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山乡村记忆——“抱鸡子”孵小鸡

“抱鸡子”孵小鸡

作者/许梅坤

对于许多在农村长大的50后—80后来说，小时候应该都见过妈妈，或者是奶奶、外婆及村子里的妇女用自家的母鸡孵化小鸡。

儿时的记忆中，农村家家户户都会喂养一两只体形强健的种公鸡和一二十只下蛋的母鸡。而在春暖花开以后，农民就会用抱窝的老母鸡来孵化一窝小鸡，甚至有些家庭会孵化好几窝。

每年春天到来，让我最高兴的事情是奶奶用母鸡孵化小鸡了，因为刚孵化出来的小鸡，毛茸茸的非常可爱。有时候，奶奶还会特意用母鸡孵化小鸭子，原因是鸭子不会抱窝，只能找母鸡来“代劳”。这时，抱窝的母鸡有了一个新名字：“抱鸡子”。

“抱鸡子” 抱窝是一个艰难漫长的过程。一般在春暖花开时，母鸡就会由于本能的反应，出现抱窝的情况。即占着鸡窝，然后长时间在里面一动不动。一只母鸡能不能当鸡妈妈，既要看天气，也要看主人的态度。奶奶认为天气合适了，并且这只母鸡适合抱窝，然后才会决定让它抱窝。

“抱鸡子”抱窝的时候，奶奶就会找一个竹筐或纸箱，将里面铺上软草，再在草上铺一块旧棉絮或一块破棉袄之类的东西，这样既柔软又不易伤害窝中的鸡蛋，又能保持温度。然后，挑选出二十多枚个头大的新鲜鸡蛋放在准备好的窝中。“抱鸡子”一旦真正抱窝，便非常执着，如痴如醉，可以连续几天不出窝，不进食，不喝水。还时不时用尖嘴有规律的翻滚着鸡蛋，使鸡蛋能均衡受热。除了偶尔到窝外排便外，“抱鸡子”都会一动不动地趴在窝里，而且一直到小鸡全部破壳而出。

“鸡抱二十一，鸭抱二十八。”这是人们用“抱鸡子”孵化鸡鸭的规律和实际时间。这期间，奶奶对抱窝的母鸡格外照顾，为了不让“抱鸡子”饿着渴着，奶奶每天早上都会抓一把稻谷洒在鸡窝附近的地上，再端一钵清水放在靠近稻谷的地方，然后强行把“抱鸡子”从窝里捉出来放在地上，让它自己啄食稻谷，饮用清水。奶奶说，抱窝的“抱鸡子” 不能吃容易消化的大米或小麦，只能吃消化缓慢的稻谷，这样才能使它在定时“下抱”的时候，到地上拉一堆干屎。若是吃了大米和小麦，“抱鸡子”就会时不时在窝里拉稀弄脏鸡蛋。

此外，奶奶对孵化的鸡蛋还要进行“照蛋”“踩水”。“照蛋”就是在孵化后的第八天，把窝里的鸡蛋一个个拿出来，用灯光或者手电筒照看，这时受精蛋胚胎发育正常，血管已呈放射状分布，颜色鲜艳发红，奶奶就把这样的鸡蛋留在窝里继续孵化；而无精蛋发亮，无血管网，只能看到蛋黄的影子，这种鸡蛋如果留在窝里继续孵化，就会变成臭鸡蛋。奶奶把这种蛋捡出来，放在锅里煮熟了给我和弟弟妹妹吃。“踩水”就是用一个盆子装大半盆温水，把孵化了15-20天的鸡蛋放在温水中踩水，看看里面是否有活着的小鸡。用于“踩水”的水温约为38度，低于38度的话就不能检查。如果水温太热的话，就会烫伤烫死蛋壳内的小鸡。奶奶说，适当踩水能够使蛋壳变软，让雏鸡容易啄壳，更容易破壳而出。为了掌握水温，奶奶将自己的手伸进水中试验之后，再将鸡蛋放入温水中，当雏鸡受到温热水的刺激以后，它就会在蛋壳内摆动，从而导致整个鸡蛋在水面上下浮动，甚至左右摇摆。而那种小鸡已经在蛋壳内死掉了的鸡蛋，则直接沉入盆底。奶奶就将沉入盆底的蛋捡出来，放在灶膛里用余火烧熟了给我和弟弟妹妹分享。

