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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身后

◎1936年9月5日,也即鲁迅去世前一个多月,他写了一篇题为《死》的杂文,当中一段话,被普遍认为是鲁迅的遗嘱:“我只想到过写遗嘱,以为我倘曾贵为公保,富有千万,儿子和女婿及其他一定早已逼我写好遗嘱了,现在却谁也不提起。但是,我也留下一张罢。当时好像很想定了一些,都是写给亲属的,其中有的是:一、不得因为丧事,收受任何人的一文钱。——但老朋友的,不在此例。二、赶快收殓,埋掉拉倒。三、不要做任何关于纪念的事情。四、忘记我,管自己生活。——倘不,那就真是胡涂虫。五、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六、别人应许给你的事物,不可当真。七、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

◎鲁迅生前曾经说过:“如果孔丘,释迦,耶稣基督还活着,那些教徒难免要恐慌。对于他们的行为,真不知道教主先生要怎样慨叹。所以,如果活着,只得迫害他。待到伟大的人物成为化石,人们都称他伟人时,他已经变了傀儡了。”又说:“文人的遭殃,不在生前的被攻击和被冷落,一瞑之后,言行两忘,于是无聊之徒,谬托知己,是非蜂起,既以自炫,又以卖钱,连死尸也成了沽名获利之具,这倒是值得悲哀的。”

◎1936年10月19日凌晨5时,鲁迅病逝,宋庆龄在与上海地下党负责人冯雪峰电话沟通后,立即要求上海各界救国联合会和妇女救国会“把丧礼搞成一个运动”。当时还有一种声音传出,要求国民党政府“改浙江省绍兴县为鲁迅县”“改北京大学为鲁迅大学”。在10月22日有六七千人送葬的队伍里,许多人更是高唱《鲁迅先生挽歌》:“你的笔尖是枪尖,刺透了旧中国的脸。你的声音是晨钟,唤醒了奴隶们的迷梦。在民族解放的斗争里,你从不曾退却。擎着光芒的大旗,走上新中国的前头……”鲁迅在当时青年学生、工人、作家等群体中的影响力,渐成汹涌浪潮。

◎1936年10月19日凌晨鲁迅逝世后,赶来吊唁的冯雪峰经与许广平、周建人、宋庆龄等人商量后作出两项决定:第一,由内山完造联系万国殡仪馆承办出殡事宜;第二,立即成立治丧委员会,并拟出9人名单:蔡元培、马相伯、宋庆龄、毛泽东、内山完造、史沫特莱、沈钧儒、茅盾、萧三。这个名单见报时,除上海一家外国人办的《上海日日新闻》日文、中文版全文照登外,其他各家报纸都删去了毛泽东的名字。

◎孔祥熙曾与鲁迅交好。鲁迅逝世后,孔送挽联:“一代高文树新帜,千秋孤痛托遗言。”孔之为人且不说,从挽联上看,可谓鲁迅之知己。

◎鲁迅逝世后,前来吊唁的萧军径直扑到鲁迅床前,跪倒在地,号啕大哭。一直守在父亲灵前的周海婴,60多年后回忆起这一场景时还无限感慨地说:“这位重友谊的关东大汉,前不几天还和父亲一起谈笑盘桓,为父亲消愁解闷呢!而今天只有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对父亲的感情了。我不记得这种情景持续了多久,也记不得是谁扶他起来,劝住他的哭泣的。但这最后诀别的一幕,从此在我脑海中凝结,虽然时光像流水一般逝去,始终难以忘怀。”

◎鲁迅逝世后,陈独秀于1937年11月21日在《宇宙风》发表了一篇名为《我对鲁迅之认识》的短文。陈独秀写道:“鲁迅先生的短篇幽默文章,在中国有空前的天才,思想也是前进的。在民国十六七年,他还没有接近政党以前,党中一班无知妄人,把他骂得一文不值,那时我曾为他大抱不平。后来他接近了政党,同是那一班无知妄人,忽然把他抬到三十三层天以上,仿佛鲁迅先生从前是个狗,后来是个神。我却以为真实的鲁迅并不是神,也不是狗,而是个人,有文学天才的人……”

