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永泰作品《知竹常乐》
知 竹 常 乐
——竹草类盆景的制作（竹子篇续）
制作、摄影、撰文丨郑永泰
竹子是竹草类盆景的主角，因其空心有节，清雅常青，柔韧不折，在中华文化中象征着高风亮节的精神气质和曲而不折的精神原则，是中国文人对正直清高、潇洒俊逸的人格追求，而竹子盆景刚劲挺秀，清疏高雅，或明净深远，富含文人内涵，素材便宜易得，且养护容易，管理方便，可以走进百姓家，因而一直受到人们的喜爱。
▲图1 姬翠竹，高20cm
竹子属禾本科、竹亚科多年生常绿木质化植物，其茎（竹竿）木质而中空。树木和草本的区别在于有无形成层，形成层会形成木质年轮，竹虽是木质，但没有形成层和年轮，所以实质上属于草本植物，和稻草、芦苇同类，但是亚科的一个分支。由于竹笋萌发后分节生长成新竿，没有形成层，故不能一年一年不断长粗，但其竿上每个节点都有生长点，能一节一节不断长高，因而竿形修长。竹子种类繁多，在中国就有22个系、200多品种，不同品种间的生长特性也存在差异，体量和寿命差别很大，有的才十来公分低矮如草，如姬翠竹（图1），有的则四五十米高大如树，如刺楠竹（图2）。
▲图2 欣园周边的刺楠竹
制作竹子盆景的竹子素材宜采用较易矮化的中小型品种，这类品种的竹子寿命大多为十多年或更长，如养护管理得当，出笋定型后，新竿有五至八年的壮年期，这期间可经多次修剪，整形保形，然后成为老竿，衰老退化。而盆竹每年也会不断萌发新笋，尤其是秋季的新笋，节密形矮，可培育成新竿供新老更替，进行改作，故一盆竹子盆景制成后，可以多次改作，多年观赏，有的新竿还可分株移植，另作新作。
▲图3 根茎部丛生的佛肚竹
▲图4 根茎部丛生的观音竹
▲图5 地下茎
竹子有丛生竹，散生竹和混生竹之分。丛生竹是竹竿根茎部有明显分节，节侧有芽点，可孕育侧芽生出新笋，长成新竿，故其竹竿多聚汇在一起成丛状，如佛肚竹、观音竹等（图3、图4）。这种丛生竹可以单竿（丛）移植，如季节适宜，成活率很高。散生竹是指有地下茎（也称竹鞭）的竹类（图5），这种竹子的竹竿和枝条没有繁殖能力，只有在地下横向生长的地下茎上的芽，才能发育成新的横向生长的竹鞭或出土竹笋，故地面上的竹竿多为分散生长，如墨竹、唐竹（图6、图7）。
▲图6 郑永泰作品
《竹石图》丨墨竹、英石
▲图7 花叶唐竹，散生丛林
这种散生竹移植须带有竹鞭，且两边都得留有二十公分以上的长度，没带竹鞭单竿移植上盆，难以成活。另外还有一种混生竹，即其根茎侧芽既可向上长出新笋，也会横向生长形成地下茎，如四方竹（图8）。这种混生竹移植也必须带有相当长度的地下茎。有些爱好者移植失败，觉得竹子难养活，其实有可能就是没有分清不同竹子种类的生长特性，没有保护好竹鞭，或移植季节不当的缘故，笔者当初一样为此交过学习费。
▲图8 四方竹、山格木、沉木
竹子喜温暖湿润，背风向阳环境和微酸性土壤，性虽喜湿但忌渍水，特别是散生品种，渍水很容易烂鞭烂根，但土壤偏干过久，则叶色会失翠绿，叶尖干枯，若完全干透，立见叶片卷曲干皱，及时浇水当又展开，所以日常养护、浇水不能掉以轻心，应不分季节不计次数，除雨天外，每天都要适当浇水，只求保持土壤湿润，间中可喷淋竹叶。
▲图9 细叶病
竹子除少数散生品种外，多不甚耐寒，低温须注意防冻，而夏季则要适当遮阴，受暴晒叶片会泛黄失绿，影响观赏效果。竹子也耐阴，可摆设于厅室案头观赏，不过时间不宜过长，一般三五天应置换一次。
▲图10 锈病
