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荚丸是祛痰峻剂，但也有去不了的老痰

原创 大熊敦敏 大熊敦敏

在《伤寒论》学习笔记50中，我们介绍了“皂荚丸是一味治疗咳痰喘的猛药”（点击此处查看原文）。皂荚丸治疗痰饮药力有多强呢？我们来看看曹颖甫先生用皂荚丸治疗自己痰饮的医案。

《经方实验录》医案

余尝自病痰饮，喘咳，吐浊，痛连胸胁，以皂荚大者四枚炙末，盛碗中，调赤砂糖，间日一服。连服四次，下利日二三度，痰涎与粪俱下，有时竟全是痰液。病愈后，体亦大亏。于是知皂荚之攻消甚猛，全赖枣膏调剂也。夫甘遂之破水饮，葶苈之泻痈胀，与皂荚之消胶痰，可称鼎足而三。惟近人不察，恒视若鸩毒，弃良药而不用，伊谁之过欤？

皂荚丸祛除痰饮的作用如此之峻猛，但是也有去不掉的老痰。在《经方实验录》第五O案中，就记载了一个常年抽大烟，每天咳痰不断的患者，用皂荚治疗无效，用控涎丹治愈的医案。

《经方实验录》医案

曹颖甫曰：余治张大元喘咳，不得卧，亦用控涎丹法，一下而愈。近数年来大元染有烟癖，浓痰和水而出，一夜得一大玻璃杯。诸痰饮方绝无功用，皂荚灰亦无济。大约水气太甚者，既不当用涤除油垢之法，而中有浓痰者又非温药所能治乎？

控涎丹是经方十枣汤变方而来，我们在《伤寒论》学习笔记51中给大家详细介绍了十枣汤（点击此处查看详情）。

针对上述常年吸食大烟的痰饮患者，我们需要思考下常年吸食大烟与身体里存在不易祛除的老痰是否存在相关性？

大烟，也叫大麻，在《神农本草经》中被称为麻贲，是这样记载其主治功效的：味辛平，主五劳七伤，利五藏，下血寒气，多食，令人见鬼狂走。

五劳七伤：五劳指心、肝、脾、肺、肾五脏的劳损；七伤指大饱伤脾，大怒气逆伤肝，强力举重、久坐湿地伤肾，形寒饮冷伤肺，忧愁思虑伤心，风雨寒暑伤形，恐惧不节伤志。因此，五劳七伤是指身体的五运阴阳能量场、脏腑气机、全身气机出现紊乱后表现出的劳伤虚弱的症状。

利五藏：五脏各自藏精，在劳伤的状态下调动脏腑之精，转化为供养脏腑的气机能量，能让脏腑维持相对正常的生理功能。

下血寒气：下血即月经，下血寒气是因为身体阴的力量偏大（俗称受寒），阳的力量不足，导致血液运行不起来，表现出月经闭经和月经量少的症状，也称为血寒血瘀。黄元御在《四圣心源》中分析血瘀根源，是这样论述：肝主藏血，凡脏腑经络之血，皆肝家之所灌注也。血以温升为性，缘肾水左旋，则生肝血，肝血方生而已抱阳魂，故气性温和而升散。实则直升，虚则遏陷，升则流畅，陷则凝瘀。

多食：是相对正常饭量来说，进食量更大的表现。人为什么会多食呢？因为小肠津液吸收出现障碍，人体得不到足够的津液供应，大脑就会发出信号，要多进食。食物摄入后，转化为津液，但是小肠不吸收的话，大脑还是会认为津液不足，需要多吃东西，这样的恶性循环就造成了多食。而小肠不发挥吸收津液功能，是滋养小肠的阴气不足，这是就需要调用脏腑之精转化为阴气，让小肠吸收津液的功能恢复。

令人见鬼狂走：是指多食大麻后，会使身体里的阴阳能量不按节律转化，而是出现阳偏胜的情况，使得控制身体阴阳的“神”出问题，从而表现出“令人见鬼狂走”的精神症状。

总结来，大麻是通过调动人体的五脏之精，来维持脏腑功能的正常运行。长期食用，会造成脏腑过用而虚衰；过量食用，会破坏身体的阴阳节律，使协调阴阳节律平衡的“神”出现问题，表现出不正常的精神症状。

所以，在理解的大麻的功效后，就能理解长期吸食大麻的人为啥会出现皂荚都无法祛除的老痰，这就是因为大麻长期调用脏腑之精后，脏腑虚衰，全身水液循环和津液吸收都出现问题，水液聚而成痰存储在消化道、肺、经脉中，自然就很难祛除了。

