医院流产回来,她失声痛哭,她是领过结婚证的,父母以为她已结了婚。她说,既使回家父母也不会要她的。我很同情她,特别是景仰她的名气。在她对生活失望的时候,她的诗歌在《原野》上发表了。我同她讲了你的情况,我们交谈了三个星期,她对我很信任。有几次,她说满月了定要跟我回家同你谈谈。可惜的是她的身体一天天的不好,再加上我自己刚刚失恋,脸上还要堆着笑一日三餐侍候她,终不是办法,便劝她回家了。

         你如果有心的话,可以与她联系,她会把生活的经历告诉你。这对你创作作为素材有很大帮助。我觉得……”

        遗憾的是,我终于没能给这位叫郭慕秋的少女联系。因为我实在不忍再触及她业已受创的心灵。

        到年底,段君回家过年了。我们聚在一起,谈到这件事。他说:他曾在这位少女离开后往她家去过几次信,不是石沉大海便是被返回了。后来,听一位厂里的女孩说,小郭失踪了,不知是寻了短见,还是远走他乡。

         段君给我详细讲了这位女诗人的身世。

         她是生在长江岸边一个小山村的女孩,高中未毕业父母便给她订下了亲。高考的落榜,使她将来做一名诗人和作家的梦幻折断了翅膀。她不愿就此罢休过那种整日围着锅台转蓬头垢面生儿育女像祖辈们过了多少代的日子,便跟了同乡的一位叔叔来到河南某市,在建筑队帮助烧饭。恰好在买菜时,与那位服装厂厂长的弟弟——这位住在建筑工地附近的青年结识。他领她在市里游逛,上书店下馆子,姑娘爱上了他。的确,当时小伙子蛮中意这位文静典雅戴一付近视眼镜的少女。他便领着姑娘到了省城,进了哥哥当家的工厂。

         我的朋友段君也爱好文学,上过函大发过作品,与姑娘聊的极是尽兴。小伙子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这般多才,嫉妒非常。因为他自己腹中空空,唯恐才女飞去另择高枝,便让哥哥给她另寻了一家个体饭店。

         开店的老板娘是一个既势利又庸俗的女人,见姑娘文静温柔,便想让其在门口弄些姿态勾引顾客多多上门,以营暴利。可惜姑娘清纯似水,不愿入套。渐渐地她便失掉了老板娘的好感。这位老板娘就常常向那位厂长讲说姑娘面孔苍白,两眼痴呆且常含忧郁之色,神经一定有病。并造谣讲她曾经在顾客面前犯病拉扯人家等等。于是 ,厂长便责令小弟打发姑娘回家,断绝和她的关系。年青人起先尚留恋,说已经从姑娘家乡开出了结婚介绍信。厂长冷笑道:“莫说开了介绍信,即便是结了婚还可以离的嘛。一个山里的野妞,有什么了得。”经不住诱惑和逼迫,那小子便狠心把她抛弃了。正像段君信中讲的那样,从医院出来,那个年青人掏出十块钱扔给姑娘一去不回。她无路可投,便只好又折回厂里在女宿舍和段君的朋友住在一起,休养了三星期。

         听了朋友的叙述,我心里泛起一股冰凉的感觉,两眼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窗外那棵老槐树。我似乎觉得那黑黑的虬枝上好像有几片树叶,如病态的树的思想,在冷风里颤荡,终于慢慢凋落……

         这多么象一部精心构思的小说啊,然而却是生活里的事实,一个发生在省城里令人扼腕叹息的凄楚故事。这位女诗人的遭遇,又一次让人想起那一朵朵在秋天的原野上孤独摇曳的野花,这么弱小无助不堪经受风霜的侵袭和暴雨的抽打。她们一朵朵孤独地凋零,默默落地辗溺成尘。

                四·  花儿为什么凋零

        当我把这几个故事,如实地记录下来写成这篇文字以后,请一位先前也摆弄文学,如今做了医生的朋友看。他细细地读过,很久才放下来。脸上浮现许多悲哀,随后又换成严肃无奈的口气说:”唉,这些充其量也不过又一次证明红颜薄命,女人仍是弱者这一永恒的文学主题。其实,在偌大一个中国,这些算得了什么,只不过是大海里的几滴水珠罢了,报刊上屡见不鲜。这难道比一个女学生溺水几十人观望喧嚷却不搭救让其在众目睽睽下溺毙更令人愤怒惊骇?这难道比在光天化日的广场上让几个歹徒当众奸污一个少女围观者数千却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连喊一声的也没有更加让人感觉耻辱吗?这年头,人不能太明白。太清醒了,人怎么活?”