◎鲁迅逝世时,茅盾在乌镇探望母亲。他回忆说:“……痔疮正大出血,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四五天后,稍微好些,我就挣扎着赶回上海,可是鲁迅的丧事已经办好了……当时,我也是治丧委员会的委员之一,他们送了我一本记载鲁迅丧仪的纪念册,那里面刊载着致送挽文和挽联的内容和人名,其中居然还有孔祥熙和王晓籁的名字。那时瞻仰遗容整整三天,全市轰动,去瞻仰的人犹如潮涌。报上连日刊载某某大明星之类也去瞻仰遗容等报道。鲁迅曾说过:死人给活人出风头。想不到在他自己死后,竟给各式人等出足了风头。”

◎画家司徒乔回忆说,1925年除夕,“一位燕大同学请我吃辞年饭,我走到筒子河边,经过一间施粥厂门前,突然有四个全副武装的警察,高举着棍棒,手推脚踢把一个拖着两个孩子的孕妇扑打出来。问起原因,是那妇人讨了一碗粥给孩子们吃了,最后想为自己讨一碗,就是为这,四个大汉子扑打凌辱她。这灭绝人性的事件使我无法参预同学们的除夕宴叙,我跑回宿舍,把当时情景快笔记下,因为素描基础不好,又是凭记忆追溯,画得十分粗糙,怕只有自己才认得出那笔线所倾诉的东西”。1926年6月,司徒乔的这幅画和另一幅名为《馒头店门口》的作品,被鲁迅从一个展览会上买去。10年后,鲁迅逝世,司徒乔为先生画遗像,连画三幅。在最后一幅背面,他含泪题道:“鲁迅先生盖棺前五分钟司徒乔作。”

◎1936年鲁迅去世次日,《大公报》第四版刊发了一篇题为《悼鲁迅先生》的短评:“他那不妥协的倔强性格和嫉恶如仇的革命精神,确足以代表一代大匠的风度。他那尖酸刻薄的笔调,给中国文坛划了一个时代,同时也给青年不少不良影响。无疑的,他是中国文坛最有希望的领袖之一,可惜在他晚年,把许多力量浪费了,而没有用到中国文艺的建设上。与他接近的人们,不知应该怎样爱护这样一个人,给他许多不必要的刺激和兴奋,怂恿一个需要休息的人,用很大的精神,打无谓的笔墨官司,把一个稀有的作家生命消耗了。这是我们所万分悼惜的。”短评刊出后,正为鲁迅守灵的巴金“气得跳了起来”;萧乾则大闹报社,以辞职相挟,要求报社公开道歉,处分执笔者。《大公报》只得以再刊登一篇由萧乾执笔的全方位盛赞鲁迅的文章的方式,将此事平息。

◎鲁迅逝世后,叶公超接连写了《关于非战士的鲁迅》《鲁迅》两篇文章。在《关于非战士的鲁迅》一文中,叶公超从学理层面认为,“鲁迅仍有可纪念的”:一、鲁迅“在小说史方面的工作是应该有专家来纪念他的”;二、“我想大家都会想到的便是鲁迅的小说”;三、“我很羡慕鲁迅的文字能力”。尤其是第三个方面,叶公超指出:“我有时读他的杂感文字,一方面感到他的文字好,同时又感到他所'瞄准’(鲁迅最爱用各种军事名词)的对象实在不值得一粒子弹。骂他的人和被他骂的人实在没有一个在任何方面是与他同等的。”被鲁迅“骂”过的胡适责怪叶公超说:“鲁迅生前吐痰都不会吐在你头上,你为什么写那样长的文章捧他?”叶说:“人归人,文章归文章,不能因人而否定其文学的成就。”