竹子性也喜肥，但盆栽制作盆景，如肥太足难控生长，会竿高节长叶大，缺肥又会引起生长不良，叶色泛黄或发生小叶病、锈病（图9、图10）等。因而合理科学施肥是培植养护竹子盆景的一个重要环节。而竹子生长迅速，根系发达，常逼满盆钵，故一二年就要换土裁根，换土一般在春季或初夏，换土时可掺入小量腐殖土或牛粪等基肥，再用灭菌剂消毒土壤，防止烂笋烂鞭，之后如雨天较多，就不必施肥，以免生长过快，节长叶大。6至8月为利于枝叶正常生长和孕育新笋，每月可施一次稀释二十倍以上的饼液肥、鱼精肥，宁稀勿浓。如施用化肥，则宜用养分全面但以磷钾为主的复合肥，一般不要施氮肥。当然，施肥要结合季节气候观察叶片叶色，大小和生长情况，可与浇水结合，科学调控。
▲图11 卷叶虫
竹子盆景病虫害不多，有时会发生小叶病、锈病、腐鞭腐笋等，可加强水肥管理，适时修剪，并用托布津、敌克松等杀菌药物防治，虫害主要有蚜虫，介壳虫和卷叶虫（图11、12），可用氧化乐果等内吸杀虫剂喷杀。
▲图12 卷叶虫
制作竹子盆景，事先要储备素材，可选用小型品种，如佛肚竹、观音竹、黄金竹、紫竹、罗汉竹等，先挑其小株，栽于浅盆，适当控制水肥，使其矮化，作为素材选用，或在盆友间转让交换已矮化小株（图13）。
▲图13 盆栽矮化
竹子盆景造型则宜浅盆疏栽，寥寥三五竿、清疏雅致（图14），但也可丛栽做成连片竹林（图15）。
▲图14 郑永泰作品
《竹韵》丨花叶唐竹、英石丨高100cm
▲图15 郑永泰作品
《竹影琴音》丨观音竹、英石丨高35cm
构图是造型的主要环节，也即画论“六法论”中的“经营位置”，直接影响到观赏效果。竹子盆景的构图主要是竹竿的造型布局，竹竿应高低错落，间距合理，布局自然，避免毫无取舍，杂乱无章或做成篱笆状。竹子盆景和树木盆景、树石盆景一样，需具备形象的整体性、生命性，缺少诗画的自由表现方式，不可能象中国竹画那样截取局部特写，一枝一叶地画，也不宜截竿，因截竿后难以象树木截干后蓄养侧枝延伸代干，会顶端枝叶散乱，过度失调，竿形不畅，缺乏自然韵味，最好采用全竿造型，或可适当缩短顶梢，注意嫩竿出梢结顶，老竿生枝结顶的表现手法，尽量做到聚散布局、疏密有致，挺秀箫疏，竿形挺拔而不僵直，得势而富有弹性，一般以两组线构图或三组线构图（图16、17），各竿间平行、正斜交叉、弯曲变化等，特别是新竿，均可用铝线攀扎，加以调整矫形。竿上的节点可左右轮生竹枝，其枝形可通过观察自然竹枝形象，借鉴竹画鹿角枝、鱼骨枝、鹊爪枝等枝法，提高制作枝巧，重点处理好竹枝的穿插、依连，灵动变化。
▲图16 郑永泰作品
《竹林晨曲》丨佛肚竹、英石
▲图17 郑永泰作品
《竹石图》丨佛肚竹、英石
竹子盆景的韵味更多的是以竹叶表现，必须认真观察自然界中竹叶的姿态，领略感悟其中的自然韵味，并可多看些中国竹画，借鉴竹画一些基本技法，比如二叶人字、三叶个字、四叶分字以及驚鸦落雁，鱼尾燕尾等形象描述，以及对叶片的形态趋向，组合排比，聚散疏密关系的处理表现技艺等。实际操作中尽量多用减法，减除枝条叶量，多留空白，做到聚散错落有致，聚处叶片重叠变化，有层次感，灵动透气，繁而不乱，空处可无枝叶。一般竹竿下段的枝叶多宜剪除，以表现清疏高雅、简洁明快，或明净深远，碧翠清幽的自然竹林风光韵趣。当然，造型形或可根据个人爱好以及素材和培植条件等做出多种选择，并无常法，追求创意和个人风格（图18、19）。
▲图18 郑永泰作品
《竹石图》丨文登竹、英石
▲图19 郑永泰作品
《竹趣》丨观音竹、英石丨高30cm