曹颖甫先生最终是用祛痰效力更强的控涎丹，治好了一个多年瘾君子咳喘不得卧的症状。

皂荚丸是一味治疗咳痰喘的猛药

许多上了年岁的人，都经历过用皂荚煮水来洗头的时代。

据史料记载，约秦汉时期人们发现皂荚煮水去污效果特别好，于是皂荚就以清洁品的身份走入了历史。

同时，皂荚也是一味中药，在《神农本草经》中是这样记载皂荚的：味辛咸温。主风痹死肌，邪气风头，泪出，利九窍，杀精物。生川谷。

皂荚有辛、咸两种味，是因为皂荚的壳味辛，种子味咸，而入药的部位，是味辛的壳。皂荚壳入药是需要炮制加工的。在《金匮要略》中，记载了皂荚丸的制法和服用方法。

皂荚丸方

皂荚八两，刮去皮，用酥炙。

上一味，末之，蜜丸梧子大。以枣膏和汤服三丸，日三、夜一服。

我们现代制备皂荚丸，依据《金匮要略》中的制法，具体流程是这样的：将皂荚去籽，用清水浸一晚上，刮去皮和筋弦, 焙干, 碾末，用麻油或其他植物油酥炙，制蜜丸，服用时可用大枣煎汤服下。

皂荚本身有小毒，经过炮制过的皂荚丸，减毒，患者服后并无特殊的不良反应，效果明显，因此炮制很重要。

讲解完皂荚的性味和皂荚丸的加工炮制方法，我们再来理解下皂荚的功效。

风痹死肌：风痹，是以疼痛游走不定为特征痹证；“死”即精气的穷尽、消失，“死肌”是人体气、血、津、液、神等精气虚少或丧失而导致肌肉组织的不仁或不荣。用能量代谢模型来解释风痹死肌的病机为：人体感受外邪，阳气行于体表抗邪，但阳气不足，导致肌肉组织麻木不仁，不丰盈，并伴有游走性疼痛的症状。

邪气风头：指头痛日久不愈、时发时止，甚至一触即发的病症。症见头部剧烈掣痛，痛连眉梢、眼睛，甚则目昏不能睁开，头不能抬举，头皮麻木。从能量代谢模型解释其病机，也是人体感受外邪，阳气不足以战胜外邪造成的。

泪出：按照能量代谢模型的病机理解，感受外邪即泪出的症状，类似太阳病中风，是表开状态下阳气不足的表现。

利九窍：“九窍”即指人体的两眼、两耳、两鼻孔、口、前阴尿道和后阴肛门，皂荚利九窍的功能是和其辛散的味道密切相关的。

杀精物：即祛痰的功效。按照能量代谢模型理解，痰是由没有吸收的水和津液，沿着消化道上行，聚而成痰的，津液属于身体的必须的精微物质，是广义的“精”的概念，皂荚有祛痰的功效，在《神农本草经》中表述为“杀精物”。

综上，用能量代谢模型定位皂荚的功效，就是：促进阳气生发、利九窍、祛痰。

在《金匮要略》 “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治”篇章，记载了皂荚丸治疗肺系感染性疾病的条文内容。

《金匮要略》皂荚丸

“咳逆上气, 时时吐浊, 但坐不得卧, 皂荚丸主之” 。

这个条文描述了患者小肠发生津液和水的吸收障碍后，水和津液沿着消化道上行，阴气咳嗽、气上冲症状，并且伴随的咳痰。因为消化道的水和津液上逆，所以人保持坐姿的时候，症状会轻一些，如果躺下，症状就更严重。这种情况用皂荚丸治疗。

前面课程我们介绍过与皂荚丸功效相似的方子——射干麻黄汤，出自《金贵要略·肺萎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并治》，原文为：“咳而上气，喉中水鸡声，射干麻黄汤主之。”

射干麻黄汤用于治疗表证已解，但仍表闭，肠胃、肺和咽喉均有水饮的状态下，开表祛除水饮的方剂。

我们需要理解下射干麻黄汤治疗“咳而上气”，皂荚丸治疗“咳逆上气”的区别。曹颖甫先生是这样解释的：“咳而上气”，是“不咳之时，其气未必上冲也”；“咳逆上气”，是有“喘息不可止矣”的表现。

最后，我们再来看看曹颖甫先生用皂荚丸治疗咳喘黄痰不休，大小便不通的医案。有了前面的知识讲解，这个医案就很容易读懂了。

《经方实验录》医案

曹颖甫师曰 《要略》曰：“咳逆上气，时时吐浊，但坐不得眠，皂荚丸主之。”按射干麻黄汤证但云咳而上气，是不咳之时，其气未必上冲也。若夫本证之咳逆上气，则喘息而不可止矣。病者必背拥叠被六七层，始能垂头稍稍得睡。倘叠被较少，则终夜呛咳，所吐之痰黄浊胶黏。

此证予于宣统二年，侍先妣邢太夫人病亲见之。先妣平时喜进厚味，又有烟癖，厚味被火气熏灼，因变浊痰，气吸于上，大小便不通。

予不得已，自制皂荚丸进之。长女昭华煎枣膏汤，如法昼夜4服。以其不易下咽也，改丸如绿豆大，每服5丸。凡4服，浃晨（次日早晨）而大小便通，可以去被安睡矣。后一年，闻吾乡城北朱姓老妇，以此证坐一月而死，可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