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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山县徐店附近的一次战斗:全歼日寇一个连
编者按:这篇文章是贵州遵义县政协常委罗泽桓同志的回忆录。抗战初期,他在国民党一二一师任机枪连连长。因一次偶然的机会,在我县徐店附近指挥部队全歼了日寇一个连的兵力。本文详细记叙了这次战斗的经过,生动地反映了中国人民反抗侵略同仇敌忾的爱国之心。


同仇敌忾  痛歼日寇

——回忆在京山县徐店附近的一次战斗
 
抗战初期,我在国民党一二一师三六三团第三营机枪连任连长。自“七七事变”后,我军节节败退,国土一天天沦陷于敌手。一九三八年秋,武汉守军又不战而退,这种局面对一个中国军人来说,不能不感到气愤和羞愧。当时,许多有血性的官兵都期望奔赴战场,与日本鬼子决一死战。但是,军人的信条是以服从为天职的,没有长官的命令,谁能随便越雷池一步呢?所以很多人在谈论时局时,总不免长吁短叹。

武汉沦陷后,我师编入九十四军建制,奉命从武汉外围撤到辰溪补充、休整,不久,又调至宜昌整训。为了争取时间是在宜昌布置防务,我师奉命渡过襄河到随县、应城一带阻击日寇的兵力转运。一九三九年初夏,我团首先渡河,我营是团的前卫,经过三昼夜的行军,到达京山县徐店附近。真是人困马乏,有的士兵边走路边打瞌睡。那天的行军次序是:我们机枪连在第七连之后,我连后面是第八连,再往后是营炮排,营部、九连、团直属部队、团部及第一、二营。我们通过徐店后,大约已经是夜间十点多钟了。

忽然后面传来:“后面部队没有来啊!这是怎么搞的?”我和七连得到这个消息后,即命部队停下,叫最后的部队赶快派兵联系。一个多钟头后,传来报告:“联络不上,不知后面的部队到哪里去了。”我们即将行军队伍靠拢,在星光下一一清点。这才发现,原先跟在我后面的八连、营部、九连不知到哪里去了,插在我们行军队列中间的,却是营炮排、团的卫生队,担架排、工兵班。

此时七连张树仁连长,团的孙军医主任,炮排长、担架排长,还有一些排长、班长,都拥上来围住了我,大家一筹莫展地向我说:“罗连长,我们走脱了大部队,你看怎么办?”尤其是孙主任,感到挺着急。孙原是上海一个大医院的大夫,上海沦陷后,他不愿当亡国奴,逃到后方,参加我们的部队。因为他技术高超,团长保举他当了我们团的军医主任。他既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又没有打过仗,胆子特别小。突然遇着这种情况,简直像吓掉魂似的,急得抓住我的肩背喊:“罗连长,怎么办,罗连长,怎么办啊!”

这时候,所有的班、排、连长以及列兵的心目中,好像认为我比他们多干几天,曾经负责训练过全团机枪连,全师机枪连,我的一切经验,都比他们多。其实,像今天这种情况,我也是破天荒第一次,哪有什么经验。我想,在夜间,地形不熟,又是在敌后方,到处都有敌人的据点,大部队去的方向又不知道,我们又没有无线电联络,实在有困难。我考虑,只有用枪声联络的办法,但是附近又有敌人,我们的枪声,敌人也会听见。要放枪,又要不让敌人知道我们的行踪,这就须得要有一个统一的指挥,统一的行动才行。

我向大家开玩笑地说:“这真好嘛,今天我们有步兵,又有重机枪,有炮兵、工兵,还有卫生队,担架排,这真像有意要我们单独作战,专门为我们配备好的一个加强连啊。遇到敌人,我们倒可以好好地干他一下。于是我将我的打算,提出来请大家商量。

我说:“我倒有一个办法,但首先要求大家听从我的指挥,服从我的命令。要是大家同意,我想一定能找到大部队的。”当时,大家听说我能找着大部队,都齐声说:“好,我们都听你的指挥。”

