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去哪儿了？

不到十分钟，几百斤花生米儿就被粉碎成了颗粒。

 

熊熊燃烧的火

 

       

    

机械臂按照一成不变的节奏，忠诚地搅动着不断升温的花生粒。

 

    机器的轰鸣秒杀着那些饱满的果实。不到十分钟，几百斤花生米儿就被粉碎成了颗粒。这让我有点心疼有点惋惜有点依依不舍。只知道花生可以榨油，但目睹花生米变成花生油的整个过程，这还是第一次。让每一粒花生米四分五裂，七零八落，这是榨油的第一道工序。

    说心疼说惋惜说依依不舍并非言过其实。尽管我没有锄禾日当午，但精心地入库，精心地保管，精心地组织人手挑选，却一直是我的职责。当，且仅当履行过这些义务以后，你才能知道有个成语叫“含辛茹苦”。你才能把这个成语诠释得淋漓尽致。

    熊熊的炉火把屋内映得通红。墙壁和地面经过二、三十年的烟熏火燎已经辨别不出原来的颜色。机械臂按照一成不变的节奏，忠诚地搅动着不断升温的花生粒儿。不易察觉的热气在铁锅上方轻飘飘地升腾。久违了的大锅炒花生的香味儿在空中弥漫、飘逸。檐际小雀啾啾。

    可惜它们没有绿卡。

    鼓风机毫不吝啬地往炉膛里输送着新鲜空气。不用担心这么旺的火会把花生米炒糊。这得益于两点：一、这种铁锅是两层的。两层之间，有导热油。炉膛里的火烧热了锅的外层，外层把热传递给油，油把热再传递给锅的里层，因此热力均衡；二、经验老道。

    这个专业户用自己的花生榨出来的油12块钱一斤。有多少被固定的客户当做精品买走多少。但是，他的花生米从来不拣。“哪有那些闲工夫哦。”他直言不讳。“爱吃不吃。爱买不买。”

    拣什么？

    拣发霉了的、拣发芽了的、拣碎石子儿、拣小土块儿。

    不拣的话，自己想想。

    作为精品的小家碧玉都不拣，那些大品牌的油企怎么能拣？

    目前还没有拣花生米的流水线。要拣，就得人工。要人工，就要增加成本。自己想想。

    炒到火候的花生米由手工填进榨油机。合闸以后，这些同类会在暗无天日、拥挤不堪的空间里相互倾轧尔虞我诈你死我活最终同归于尽。太残忍了，太残酷了，因此机器设计者不会让我们看到这种景象。尽管机器设计者和我们一样，也生活在一个相互倾轧尔虞我诈你死我活最终同归于尽的社会里。

    所以惨不忍睹。

    不过噩梦醒来是早晨。以后------是啊，以后，以后你会发现机器底部的阀门开始了缓缓流淌。盼望已久的、垂涎欲滴的、亮晶晶、香喷喷的花生油很快在你面前形成了涓涓细流。

    我们欢呼雀跃。

    花生去哪儿了？

    萌萌哒。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级压榨。

    有一级就有二级。

    有二级就有三级。

    慢慢分呗。反正中国的公仆闲着也是闲着。

    但这不等于大功告成。不管几级，这些香味四溢、晶莹剔透的油都要经过离心，最大限度地把细小的颗粒从花生油里分离出去。

    正午时分，我，儿子，还有小帅哥装车完毕。还是那句口头禅：满载而归的感觉真好。往家拿东西的感觉真好。

    麻烦，但很有意思。

    累，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