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穿上防护服的7小时 | 疫情封控回顾系列一

谨以此文纪念一下封控的64天。

昨天我亲爱的老婆，也就是大家知道的总舵主，主动给居委会请缨，上午10点不到就出门了，手机也没带，忙到了下午5点多才回来。

中间志愿者给我们发抗原的时候，开门看见过一次她，后来下午发蔬菜，听到敲门声赶紧开门，一看不是她，是另一位男性志愿者，蔬菜拎进屋，掂了掂，也有近10斤了吧，顿时有点小担心，这一楼一楼的发，她累不累？不能喝水，不能上厕所怎么办？会不会穿了防护服不舒服，会不会中暑呀？

终于快傍晚，老婆大人从居委打来了电话，说蔬菜和鸡蛋都发完了，刚刚做完消杀，歇口气准备回来，一颗悬着的心算落下了，但是等了半个多小时，还不见人影，终于敲门声响起，原来遇到帮居民团购面包的团长Lina，老婆大人热心，先帮人家把我们楼的面包分包好，又跟着另一位志愿者一起带了六箱回我们楼。

老婆说，明天可能会发米，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老丈人一听很开心，而且说，我要不是年龄大了，也要去做志愿者，我是有心无力，我们党员这个时候是要这样做的，而且你不应该只去一天。

我想老婆这个气魄和热心肠，果然是得到了真传。一想到明天还要做苦力搬大米，虽然我知道这对她来说恰好是个代替长跑和撸铁的运动，封闭10多天了，没跑步没运动，她肯定是浑身难受了吧，所以有这样一个动一动的机会，我看她是一点不累，精神得很呢！但是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做志愿者，所以今天老婆问我要不要一起，我就欣然答应。

没想到，我这个非党员就这样被党员同志感化，做了半天的志愿者。

今天上午一切风平浪静，我和她在家里就静待居委会下达命令，颇有点摩拳擦掌的感觉。到了午饭时间，还没消息，刚刚放下筷子，老婆说，江老师喊我们居委会集合，带上充电宝。昨天老婆出门本来是带着手机的，结果后来穿着大白就回来把手机扔回家了，说干活不方便。今天出门前要我们先各自手机下载了一个采集APP，后来才知道原来今天是突然接到通知要全员核酸。

按照老婆昨天的经验，防护服穿着还是比较热的，我和老婆换上了跑步的速干衣，轻装出门，3分钟就走到了居委会，听说医生还没到，他们是从外地赶过来，做完了以后还要赶回去，不在上海停留，近距离参与防疫一线还是第一次，既有严阵以待的紧张，看周围的居委干部们似乎都把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

老婆现学现卖，就开始指导我如何穿防护服，戴上帽子，口罩，面罩，手套，我是受不了长时间戴口罩的，这一次为了保命，也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老婆还遇到了不少社区里的老熟人，大家互相帮忙把防护服穿好，待命。

我们俩被分配的任务是协调长治公寓，也就是我们住的这栋楼的居民下楼做核酸。我们以前在家里等着下楼，不觉得这是一个多麻烦的的工作，无非就是通知而已。

事实上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容易，我们楼里老人特别多，也有一个防疫通知群，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在里面，老人对手机系统操作都很困难，今天是4月9日，上海发布最新通知核酸码不再使用健康云，而是改随申伴，从中午开始系统就崩溃了，我自己也刷不出来，幸好我带着身份证先把志愿者的核酸测了。

于是我和老婆分工，我们各拿一份名单，我从22楼开始，一梯八户挨个儿敲门，提醒他们准备好核酸码和身份证，把他们送进电梯下去以后，等电梯上来再叫下一户，避免交叉，老婆在楼下时刻关注排队人数，下来一户她会确认一下做核酸，再等他们做完进楼前发放防疫大礼包，同时还要时刻关注排队人数，其实从她的视野范围看不清楚街心花园的排队情况，只有靠前面的志愿者传递消息。

