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下你是我今生最大的错【情感篇】

●我一辈子很好强，可再强也没强过自己的命！

● 儿子流着泪问我：“妈妈，你不要我了！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 儿子跟我说：“我的妈妈在我5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 讲述：红零（化名）■ 性别：女

撇下你是我今生最大的错

红零（化名）的声音听上去很苍老，她说：“我有些话想通过你说给我儿子听。 语气低沉，有哀求的意味。没等我回答，她又接着说：“能帮帮我吗？”我心里一紧，想也没想就说：“好吧！”

红零的人看上去，比她的声音还要苍老。坐在报社的大厅里，看着没到花甲之年，却已头发斑白的红零，叫人心里无法轻松。红零从一个很旧的包包里拿出一个同样旧的小相册，相册里放着几张已经开始泛黄的照片。红零指着其中一张说：“他就是我的儿子，你看，是不是很漂亮？”天下所有的母亲谈到儿子都是差不多的表情，此刻，笑意像一阵春风，从红零的脸上掠过，把愁苦的颜色冲得无影无踪。

这个儿子得来不易

“说起来，我这个儿子真是来之不易。”红零一边叹着气，一边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到包里，开始了她的讲述。

那是34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还是个22岁的小姑娘，在一家工厂上班。那一年，亲戚来我家给我介绍了对象杰绅（化名）。杰绅在一个国营单位工作，亲戚对我妈说，杰绅人老实宽厚，又特别孝顺，就是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拖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对象。虽然比我大7岁，但人真的不错，可以先见个面，谈一下看看。

我和杰绅认识后，发现他人真的不错，尽管话不多，但是考虑问题很周到，他是不太会说甜言蜜语，可做的远比说的多。我想杰绅的性格可能与他的家庭有关，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父亲，是母亲把他一手带大的。

谈了一年多，我们结婚了。我这个外向的那种，性子急，不像现在，经过这么多年，石头都给磨平了。我和杰绅的性格刚好互补，他又大我这么多，凡事也都让着我，所以结婚头一年，有小吵小闹，但更多的是恩爱甜蜜。

出现问题是从孩子开始的。我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不小心流产了。本来流产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到我这里成了习惯性的。三四年的时间，这个孩子始终怀得上，生不下来，给我的身体和心灵打击都很大，我的人变得焦躁不安，所幸杰绅（化名）宽厚，从来也不为这事和我急。杰绅的母亲就不高兴了，她想抱孙子，而且一晃杰绅也是30多岁的人了。没孩子，街坊邻居间不免也有些闲言碎语。杰绅的母亲言谈举止中对我开始有了抱怨，老人家是看我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眼。我心情本就不好，人又年轻，血气方刚，和婆婆时常顶嘴，我们两人的争吵一天比一天多，争吵时的狠话也一天比一天多。杰绅孝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就在这样的吵吵闹闹中，结婚的第4个年头，我们的儿子杰强（化名）呱呱落地了。

本来，按道理说，我和婆婆之间所有的矛盾都起因于没有孩子，现在孩子既然生下来了，矛盾应该也随之消除。但事情没那么简单，吵了那么久，杰强的降生也弥补不了我们婆媳之间的裂痕。

我两次甩开儿子的手

是不是人老了，就会变得很怀旧？我现在总是想起和杰绅结婚的场景，想起儿子第一次喊我妈妈，想起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散步。要是能够回到过去，重新开始的话，我会改变很多做法。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杰强满3岁的前几天，在争吵中，我一时火起，把婆婆推倒在地。这件事成了我和杰绅离婚的导火索。杰绅的母亲靠自己把他带大很不容易，杰绅也特别孝顺。所以当这事发生后，婆婆坚决要求他和我离婚时，他答应了。说起来，我和杰绅虽然个性不同，但结婚七八年，感情真的不错。如果我不动手的话，我相信婆婆再怎么说，他也不会和我离婚的。

