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变天目，是我们认知中的国宝，我们对其充满崇敬，却很难想象，在日本，有人为探寻曜变的秘密耗尽家财，有人为钻研曜变而精神失常，更有父子两代人几十年如一日地烧制曜变天目。
▲日本曜变天目茶碗
9代人都在烧瓷的长江家族，要烧就烧国宝曜变
长江惣吉，日本的陶艺家，也是濑户窑的第九代传人。长江家族世代以烧造陶瓷为业，到现在已经传了9代人，这种情况在中国几乎是没有的，但在日本却还能见到。长江惣吉的父亲在中年时，突然对研究曜变产生了极大的热情，开始了日复一日的钻研。在很长的时间里，父亲对曜变的研究让长江惣吉很不理解，尤其是当他父亲把烧制曜变的任务交给他时，长江惣吉心里是不情愿的，他想的是继续烧家族里的“蓝花”瓷器，何必殚精竭虑去追那遥不可及的曜变。
▲日本长江惣吉陶艺家全家福（左一为父亲八代·长江惣吉，左二为长江惣吉）
▲濑户传统的“蓝花”瓷器
长江家族，9代人都在烧瓷，9代人都在做同一件事情，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让长江惣吉的父亲突然觉得，烧了几辈子瓷器，不应该总是重复先祖的东西，要烧世界一流的瓷器，方才不负此生。不幸的是，这位父亲终其一生，也没能复活曜变天目。
▲长江惣吉父亲八代·长江惣吉
▲长江惣吉父亲八代·长江惣吉作品
父亲的死，对长江惣吉的触动很大。为了延续父亲的梦，长江惣吉渐渐把烧制曜变作为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不过，烧制曜变谈何容易，为了烧曜变，他从建阳水吉运了80万吨用于烧盏的土，包成一麻袋一麻袋在窑厂里堆成土墙。他几乎每天都在试烧，因而这些土也只够一百年。在他心里，烧曜变是个百年大计，得做好长期的准备。
▲长江惣吉从建阳水吉运了80万吨用于烧盏的土
总有一种物质，可以打开了曜变的神秘之门
曜变是窑变的极致，中国古人说，窑变是窑火精华凝结，是天然奇色。然而，曜变就真的只能等上天赐予吗？那些前赴后继烧制曜变的人总觉得一定是有一种特殊的物质起了作用，促成了曜变，找到了这个物质就打开了曜变的神秘之门。
▲长江惣吉作品--银兔毫
▲长江惣吉作品--七彩兔毫
关于曜变天目的烧制，存在两种假说，一种认为，盏内的曜变是用含铅等重金属釉绘制上去的，这一点很快就被推翻了，如果曜变是这么容易画出来也就算不上什么国宝。2016年2月大阪市立东洋陶瓷美术馆主办的曜变学术研究组对藤田美术馆收藏的国宝曜变（曜变天目茶碗）进行了荧光X线分析，没有验出重金属类。另一种假说是建盏的釉水在窑里融化，这时候有酸性气体进来，反应生成了曜变。几十年前，长江惣吉的父亲就用酸性气体试验过，他尝试在窑炉内吹入氯气，之后烧出的建盏就有彩斑出现，只是当时烧出的彩斑模模糊糊，与曜变天目相距甚远。
▲曜变是用含铅等重金属釉绘制在盏上
▲酸性气体的进入反应生成了曜变
▲大阪市立东洋陶瓷美术馆主办的曜变学术研究组对藤田美术馆收藏的国宝曜变（曜变天目茶碗）进行了荧光X线分析
有了父亲的铺路，长江惣吉决定延续酸性气体的试验。每次烧盏，他都在窑炉内投入能产生氯气的纸卷，并不断调节氯气的量和投入时间，他也顾及窑炉内的其他变量，例如温度、湿度等，这个过程是非常复杂又枯燥的，烧一炉盏要几十个小时，影响因素又非常多。他总是满怀希望地去打开已经冷却的窑炉，把盏取出来，拿到光下，然而多数情况下烧出的釉面乌黑一片，偶尔有彩纹也很微弱，希望的花总是还没来得及开放就在枝头枯萎。惣吉的父亲把烧曜变叫做捕捉幽灵，而幽灵总是在不知不觉中逃走。
▲在窑炉内投入能产生氯气的纸卷
曜变天目再现了，但是曜变之路停不了
直到一个大雨天，长江惣吉如往常一样去打开窑炉取盏，他看到了点蓝光，用颤抖的手擦掉落在盏面的灰，侧着光，仔细地看。这个盏不再是模糊的，釉面光可鉴人，底色幽蓝，还有小小的斑点，斑点周围还有一缕一缕的彩纹，这大概就是曜变了，是胎釉组份、温度湿度、窑炉气氛达到完美的产物。这个盏给了长江莫大的信心，他知道距离烧出曜变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盏中慢慢展现出蓝光
有了一个好的开始，长江惣吉尝试了更多可以产生酸性气体的材料。后来，他找到了萤石，将萤石投入窑炉内，也能在盏面产生曜斑。这萤石很可能就是宋代曜变天目的秘密所在，因为在建窑窑址周边，确实有少量莹石的存在。或许就是宋代建窑匣钵里的一小颗萤石崩落入盏内，从而诞生了曜变奇迹。
▲长江惣吉作品--银兔毫
▲长江惣吉作品--银兔毫
2017年，日本濑户市美术馆举办“曜变·长江惣吉展”，展出30件建盏作品。这30件作品中只有一件是曜变天目的再现茶碗，与国宝曜变天目彩光、星斑都非常相似。
▲长江惣吉作品--曜变天目茶碗
▲长江惣吉作品--七彩兔毫
▲长江惣吉作品--七彩兔毫
▲长江惣吉作品--七彩兔毫
其他作品中与曜变天目比较接近的命名为曜曜盏，各具特色，从不同的角度再现曜变国宝的神采。
▲长江惣吉作品--曜曜盏
▲长江惣吉作品--七彩兔毫
700年前的曜变神品虽然近乎复原，但是还有很多秘密没有解开。曜变是无止境的，长江惣吉，仍然在曜变的路上摸索前行，或许这就是一个陶艺人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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