◎鲁迅去世一个月后,林语堂写了《鲁迅之死》一文,作为悼念。其中如此剖白自己与鲁迅的恩怨纠纷:“鲁迅与我相得者二次,疏离者二次……吾始终敬鲁迅。鲁迅顾我,我喜其相知;鲁迅弃我,我亦无悔。大凡以所见相左相同,而为离合之迹,绝无私人意气存焉。我请鲁迅至厦门大学,遭同事摆布迫逐,至三易其厨,吾尝见鲁迅开罐头在火酒炉上以火腿煮水度日。是吾失地主之谊,而鲁迅对我绝无怨言,是鲁迅之知我。《人间世》出,左派不谅吾之文学见解,吾亦不肯牺牲吾之见解,以阿附初闻鸦叫自为得道之左派,鲁迅不乐,我亦无可如何。鲁迅诚老而愈辣,而吾则响慕儒家之明性达理;鲁迅党见愈深,我愈不知党见为何物,宜其刺刺不相入也。然吾私心终以长辈事之……”林语堂这是从人格上肯定了鲁迅(“是吾失地主之谊,而鲁迅对我绝无怨言”),却在思想立场上拒绝认同鲁迅。

◎1936年11月,国民党中央党部曾就鲁迅去世的媒体宣传,下达过这样一份指导意见:“查左翼作家鲁迅逝世后,各地报纸刊物多为文纪念,阅其内容,复逾常规,殊有纠正之必要,兹指导两点于下:一、鲁氏在五四运动时,提倡白话,创作小说,于文化界自有相当之贡献,此点可予以赞扬。二、自转变为左翼作家后,其主张既欠正确,写作亦少贡献,对于这点,应表示惋惜之意。至盲从左翼分子之无谓捧场文字,利用死者大肆煽惑,尤应绝对禁止刊载。”

◎“鲁迅死后,马上有人替他印全集,因为他们原是有组织的、有人、有钱、有机构,一切方便。猩红的封面的全集出版了,有多少册我记不得了,大概有十几册到二十册的光景。这不能算是空头文学家了。然而呢,按其内容则所有的翻译小说之类一齐包括在内,打破了古今中外的通例。鲁迅生前是否有此主张,我当然不知道,不过把成本大套的翻译作品也列入全集,除了显着伟大之外,实在没有任何意义。幸亏鲁迅翻译了戈果里的《死魂灵》而未及其他,否则戈果里的全集势必也要附设在鲁迅全集里面了。”梁实秋说。

◎1946年初,郭沫若在上海提出纪念鲁迅的三点建议:设立鲁迅博物馆,由景宋(许广平)任馆长;多多塑造鲁迅像;把杭州西湖改为鲁迅湖。

◎1947年11月,沈从文发表了《学鲁迅》一文。那时,鲁迅尚未成为“官学”,提倡学习鲁迅并不能获得多少支持和褒奖。沈从文认为:“(在新文化运动的)几个先驱者工作中,具有实证性及奠基性的成就,鲁迅先生的贡献实明确而永久。”他将鲁迅对现代中国的贡献概括为三个方面:“一,于古文学的爬梳整理工作,不作章句之儒,能把握大处。二,于否定现实社会工作,一支笔锋利如刀,用在杂文方面,能自中民族中虚伪,自大,空疏,堕落,依赖,因循种种弱点的要害。强烈憎恶中复一贯有深刻悲悯浸润流注。三,于乡土文学的发轫,作为领路者,使新作家群的笔,从教条观念拘束中脱出,贴近土地,挹取营养,新文学的发展,进入一新的领域,而描写土地人民成为二十年文学的主流。”这三点可谓持平中正之论,不贬低亦无溢美。沈从文的文学圈子与鲁迅并不接近,在他的好朋友中甚至有不少人还是鲁迅的论敌,沈从文却能推远拉近地观察鲁迅的成就。“强烈憎恶中复一贯有深刻悲悯浸润流注”,这是对鲁迅所有作品的最为深刻的概括,也是沈从文所追求的一种理想境界。同时,沈从文也颇为赞赏鲁迅之人格,“至于对工作的诚恳,对人的诚恳,一切素朴无华的性格,尤足为后来者示范取法”。尤其可贵的是,当1949年后赞美鲁迅成为时髦,连内心仇视鲁迅的周作人也加入了“吃鲁迅饭”的行列,沈从文却保持了沉默。