说什么都晚了，闹到这一步，我和杰绅这个婚非离不可。离婚的时候，最大的问题就是孩子。作为妈妈，我当然想把杰强留在身边，可杰绅对我说：“我都快40岁了，你总要给我留个人传宗接代吧！”我想想也是，而且我一个女人带着这么小的孩子确实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杰绅的母亲虽然不喜欢我，但很疼孙子。杰绅的工作比我好，孩子跟着他，将来可以少吃点苦。

“其实我错了，孩子最大的苦就是没有妈妈在身边的苦。”红零的话一字一顿，中间夹着眼泪“啪”地一声落在桌子上。

从杰绅家搬出去的那一天，我永远忘不了。别看杰强小，他可聪明得很，好像知道我要走似的，我去抱他，他抓着我的手不放，喊着妈妈。我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天底下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我是身不由己啊。我一咬牙，掰开杰强抓得牢牢的手，把他交给杰绅。我转头就走，听到身后杰强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的心跟着也碎了！

离婚之后，我每个星期都回去看杰强。在我一次次的探望中，杰强也一天天长大。这孩子的性格接了他爸爸的代，也是沉默寡言，不怎么说话。见到我就不一样，杰绅说：“到底你是孩子的妈，就只和你在一起话多。”

我一个女人，离婚后独自过生活很不容易。弟弟那时也结婚了，我回到家里只有搭一张床睡。那时候的人思想都保守，总觉得离了婚的女人好像就不是好女人。为这，我也生了不少气，流了不少泪，我家里人都希望我找个人再嫁。2年后，家里给我介绍了个男人，部队里的，离过婚，带着个孩子。我想也没多想，就和他结婚了，我要跟着新丈夫去外地，临行前，我去见儿子。在公园里，我们玩了一整天，送他回去的时候，我对儿子说：“妈妈要走了，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能常常回来看你了！”

杰强那时候5岁多，他用两只手拉着我一只手，流着泪问我：“妈妈，你不要我了！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再一次甩开他的手，跑了几步，找个没人的地方，靠着墙一顿大哭。我在心里说：“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

“我后悔啊！”红零老泪纵横。“我不该撇下儿子，这是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

我不怪他不认我

“我一辈子很好强，可再强也没强过自己的命。”红零用手撑着额头，斑斑点点的白发像花落在空旷的大地上，说不出的萧瑟。

我嫁的地方离武汉很远，回家一趟很不容易。平日，我只是靠写信给杰绅问问儿子的情况，每到儿子的生日，就给儿子寄礼物回去。第二次婚姻并不美满，可是我只能熬着，这么多年陪伴着我的就是儿子小时候的几张相片，而让我每天盼望的就是杰绅的来信，里面会告诉我儿子的近况以及照片。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杰绅的信也没有了。我写了好多信过去，却再也不见回信。

3年前，我的丈夫过世，我和他没有孩子，他亲生的孩子又不容我，我孤身回到了武汉。回来了我才发现一切都变了。我辗转找到杰绅当初的朋友，才知道杰绅因车祸已经去世多年，不过儿子很成器，上了大学，现在一家国营大企业工作。朋友告诉我地址，对我说：“去找你儿子吧，你一辈子受苦，现在可以享点福了！”

我去了，儿子那鼻子和杰绅简直一模一样，看到他的时候，仿佛杰绅活转过来了。儿子看着我，却当面前站的是个陌生人。最后他跟我说：“我的妈妈在我5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这都是我的错，我不怪儿子恨我。

这两年，我没事就到儿子家附近等着，看他出门上班，等他下班回家。后来，我看他身边多了一个女孩子，我知道那是我未来的媳妇，人长得很漂亮，看上去脾气也应该不错。去年“十一”，儿子结婚了。杰绅的老朋友喊我去，我没去。朋友说：“你是他妈，你去了他还敢赶你走不成？”我说我去了给儿子丢脸，天下哪有我这么当妈妈的。

今年清明，我去给杰绅扫墓，看着墓碑上杰绅的照片，我心里说：“老头子，你死了，但是你比我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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