       的确,现在的人眼里只有钱在发光,更多的灵魂已被铜锈浸得发绿,任凭天塌地陷只要无关自身,便都愕然旁观默不作声无动于衷。更可怕更可怜的是这些人还学会了用一种无聊的神情幸灾乐祸的口吻来谈论用恬不知耻的窃喜和冷漠浑浊的目光来欣赏悲剧,满足于绘声绘色的议论。

        ……哦,我懂得花儿为什么凋零的原因了,从鲁迅先生对那群麻木的观看东洋人砍头示众的围观者的描写中,穿过历史的陋巷走进现实,你不难发现铜锈的浊流正汹涌泛滥渐渐侵淹席卷那一望无际的美丽原野。道义在沉沦,利欲在踱步,爱的精灵正在一点一点窒息濒死。而河岸上,还有许多生命的花蕾正一瓣瓣的凋落并被飞溅的泡沫叨走旋坠于死亡的河谷。

                      1993年8月草稿于故乡小屋

附录:

       这是我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写的一篇纪实文学特写。

         那个时代,正是所谓改革开放受到挫折后再度起热的初始阶段,城市与农村都以不同以往的方式努力追求“一切为发展经济让路”,每个阶层都充满了对金钱至上的渴望:跳槽,经商,下海,走穴……

          大大小小的城镇街头,乃至乡村集市,开始出现众多的商场、饭店,ktv歌厅,洗头房……彩旗和气球凌空飞舞,霓虹灯在夜色里忽明忽暗的闪烁!

        在农村,经过了十几年的包户单干,在农民们付出辛勤的劳作之后,简单的温饱问题逐步解决。但脚下这方贫瘠的黄土,经过多年精耕细作,所能开发出的产能和田力也达到了极至,很难再有所增加。令农民不堪忍受的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此时却也越发的名目繁多起来。既便如此,越来越多的乡村干部竟然发不下了工资,更别提那些乡办村办的民师们。因计划生育外出的逃难户,却给北方的农村带动起一股南下打工的浪潮……

         痴迷于文学的我因家庭的羁绊,虽然暂时走不出乡村的视野,但也关注起日益严重的三农问题。因为报刊上开始揭露出现的各种社会弊端和官场腐败,各地因拆迁和抗税自杀被杀的恶性事件偶尔也屡被披露。

        轮到自己,因一时激愤写的这篇文学特写,投了几家报刊却仍是石沉大海或退稿不用。“学不会歌功颂德,写这类文章没人会给你发表的……”家人朋友的劝告让我明白了此时的中国现在仍不是可以揭露和控诉的时代。

         文章一搁就是二十多年。

         二十年来中国经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因为改革开放出现的各种社会问题也更加突出。大批失地农民涌向城市和天南地北。打工的少男少女们却早已不是过去没见过世面的那种羞涩模样,现代都市生活让他们变得更加崇尚物质追求。朴素单纯的乡村少女再用各种常见的诸如向日葵,指甲花……等等乡野花卉来形容早已落伍。虽然她们还是像成熟的蒲公英种子那样随风飞舞,到处扎根,但落脚处却都是富足的江南和京津这样的都市!

        然而,对于踏上漂泊之程的我和那些外出务工的所有乡村人一样,即便生活寄居在城市多年,心里仍存有一个词,就是借用土耳其作家帕慕克凝视伊斯坦布尔时用过的那个”呼愁(huzs)”。这个带有宗教含义的词语,有人翻译为“忧伤”,但更多的也带有审视的意味。

        的确,当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乡村少女沉溺于灯红酒绿的酒吧、会所、足浴中心、洗头房,以一种不可告人的挣钱方式活着时,你是否有种看到了落叶腐败、花儿凋零的感觉;而当你从网络报刊电台看到和听到留守的那些花蕾未绽的山区少女被可恨的村民强奸和被无良的教师带去县城开房卖淫,你是否有种恐怖和愤恨始终萦绕在心头。

       “用哀痛的语言来传达忧伤……那哀痛和忧伤就不是为了倾诉和哭泣,而是为了对抗遗忘。”(转引自梁鸿《出梁庄记》)

        为此,我常常怀念那耸立在平原的故乡家园和开放在河边、沟畔的各种色彩的那一束束野花,常常梦中能闻到那一缕缕渺远的野香。这并非只是一种缅怀和感伤。

        因为我懂得:“把知道的真相告诉大家是一种正义,把明白的常识告诉大家是一种责任,把目睹的罪恶告诉大家是一种良知,把了解的事实告诉大家是一种道德,把听到的谎言告诉大家是一种博爱……只有怀揣光明的人,才会去发现和揭露生活中的龌龊,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一种责任,一种现代公民义不容辞的责任”。

        所以,当我再次把这篇多年以前的特写,从尘封日久的旧箧里翻捡出来发表的时候,我觉得还是那么的必要。因为我好像看到了一朵朵温柔的、哀伤的、卑微的野花,还有那一双双透着哀怨眼神的黑眼睛……

                     2019.10.28改定

END

作者简介

汴梁客子逸,本名张枫,河南省开封市杞县人,高中时期开始写作并发表作品。有小说,散文,诗歌等文学作品数十篇在《南方周末》,《珠江夜报》,《跨世纪》,《东京文学》,《大观诗歌》,《牧野》,《长江诗歌》,《开封日报》,《汴梁晚报》,《开封党建报》,《京九晚报》,《开封公安报》,《沃原》等省内外报刊发表和省市广播电台播出。作品曾收《杞县建国以来文学作品选》等书。名字入选《开封文艺家辞典》!近年初涉网络,在囯内二十多家网络平台发表诗作一百多首!系开封市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2003年作家班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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