◎新中国成立之初的1950年,在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中,有一读者写信向人民日报社提出设问:“鲁迅若是活着,现在该安排什么工作?”人民日报社将这问题,转呈当时担任政务院副总理、负责文教工作的郭沫若。郭老按照当时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回答说:“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首先不是考虑安排的问题,而是要看思想改造的表现。如果鲁迅思想改造得好,也可以安排适当的工作。”

◎1957年7月7日晚,毛泽东在上海中苏友好大厦接见了上海科学、教育、文学、艺术和工商界的代表人士。新华社发的电讯说,“毛泽东主席和大家围桌谈话约两小时。”这条电讯还报道了被接见的36人的全部名单,其中有谈家桢、郑君里、赵丹、黄宗英、罗稷南、王元美等人。在这晚的谈话中,罗稷南问了毛泽东一个问题:“要是今天鲁迅还活着,他可能会怎样?”毛沉思了片刻,回答说:“以我的估计,(鲁迅)要么是关在牢里还是要写,要么他识大体不做声。”

◎1966年10月19日,是鲁迅先生逝世30周年祭日,“中央文革”召开了一个空前的纪念大会。许广平的发言以《毛泽东思想的阳光照耀着鲁迅》为题,反复强调一个意思:“鲁迅的心,向往着毛主席,跟随着毛主席,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是鲁迅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鲁迅由“文化战线的旗手(或主将)”,变成了仰望着红太阳、跟随红太阳转的向日葵。

◎1966年10月19日鲁迅逝世30周年,《红旗》杂志和《人民日报》都发表了纪念社论。《红旗》杂志社论的题目是《纪念我们的文化革命先驱鲁迅》,其中说:“鲁迅最值得我们学习的,在于他对伟大领袖毛主席无比崇敬和热爱……他始终坚定地跟着毛主席走,勇敢地捍卫以毛主席为代表的正确路线……真正的革命者,都要像鲁迅那样,坚决跟毛主席走,走到底,按照毛主席指引的方向前进。”而《人民日报》则在那篇题为《学习鲁迅的革命硬骨头精神》的社论中说:“我们学习鲁迅,就要像他那样,在斗争中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用毛泽东思想改造自己的灵魂,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迎着斗争的暴风雨奋勇前进!”

◎“文革”期间,有人为周建人捉刀代笔,撰写了一批回忆鲁迅的文章,误导读者,扭曲史实,以适应当时的政治需要。如在《回忆鲁迅在上海的几件事》一文中,虚构了一个鲁迅上海“秘密读书室”的故事,说鲁迅“经过周密的筹划,为了迷惑敌人,在上海向内山书店租了一间他们职员住过的房间,存放马、恩、列、斯的著作,设了这个秘密的藏书处”;“室内都是书,空余的地方就很少了,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上面挂着一盏电灯,灯罩用旧报纸围着,四周的光线是比较暗的,屋子里总是带着浓烈的烟味”。鲁迅经常到这里“攻读马列主义,边读书边思索,往往通宵达旦”。后来,周建人特撰《关于鲁迅的若干史实》一文予以澄清:“有人把这个秘密藏书处说成是秘密读书室,是不对的。上海出版的我的《回忆鲁迅》一书中也写成'秘密读书室’,这是别人修改的,没有经我核阅过,在这里更正一下。据我所知,鲁迅并未经常到那里去看书,而是有时去查找一些资料。”

◎1971年9月25日《光明日报》以周建人的名义发表过一篇《学习鲁迅,认真读书》。文中说:“有一次,瞿秋白写一个纸条给鲁迅,署名'犬耕’。后来鲁迅问他:'你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字?’他说:'搞政治,我实在不会搞,我搞政治,就象狗耕田!’鲁迅对此深为不满,当面批评了他。后来鲁迅在编《海上述林》时,只收瞿秋白的翻译,而不选他的文章,这就证明马克思主义鲁迅对瞿秋白是有所保留的。”1980年3月16日,周建人在《解放军报》发表了一篇纪念瞿秋白殉难45周年的文章,提供了与前文截然相反的回忆,说瞿秋白使用“犬耕”的笔名“鲁迅对他丝毫没有责备”,并对《海上述林》一书只收瞿秋白译文而未收论著的原因进行了正确解释:“鲁迅认为,瞿秋白同志是我党早期领导人之一,对他的理论怎样评价,对他的著作应怎样出版,留给党来考虑。鲁迅这种态度是极慎重的。”显然,后一种说法才比较符合于历史的本来面目。