这就导致了有时候我已经把人送下去了，她突然说人太多了，要停一停。消息略延迟一下，人员拥堵是无法避免的，因为我们的队伍是两栋楼同时进行，无法保证所有人下楼来的时候人数的多寡，但是有的居民下楼一看排队人多，就会抱怨，为什么通知我们下来，这就要老婆耐心做一点解释，还会碰到明明没敲门，自说自话觉得就可以下去的居民，排队人数又莫名其妙增长，而我还在用我假设的正常速度放人，哪有视频里说的“叫你动，你再动”那么听话有序的呢！

敲门这个事儿，老婆原本轻车熟路，对于社牛的她来说，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但是对于有点社恐的我来说，敲那么多门，一开门都是陌生人，我还是有点忐忑。越忐忑，还就越容易遇到疑难杂症。

22楼刚敲开一户门，是两个老人，身后是他们的儿子，三人对我轮番上阵，反复质问我，“有没有看电视新闻！” “了不了解市政府的规定！？”既然是足不出户，为何还要下楼，这样不是造成更多的传染可能吗！“ ”你为什么不和你的领导去说“！

一番驳斥，我哑口无言，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我的”领导“在一楼啊！就这样被训斥了1分钟后，门终于关上了。这出师不利啊，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顺利完成任务。

也许大声的争吵声惊动了其他的邻居，大家都知道要下楼做核酸了，后面的敲门告知反而非常顺利，两个小时后，我已经到了十六楼。

16楼在电梯口等着送一户下楼，一个大爷骂骂咧咧的出来了，原因是我告知说最好把身份证也带着，他就大声问我为什么不能用原来的健康云，我也很无奈，第一次做志愿者，就遇上核酸码换平台，老人家们本来就对手机系统不甚灵光，但是也不是我的问题，我平白无故挨个骂算什么事儿！

旁边则是他的爱人，能够感觉到阿姨眼里的歉意，顿时感觉好多了。就在老爷子进电梯背对我的时候，阿姨笑着拿出来两张身份证偷偷对着我晃了晃，然后我们俩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笑，这个镜头顿时让我觉得，得亏这些牛脾气爷叔还有这样的阿姨照料着，上海阿姨们真的厉害了。

七点左右，我们楼还剩下2层，居委的邹老师来说你们工作就结束了，我来继续后面的，其实她也从上午忙到现在，比我们更辛苦。工作终于结束了，到楼下和老婆集合，去居委会先消杀，再脱防护服。听到另一栋楼的志愿者刚刚脱完，第一句话是我要上厕所，我才发现整整将近七个小时，居然没有喝过水，也不想上厕所。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心流状态了！

虽然近期上海有不少针对志愿者的负面新闻，但是当我亲身体验穿上防护服的7个小时，才知道我们的医务工作者，居委工作者，包括我们普通参与防疫的志愿者，在这场战役中，都付出了多少。

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很多，有人带着对抗和抱怨的心态应对，也总有人带着乐观和期待的心态，尽力而为，把温暖和支持带给身边的人。

虽然这一次上海的疫情应对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也不能磨灭每一个守沪人的努力，上海的春天本就短暂，错过了还有明年，没有什么遗憾，只希望这波汹涌的疫情也像上海的春天一样短暂吧，但是永远不要再来！

我是吴杰，一名律师。本文写于2022年4月9日，由我口述授意，请我老婆素芳执笔。

今天是6月1日，小区已经解封，在封控的64天里，邻居里涌现了不少90后有担当的志愿者，负责联系团购资源的团长，负责统计名单和收款的财务，负责组织分发物资志愿者团队的小姑娘和更多的志愿者……这些青年人不冒冷气，不抱怨，带着爱和原则，勇于为大家挑起重担，有担当，有血性，作为志愿者之一，我和老婆一起，也和大家一起协力奔赴，一起战斗，如今，我们一起迎接胜利的曙光吧！也希望我们的生活和上海一起加油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