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是教人聪明的学科

                                        文/程予东

      南开大学教授徐江老师提出语文教育的方向，语文是很实在的学科，是教人聪明的学科。语文教育的方向通俗地说，根本目的就是让学生学会生存的本领。它是以教学生探究文章（即教材）所载事理的方式，让学生汲取与自己生存发展有关的道理。而探究的内容可分为四种境界—“是什么”、“怎样写”、“怎样悟”、“怎样用”。所谓“是什么”，是指文本所写的基本内容，基本信息；所谓“怎样写”，是指文本如何构造的，其中包括语言和谋篇的艺术，即所说“是什么”如何被表达出来的；所谓“怎样悟”，是指教者要教学生从所面对的文本中能有所悟，把被文本所给予的变成被学生所思维的，使文本中“是什么”在学生的思想中有所上升，其中还包括“悟”的思维方法；所谓“怎样用”，是指教者要教学生在生存实践如何运用所学的东西。

    以欧阳修的《醉翁亭记》为例，熟读课文后，问学生：文中内容可以用一个字来贯穿，你会选择什么字？大多数同学都能找到乐字。乐可以说是线索，那围绕乐作者都写了哪些乐呢？山水之乐，游人之乐，太守之乐。

    作者怎么写山水之乐呢？从朝暮到四时变化两个方面写：朝写的对象是林霏，树林中的雾气，太阳出来，雾气被暖阳蒸融了，消散了。本来缭绕朦胧的世界变得分明了，晓雾将歇，风烟俱净的感觉，光线自暗而明；暮云聚拢山谷变得昏暗，光线自明而暗。让人不由得联想起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写到的“朝晖夕阴，气象万千”。四时即四季：春夏秋冬。写春的成语和诗句俯首即是。请同学一个赛一个说，他们的表现真给力什么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等等，好一派春色。趁势问学生：作者写春天的什么对象？如何描写？角度怎样？野芳发而幽香。从视觉和嗅觉两个角度描写。

    写夏的诗句呢？偶有提及“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余下则语塞，写夏的诗句库存不足啊，说明什么呢？梁衡先生在散文《夏感》中也感慨说：遗憾的是，历代文人不知写了多少春花秋月，却极少有夏的影子。大概，春日融融，秋波澹澹，而夏呢，总是浸在苦涩的汗水里。有闲情逸致的人，自然不喜欢这种紧张的旋律。我却要大声地赞美这个春与秋之间的黄金的夏季。写夏的影子还是有的，随机补充几句：秦观的“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阳阴正可人”；李白的“懒摇白羽扇，裸袒青林中”；杜甫的“糁径杨花铺白毡，点溪荷叶叠青钱”；白居易的“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这些诗句中有的喜，有的无奈，有的苦涩。欧阳修笔下的夏怎样呢？佳木秀而繁阴。好的树木枝繁叶茂，形成一片浓郁的绿阴。看到生命的热烈，感到一地清凉。

    秋又如何呢？抽取同学回顾写秋的诗词句，这下没有冷场。木落雁南渡，北风江上寒；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秋风秋雨秋煞人；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一而足。大家发现写秋的诗句，情感的旋律有什么共同点吗？悲秋。当然也有例外，刘禹锡有“我言秋日胜春朝”的豪情；杜牧有“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惊喜陶醉。欧阳修如何写秋？风霜高洁。风高霜洁，天高云淡，霜花洁白。不见悲秋，心怀高远自皎然。

    冬天则写“水落而石出”，里面蕴含的成语是水落石出，事物更显分明。一年四季的基调都是健康明丽的，作者为什么要泼墨描写朝暮四时之景的变化万千轻快明丽呢？学生隐约感到绘景缘情，但旨意不能尽然明了。启发他们回顾柳宗元的《小石潭记》中的心乐之，似与游者相乐，范仲淹《岳阳楼记》中迁客骚人的以物喜，以己悲，有学生顿悟，快语景之明媚是他内心快乐的体现啊，再提示题目下的文字，洞悉山水之乐原是欧阳修被贬为滁州知州，寄情山水，排遣心中愁闷的生活态度啊。

    而下文的游人之乐则是侧面赞美自己在滁州的政绩清明，是太守之乐的原因和内容，表现他与民同乐的思想；文中最后提到的太守之乐在于既知禽鸟之乐，又乐游人之乐，乐自己之乐，既能同醉，又能自醒，体察万物，反思人情。是欧阳修对自我心灵的一种放逐，是对艰难人生的一种藐视，是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政治理想的全身实践，是笑对苦难和坎坷的一种精神取向了。有山水之乐到游人之乐再到太守之乐，层层递进，臻于高处。

    解读至此，学生有所领悟，学以致用，怎么用呢？面对人生的愁苦，与其在愁闷中消沉，不如整顿残破，修补内心，别有寄托。人生之悲多繁复，心怀热爱近清明。认清真相，心怀热爱，这是真正的英雄主义。语文是教人聪明的学科，是教人热爱的学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