我说:“这些地方,是小丘陵地,地形比较开阔,大部分都是麦田,小路岔路,纵横交错,容易走错路,沿公路一带村镇,又差不多都有敌寇据点。我们不能随便乱走。要我们去找大部队,确有困难,唯一的办法,只有鸣枪,枪放少了恐怕还不行,要多放大放。枪声大了,团部听到了枪声,会判断是我们遭遇了敌人,会派人顺着枪声来找我们的。但是,放枪,附近有敌人,当然也会听见,我们又要控制敌人,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行踪。同时我们的弹药很珍贵,枪不能白放,一定要找个目标放,起一点作用,有点代价。”

我想,第一步先找个老百姓,摸清了附近敌人的情况再说。当时在星光下,我看见右前方一带小丘陵山麓,好像是个村子。我对张连长说:“你马上就行动,把你全连带向那个地方搜索一下。如系村庄,即用打游击的战术,首先包围封锁村子,只准人进,不准人出,以防坏人汉奸走漏消息。我在原地等你回报。”


七连去了不久,派人来报告说:“前面是个约有五、六十户人家的村庄,我们连长说,已经包围好了,请你去。”我当即率领部队进入村子,要各部在村内自己找个地方暂时休息。我叫开了一户人家的门,找到了一个老乡,说明我们是国军,是来打鬼子的。请他帮我们一点忙,代买点柴火小菜。

老乡初见到我时,还有点畏缩惶恐不安的样子,后来听说我们是来打鬼子的国军,又看我们的人,都是在屋檐边地上一堆一堆坐着不动,并没有打门乱窜的,知道我们是有纪律的,渐渐地对我们热情起来。他又去叫开了几家老乡的门,找了几个老乡帮我们买了一些柴菜,并告诉了我附近的敌情。我即要各部赶快煮饭,饱吃一顿。我得知村南五百多米处,靠公路的小高地上,日寇构筑有战壕、铁丝网、碉堡等工事的一个据点。内驻有三、四十名鬼子,并架设有电话,此处距应城县城只有五十多里。

我即召集各部军官及一部分军士,开了一个会。先告诉了我知道的敌情及我的初步计划和布置:要七连派出一个排,机枪连派出一个排和炮排,由机枪连廖排长指挥,在拂晓前,向敌据点发起攻击。敌军在黑夜中,听到有轻重机枪和炮声,一定判断我们不是新四军的游击队(那一带有新四军番号的游击队,前一天曾帮助我们购买柴火小菜,找人带路。游击队一般不肯攻坚)。敌人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他估计虽不是大部队,但起码是超过他的兵力的。他怕被消灭,一定要打电话到应城去求援。我们打到一、二十分钟后,工兵班即去把通往应城的电话线切断,使他不能继续通话。应城接到敌据点的报告后,一定要派人来接应。来的部队我估计不会太多,因为只是一个据点被打。来,一定是用汽车运输。恐怕汽车上有装甲,机枪连多准备点钢心弹。现在我们主要是准备伏击敌人的增援部队。天亮后就只留一个班监视敌人,当然也要猛力射击,不让据点内敌兵出来。其余的人,完全撤回原部队,炮排回指挥所待命。这就是我的第一步计划。


上午四点过后,派去佯攻据点的各部出发了,我率领其余部队,到了村后小高地上,几十分钟后,攻击敌据点的枪打响了,还发了四炮。不久工兵班回来报告,已将敌电线切断,并说右前方山麓,有一村庄,村子前有一条小河,有通往应城的公路,河上有木料搭的公路桥一座。我为了防止敌汽车跑掉,当即命令工兵班去将桥破坏。

不久天亮了,看清了我们是在绵延很长的一个小丘陵高地上,山上杂草丛生,沿山脚六、七十米远,就是一条与山平行的笔直马路,马路对面是一片七、八十亩的水田,桥边村子,紧靠马路,村外有一块小坟地,高地东南面七、八米处,有一山坳,那面的马路看不见,真是个伏击的好地形。我即下令说:“我们准备就在此地伏击应城来的敌人。第七连派出一个排,到左前面的山坳上,选择地形埋伏,如见应城方向有几十辆车载的大部队来时,即鸣枪报警;如系几辆车的小部队,即放他进入我伏击阵地,不要惊动他。敌人败逃时,注意截击,其余两个排,由张连长指挥,就埋伏这山麓一带。机枪一、二排埋伏在右前方村外坟地,卫生队,担架排即在原处隐蔽待命。我的位置,就在此地。大家一定要沉着,要听到我的手枪三响后,才准开枪射击,违者即以军法论处!——马上进入阵地。”