◎1976年9月,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周建人署名的《回忆鲁迅》一书,内收17篇文章,其中大多数为配合当时形势的应景之作,如《学习鲁迅,深入批修》《学习鲁迅,彻底批孔》,但也有几篇有一定的史料价值,如《忆鲁迅在辛亥革命前后的一些情况》《关于在绍兴的鲁迅故居》。

◎1976年10月19日为鲁迅逝世40周年,人民日报《学习鲁迅,永远进击》的社论,勾起了叶圣陶对旧事的记忆,他在日记中写道:“忆四十年前此日,余家已迁至苏州,而其时余方依惯例到上海,编辑《中学生》。鲁翁入葬之日,余与丏翁雇一出租汽车到墓地,亲见当时之群众热烈场面。不意此时情景,至今已历四十年而余犹能回忆及之也。”

◎1951—1981年,也就是鲁迅诞辰70年至100年之间,《人民日报》关于鲁迅的社论计有:《学习鲁迅,坚持思想斗争!》(1951年10月19日)、《继承鲁迅的革命爱国主义的精神遗产——纪念鲁迅逝世十六周年》(1952年10月19日)、《伟大的作家,伟大的战士》(1956年10月19日)、《学习鲁迅的革命硬骨头精神》(1966年10月19日)、《学习鲁迅永远进击》(1976年10月19日)、《鲁迅精神永在》(1981年9月25日)。

◎金性尧曾在《鲁迅丧仪之忆》一文中写道:“丧仪后,文化生活出版社出了一本厚厚的纪念集,我放在书架的醒目地方。这书原很容易买,到了我此刻要参考时便没有了。纪念集的出版在解放前,纪念集的被抄却在解放后的六十年代。历史应当对照,却又经不起对照,对于我这个八十五岁的老人尤其如此。”

◎胡适晚年漂泊天涯,多次以赞赏的口吻谈及鲁迅,有时还饱含深情。20世纪50年代中期,胡适在美国当面对周策纵(威斯康星大学教授)说:“鲁迅是个自由主义者,决不会为外力所屈服,鲁迅是我们的人!”适之先生感慨之深重,语气之激昂,40余年后仍让垂垂老矣的周策纵记忆犹新,“恍如昨日”。

◎梁实秋在《关于鲁迅》一文中,曾如此概括其一生:“鲁迅本来不是共产党徒,也不是同路人,而且最初颇为反对当时的左倾分子,因此与创造社的一班人龃龉。他原是一个典型的旧式公务员,在北洋军阀政府中的教育部当一名佥事,在北洋军阀政府多次人事递换的潮流中没有被淘汰,一来因为职位低,二来因为从不强出头,顶多是写一点小说资料的文章,或从日文间接翻译一点欧洲作品。参加新青年杂志写一点杂感或短篇小说之后,才渐为人所注意,终于卷入当时北京学界的风潮,而被章行严排斥出教育部。此后即厕身于学界,在北京,在厦门,在广州,所至与人冲突,没有一个地方能使他久于其位,最后停留在上海,鬻文为生,以至于死。”

◎鲁迅身后的命运让陈丹青感慨不已:他是中国现代文学的头牌,但始终抵押在政权手里;他对现实政治其实毫无影响,却沦为政权的超级打手;他被悬置,但难以过时,因为他身后既不曾出现、也不可能出现等量齐观的人物;因此他历久长在,不完全由于他著作的影响,而是最高规格的孤立状态;他的全集一版再版,但与当今文化难以建立活的关系——相比被封杀、被遗忘,鲁迅身后的命运与处境更其诡谲,更其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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