竹子盆景的叶片可通过摘叶整形、缩小更新。由于竹子生长快，定型后一个生长期，枝叶会逐渐繁多，叶片增大，翠绿减退，加上萌生新笋长出新竿，因而松散乃至繁乱变形（图20），此时可进行摘叶，疏枝整形或改作，就是把原来的老叶片全部剪（摘）除，并对枝条适当修剪，对新笋新竿则按整形或改作需要进行取舍或分株（图21），摘叶后一个月左右，枝条或竿上的节点会萌发新枝新叶，且叶片明显比原来缩小（图22），待叶片长到适当大小，基本定型（图23），就可按删繁就简的原则，修剪整形，再行疏剪不利于造型的新枝叶，塑造最佳观赏效果（图24）。上述竹子盆景的摘叶不同于杂木盆景，杂木盆景摘叶修剪是为观赏寒枝，是岭南盆景“蓄枝截干”技艺和“脱衣换锦”表现手法，竹子盆景摘叶主要是为更新和缩小叶片，整形或改作，在新叶萌发后，要待其羽状形成，再进行疏剪整形或改作，以达到最理想状态。
▲图20 郑永泰作品
金镶玉、英石
▲图21 松散变形
▲图22 摘除叶片
▲图23 新出新叶
▲图24 叶片长成
▲图25 改作完成
竹草类盆景中，竹石是绝配，配石不拘形状，色泽质地，不论高矮，应视构图需要而定，或随缘取材随性创作，既可用瘦、皱、漏、透，清、奇、朴、拙的英德石、太湖石、灵璧石，也可用砂积石，芦管石等进行雕凿加工，基本条件是应具备石形，象石而又纹理清晰（图25、26、27），山石坚硬的质感和多样的色泽，与柔韧翠绿的竹子对比强烈，石因竹而气势活现，竹因石衬托更显挺拔灵动，再配上人物或动物配件，盆面铺上青苔，构建自然地貌，既有画意也倍增意蕴情趣，如在背景上套上一些诗词，则文人内涵更浓（图28）。
▲图26 郑永泰作品
《觅知音》丨观音竹、英石
▲图27 郑永泰作品
佛肚竹、太湖石
▲图28 郑永泰作品
《清影摇风》丨佛肚竹、英石
梅、兰、竹、菊被誉为“花中四君子”，而兰、菊、水仙、菖蒲则被并称“花中四雅”，其中兰花高洁质朴，空灵素淡、幽香清远，历来被视为高洁典雅的象征，是中国十大名花之四，被称为“君子之花”。菊花中和性淡，孤标傲雪，冷艳清贞，是中国十大名花之三，有“花中隐士”的雅号。而菖蒲端庄秀丽，“耐苦寒、安淡泊”，洁净出尘，野逸清香，是“花中四雅”之一，它们历来都是中国观赏植物和竹草类盆景的主要素材品种，竹子和这些同样具有文人气节的草本植物合栽，既可相映成趣，更能叠加作品的文人内涵，是竹草类盆景一种重要造型形式（图29、30、31）。
▲图29 郑永泰作品
金镶玉竹、英石
▲图30 郑永泰作品
《兰竹图》丨金竹、蝴蝶兰、沉木
▲图31 郑永泰作品
《菊竹图》丨罗汉竹、紫竹、黄菊、英石
由于竹子的根系和地下茎非常发达，兰花和菖蒲虽然生长特性与竹子相近，可以合栽，但根系无法竞争，合栽定会生长受阻，可没法将土壤分隔开，或单独培植，做成组合盆景形式（图32），而菊花宜用小盆培植至孕蕾后，将竹子盆景适当位置的竹根切除，以让出空间，再将菊花脱盆合栽，笔者对此还在探索之中。
▲图32 郑永泰作品
《蒲竹图》丨文登竹、黄金姬菖蒲
培植竹草盆景的盆宜用素色纯色而较浅的釉盆、汉白玉盆或云盆，形状可长方、椭圆、圆形、异形等多种多样。有条件应选用档次高一些的，以更有利于衬托表现竹草盆景的清疏高雅文人内涵。
▲图33 郑永泰作品
《出岫之舞》丨金竹、英石
▲图34 郑永泰作品
《竹下论道》丨佛肚竹、英石
竹子盆景的制作和养护，其实很是简单容易，难只难在作出精品。如果自己适当定位，不以经济效益为目的，开始要求不要过高，只要找到合适素材，就可尝试制作，平时多观竹，多读画，勤实践，以不断提升技能技巧和自身修养，也享受过程，而做成的竹子盆景可置案头茶几，点缀厅堂，富有韵趣，若坚持培植制作，再假以时日，熟能生巧、水到渠成，定能制作出成功的作品，享受到其中不尽乐趣（图33、34、35），正是“知足常乐”。
▲图35 郑永泰作品
《读竹》丨佛肚竹、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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