一般情况下鸡蛋孵化第19天左右雏鸡就会开始啄壳，孵化21天为出雏高峰期，这时的“抱鸡子”变得非常凶猛，如果有人靠近了，它就会立马炸毛，做出攻击的姿势。人若继续靠近，就会被它啄伤。雏鸡刚出壳后难以适应低温，此时要将温度控制在35℃左右，奶奶就会用铺上旧棉絮的竹筐把小鸡包裹好，再将装满温水的盐水瓶放棉絮外面增温。雏鸡出壳一段时间后，奶奶便给它们喂服18℃的糖水或温开水，这样既能避免小鸡缺水，又能促进消化、吸收体内的蛋黄。小鸡出壳24小时后，奶奶要为它们开食，开食时将小碎米与玉米粉拌匀，用凉开水打湿后投喂。

小鸡全部能下地活动后，“抱鸡子”成天带着小宝贝们四处觅食，发现米粒、小虫或蚂蚱之类的食物，“抱鸡子”便“咯咯、咯咯”不停地叫，让所有小鸡围上来吃。一旦有小猫、小狗来戏弄小鸡，“抱鸡子”便会双翅展开，浑身的毛根竖起，用铁一般硬的嘴袭击对方，保护小鸡的安全。

当狂风暴雨来临时，“抱鸡子”又会组织小鸡到安全的地方避风躲雨。躲不及的话，“抱鸡子”便会就地张开翅膀放松全身的羽毛，让小鸡都钻到翅膀和身子底下躲避。当雨过天晴，“抱鸡子”立即抖抖身上的雨水，让小鸡安然无恙地从翅膀和身下钻出来，仿佛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

“抱鸡子”爱憎分明，十分钟爱自己孵化出来的小鸡，对外来的小鸡则不让它们靠近，更不能来抢它给孩子的食。小鸡长齐了翅膀，丰满了羽毛，完全能独立生存了，“抱鸡子”的使命才算完成了。

母鸡不抱窝不行，没有小鸡更新换代。所有的母鸡都抱窝也不行，没有了下蛋的鸡，那就白白浪费了粮食。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奶奶想出了一种让老母鸡“醒来”的妙招，这个妙招就是用手提着抱窝母鸡，把它的头按在凉水里浸几下，让它清醒清醒头脑，然后再用一根细绳捆住母鸡的一只脚，把它脚朝上头朝下倒吊在树上，不让它落地。母鸡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折磨，总是把头抬起来，不断地扑楞着翅膀。经过四、五天残酷的折磨，抱窝的母鸡便会“醒来”，不再迷恋鸡窝，再过十天半个月又开始下蛋了。

在过去，农村家家户户都用自家养的母鸡所下的鸡蛋来孵化小鸡，就是为了节约资金，毕竟母鸡和鸡蛋都是自己家里的，是不需要花钱的。而且当时农村家庭条件都很差，没有钱去购买小鸡，多数人的想法是能省一点是一点。而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必像过去一样节省了。而且自家的母鸡来孵化小鸡，和购买养殖场的小鸡来比较，基本上成本是差不多的，有些甚至成本还要更高一些。所以多数人就宁愿花钱购买，也不愿意用鸡蛋孵化小鸡了。

如今，在乡下已经看不到“抱鸡子”孵小鸡场景，也看不到“抱鸡子”领小鸡崽的画面了。那种田园式的生活场面，现在回忆起来真的很怀念，很温馨，很有情趣！

2023年8月28日于（武汉）中国地质大学

作者简介：许梅坤，京山市孙桥镇人，中共党员，荆门市作家协会会员，京山市作家协会会员。热爱读书，喜欢文字，乐于山水田园，感悟人间百态，用笔记录真善美，用文字装点生活，偶有小文发表在国家、省、市级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