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糍粑香

小时候在农村老家，家里每年都要打糍粑过年，现在想那糍粑的得来，是凝满了父母亲的辛劳和汗水的。

父亲那时是小集镇上的铁匠，白天躬着背在铁铺里叮叮当当捶铁。傍晚收工回来，就同务农的母亲打理自留田了。屋后的那块糯谷田二三分大小的样子，靠着高陡坡的黄土旱地，下面有口子通向菜地旁的三块正方形小田。下大雨的时候，旱地的水漫流下来，经过糯谷田，在口子里嗬嗬地响。却没有迎水鱼了，我几次下雨放牛探摸流水口下的水坑，总是一点收获也没有，那田实在太瘠薄，有机质少，连鱼儿也不游来了。父亲便用箢箕从猪牛圈里担来裹沤稻渣的粪肥，堆在田里，直到将圈都挖出硬土的老底为止。钉耙散开，用犁翻耕，他是在筹备来年种打糍粑的原料——糯谷了。

我还记得那田里新收碾出的糯米粒的模样儿。因农家底肥下得足，米粒颗颗激鼓饱满，长圆形，两头尘，摊在手心端详，鲜白得很。掐在嘴里咬，有一股淡淡的清甜。母亲珍惜地抹平满箩筐碾出糯米，一脸喜悦地说，咱家今年过年糍粑有得吃的了。

腊月里的一天，全家忙碌起来。淘洗净糯米，铁锅放水，上木甑用劈柴大火蒸起，满厨房弥散着浓浓的糯米香味。糯米蒸熟，先要请家里小孩大人及邻居吃顿糯米饭。白茔茔的糯米拌了白糖热热吃下，津甜黏糯又硬结饱肚，很快我们孩子就有些腻吃饱了。父亲便来舂糍粑。

蒸熟的糯米是趁热迅速放进石对窝里捣烂的。先把石对窝里里外外都洗净，抹上清油，扑上谷米粉以免米粘上。捣杵是柏木做的，捣头粗，父亲用腹部顶了杵子使劲翻弄捣碾着，一会儿，细汗冒在父亲额头，气也有些喘吁，糯米都捣烂得成泥状，符合要求了，母亲便将料子分开，盘弄揉搓着捏成椭圆形的宽条儿，一条条纵摆在垫了谷米粉的小簸箕里，晾放。几天后，糍粑条儿都皴裂如冬天人手脚冻裂的口儿，硬结得很了，便切成段块，套进蛇皮袋里贮存。

除夕的团年饭及正月里招待拜年客，煎糍粑是常端出来的食物了。将用清水泡着的糍粑块捞出，小心按压刀背切成薄片儿。用草柴烧热铁锅，淋油，摆放锅里翻煎，待熔软，便码放白糖垫底的瓷盘里，洒一匙子白糖，叠放一片糍粑，糍粑通常也用鸡蛋裹了煎的。用筷夹拈热鸡蛋糍粑吃，那糯甜的味道，兼了鸡蛋的浓香，实在太好了。

又一年的春节快到了，前些天与乡下的母亲通电话，说起孩提时代温暖的年糍粑，我和母亲都回味慨叹不已。去世多年的父亲啊，你在天国听到了吗？

京山县档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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