我看到各部队到了阵地后,已将近一个钟头了,此时机枪连三排和炮排已由据点回来,我即命机枪排到靠近第一、二排山麓埋伏。炮排到小高地后面选择阵地。这时,除听到敌据点附近的枪声仍猛烈外,大地一片静寂,坐在我身旁的士兵们,一个个凝神静听,有说不出的神情,是愤怒、是惊恐、是犹豫、是舒畅?我也不自觉地不时站了起来,向应城方向瞭望,盼敌人快来,来了好打,打了好联络大部队,但是希望不要来得太多,多了我们吃不掉,增加麻烦。

一分钟、二分钟,二十多分钟过去了,真有点感到纳闷。终于看见远处扬起了灰尘,这定是敌人的汽车来了,大家无形中紧张起来。几分钟后,七、八百米远的山坳处,出现了敌人的汽车一辆、接着二辆、三辆,以至六辆,急驶而来。但每辆车的距离,都相隔较远。(四、五十米)车距远了,不好发挥火力,第一辆虽已进入我伏击范围,不能就打,怕惊动了后面的车子,不肯上来。看看第一辆已经驶隔我机枪阵地只二、三十公尺了,后面的车子还是保持原来的距离,总不跟上,真使人着急。再不打,敌车就要开到重机枪脚下了。在此紧急情况下,我只好下令打,发出信号三枪。一瞬间,六挺重机枪,六挺轻机枪,以及步枪,一齐向第一、二辆汽车开火。隆隆的枪声,顿时振破了静空,也吓破了鬼子的胆。第一辆车子很快不动了,车上的鬼子,吓慌了手脚,枪也不知道打了,只是往下翻,下来的差不多都躺下了。此时我真耽心后面的车子不跟上来,那就扫兴了;还好,后面的车,见第一辆车接触了火线,一辆一辆的都冲上来了。每辆车只隔四五公尺,真令人惬意!车上的敌人,都慌成一团,又看不清我们在哪里。部份向我方向胡乱还击一通,其余的敌兵,就向车那面往下跳。不跳还可,一翻车跳,露出身来,更是我们的好目标。只见车上人翻,但是在翻下车来时,再能动弹的就不多了。幸存的敌兵,下去又无处掩蔽身体,都慌忙地卧在车那面靠马路的水田边,向我还击。我军在山麓草丛里,掩蔽很好,敌人不容易发现。敌人在光光的马路边,目标大,战斗了一个多小时,鬼子伤亡很大,剩下的不过三四十人了,但仍和我顽抗。


我觉得我们不能战斗太久了,恐怕应城再派援兵来,于是跑到重机枪阵地上去分咐几个排长,各挑选二十多人,有步枪的拿步枪,没枪的带手榴弹,准备听我的口令冲锋。我即带了一挺机枪,绕村子那面桥边。我亲自掌握枪,冷不防向卧在马路边的敌兵,一个来回扫射。重机枪射速快,每分钟可打五百发子弹,这一下,马路边无处躲藏的敌兵,差不多都伤亡光了,只见六个日寇,站起来空手转身就往田里分散逃跑。此时我即发出冲锋口令,我连各排长,带了选出的士兵,一声喊杀冲了上去。敌人已经没有还击力了,只有个别没死的鬼子跪着举起双手求饶。但是官兵们同仇敌忾的心太强,上去看见没死的伤兵就刺,一个不留。七连见我连已冲上去,也一涌而上,冲到马路车旁,看着没死的伤兵也是举枪就刺,一面也搜取枪枝钢盔等。我看到了这种情况,即跑上去高喊留几个不杀。可是哪里喊得住,几十分钟的时间,通通干光了,一个活的也没有了。


我们的兵很穷,看见鬼子穿的呢军服,府绸衬衣,呢缤腿,皮鞋等,都想留下自用。只要是没染上很多血的,通通脱光。每个死尸的腰包,也都搜摸一遍。我看搞了一个多钟头,差不多了,即下令用手榴弹把敌汽车通通炸掉。将缴获的武器弹药拿好,部队到原小高地上集合。


到了山上,一清战利品,只是我连就缴获轻机枪六挺,步枪二十多枝,钢盔八十多个,饭盒八十多个,三面日本旗子,两把军刀,手表一百多个。我向官兵宣布,缴获的武器弹药钢盔等一律交公,手表衣物等各自留下。当时官兵们真是欣喜若狂。一些排长、班长,喜形于色地走到我面前,衣袋里摸出一块手表对我说:“连长,这个表你拿去用吧。”那个拿块手表对我说:“连长,这块手表给你。”一下子我却得了六块手表,一床毛毯,一把战刀。


正在这时,团搜索排长带了三个士兵来了说:“查觉你们失去联络后,我们团离这里十二来里的地方,听到这边有枪炮声,断定是你们遭遇了敌人,部队即往回开来援救,等部队到了那面高地时,(离此地五、六里路)枪声渐渐没有了。部队即停止前进,派我来侦察一下,殊不知你们还在,看样子还打了胜仗,恭喜你们。又嬉皮笑脸地对我说,“我们不容易得到战利品,连长,你得到那多表,送我一块做个纪念吧。”我放不下脸,也只好拿了一块送他。

大家听说大部队就离此地不远,更加高兴了,都想赶快归队,我要大家把没有交完的战利品交来,用日本旗子包好。共得一旗子“符袋”(注:日本兵每个左上衣包都装有一个寸把长,食指大小,用各色布或锦绸类做的一个符袋,袋内装有一褶珠印的立体佛像。)我连第一排陈排长还悄悄地送我一个小指大的铜菩萨儿。据说是在第一辆车上一个日本大尉身上搜的。还有近视眼睛三十多付。(可见日本人近视眼之多,)还有一旗子私章,都是椭园形或长扁形的,都是水晶石、桃园石或象牙等材料制成,多是两个字名字。每个章上,还各刻有“上海入城纪念”、“南京入城纪念”、“武昌入城纪念”等字样。每个兵都是两三个章,搜到的日记本上看出这个连是日本松井师团的部队,是日本精锐部队。到中国来,不知犯下了好多罪恶,今天受到了惩罚,真是罪有应得。还搜得一些日寇的爱人、父母、兄弟、姐妹的照片和文件。背面写的字,都是中文,我们完全看得懂。


第七连的两个排,因上去迟了一点,没有我连的战利品多,一切处理完毕后,即向团部出发,到了团部,团长和其他长官同事们看到我们凯旋归来,都为我们额手称庆。团长很怡悦地表扬我说:“我当了几十年的军人,当团长都是七、八年了,也打过不少仗,从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重兵器连也会缴获这样多的战利品。”因为战利品是需要从敌人中夺取的,是检不到的,重机枪是不能抬起去冲锋的啊。团长问我此次战斗的情况,我将我们和团失掉联络后,布署和消灭敌人的一切经过向他汇报,并说估计消灭了大致一百六七十名日寇。因我和第七连共缴获钢盔一百六十多个,轻机枪九挺,打坏敌车六辆,根据这估计的。这次战斗,可喜的是只我七连轻伤一个兵。团长当即将我此次伏击情况报告师长,听说师长还有点怀疑。因知日寇战斗力强,我只一个步兵连和一个机枪连,仅两三个钟头的时间,就消灭了敌兵一个连,可能是虚报战绩。后两天才听说,当天下午傍晚师长曾派输送营去战场清点敌尸,遗下的尸体是一百七十八具,又经团交上的钢盔枪枝证明是事实,才给了我个人嘉奖,还升为第三营副营长兼机枪连长。


这次战斗,使我深深认识到狂妄凶横的日本侵略军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只要我们中国人团结抗战,指挥得法,抗战就一定能取得彻底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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