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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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亲的宁静致远、淡泊明志的岁月消逝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段平淡无奇的时光。这段时光里，日子如同一潭死水，没有波澜，没有节日的喧嚣，只有日复一日的平静与单调。母亲那时已不再与我们共度时光。家中的庭院已经整理一新，种上了一棵菩提树。从那个静谧的角落，只留下了一段回忆，那棵枝繁叶茂的菩提树如今矗立在庭院的中心。它在从树叶缝隙间洒下的阳光中，像它生长的那样，枝叶伸展，姿态如同一位智者；它那苍老、沉稳的树皮上凝固着岁月的沧桑和智慧。它的叶片已有些被季节更迭带走；它的细小的嫩芽不断生长；园丁每周都会来一次，将那些落叶和庭院中其他植物的残枝一起清扫干净。从它身上一片片新绿的地方，人可以看到一层层生机在从厚实的树皮下面透出来。

我对母亲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敬畏，因为她对生活的平淡如此从容。我想她从未有过太多的奢求。母亲既然从未在任何繁华中迷失，她就不可能被世俗所困扰，所以她总是能在生活的深处，在内心的宁静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她甚至不需要一个华丽的转身；关于她的一切总是平和而真实。我早已决定要在合适的时刻与母亲进行一场深入的对话。那一天（那是一个宁静的春日，从清晨起，阳光就是温暖和明媚的），母亲在享受午后的闲暇，坐在庭院的长椅上。

母亲离开后，在园丁的精心照料下，那棵菩提树长得更加茂盛，它的存在让整个庭院都充满了生机。每一片叶子都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所有的枝条都遵循着自然的规律。只有一串风铃挂在菩提树枝条上，不受束缚。那些风铃是自由而悦耳的音符，隐藏着灵动，像一群欢快的小鸟，外表朴素而和谐，但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欢快地歌唱。它们使庭院里充满了清脆的铃声和悠扬的旋律；它们像蝴蝶一样在菩提树的枝叶间飞舞；像五彩斑斓的一群，它们紧紧地贴在菩提树的树干上，那树干却不习惯这样的热闹和欢乐；它们从树叶间窥视外面的世界。即使母亲在场的时候——她坐在长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它们也无法保持沉默；它们发出悦耳的声音，用充满节奏的韵律相互交谈。我对它们在我背后演奏的旋律感到愉悦。我走到母亲身边，坐在她旁边的长椅上，轻轻地问：“我早就想问你：那是她吗，是不是？”

尽管我甚至不把目光投向那棵菩提树，母亲马上猜到了，显得神情安详，抬起目光。我让这种沉默的局面持续了一会儿，为了感受她的平和与宁静，接着我压抑着内心的好奇，很平静地问：“那么，你所说的那些关于祖母的故事和传说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的面容起先平静得没有任何变化，接着又更加宁静了。

“什么传说？”她问，眨巴着她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眼睛里闪烁着深邃的光芒，没有一丝迷茫。“我都是从邻居那儿听来的，”我说，“但我知道那些故事都是你讲述的；我要知道真实的故事。”
她的眼神微微闪烁着；她没有避开我的目光，她的目光直视着我。“我没有编造故事，”她说；她的声音柔和而坚定。“我说的那些关于祖母的事情都是真实的；你自己一定记得……”我感到困惑了。我确实记得祖母的慈祥和智慧，她的话语中总是充满了哲理。祖母的一生，就像那棵菩提树，经历了风风雨雨，却始终保持着坚韧和生机。

我母亲的生活态度变了。她的淡泊，她的宁静的致远消失了。在她的姿态和表情中，开始显出一些内心的波澜。她采取种种办法避开我们。她一连几天坐在菩提树下，沉浸在回忆中。我有时候看到她忧郁地望着那棵菩提树，查看它自己的季节更迭和岁月的印记。白天，她还能用内心的平和来抵制，同回忆作斗争；但是夜晚，她完全被回忆所吸引。有一回，我在深夜里看到一支摆在庭院石桌上的蜡烛的光亮笼罩着她。她静静地坐在菩提树下，身上都是一片片菩提树的落叶，她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可以看到她脸上的皱纹，那是岁月的痕迹；她面向着菩提树，被深深的回忆所吸引；这种回忆把她带入了思绪万千的深渊。从那天起，我们断定母亲已经无法从回忆中解脱。她与过去的回忆越来越紧密——她正在变成那棵菩提树的一部分。

我们对这变得习惯了。我们越来越少地看到她，她会一连失踪几个晚上，去与菩提树对话。我们不再认识她；她完全与那种静谧的、充满智慧的树打成一片。谁说得上她到底继续坐在庭院的长椅上呢，还是她夜夜在菩提树下沉思，全心全意地与树对话；要不，每天早晨我们发现一些新的落叶，它们静静地躺在庭院中；我们把它们扫起来，然后恭敬地放回树下，她是不是可能是其中的一片呢？“不过，”我尴尬地说，“我肯定那棵菩提树是她。” 母亲的眼光从眼睫毛底下透出来看着我。

“别折磨我，宝贝儿；我已经告诉你了，祖母已经离开了；去追寻她的信仰和智慧了；她现在所追求的是一种更高的境界。你也知道，她有时候夜里回来，在天亮之前又离开。”

我母亲的宁静致远、淡泊明志的岁月消逝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段平淡无奇的时光。这段时光里，日子如同一潭死水，没有波澜，没有节日的喧嚣，只有日复一日的平静与单调。母亲那时已不再与我们共度时光。家中的庭院已经整理一新，种上了一棵菩提树。从那个静谧的角落，只留下了一段回忆，那棵枝繁叶茂的菩提树如今矗立在庭院的中心。它在从树叶缝隙间洒下的阳光中，像它生长的那样，枝叶伸展，姿态如同一位智者；它那苍老、沉稳的树皮上凝固着岁月的沧桑和智慧。它的叶片已有些被季节更迭带走；它的细小的嫩芽不断生长；园丁每周都会来一次，将那些落叶和庭院中其他植物的残枝一起清扫干净。从它身上一片片新绿的地方，人可以看到一层层生机在从厚实的树皮下面透出来。

我对母亲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敬畏，因为她对生活的平淡如此从容。我想她从未有过太多的奢求。母亲既然从未在任何繁华中迷失，她就不可能被世俗所困扰，所以她总是能在生活的深处，在内心的宁静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她甚至不需要一个华丽的转身；关于她的一切总是平和而真实。我早已决定要在合适的时刻与母亲进行一场深入的对话。那一天（那是一个宁静的春日，从清晨起，阳光就是温暖和明媚的），母亲在享受午后的闲暇，坐在庭院的长椅上。

母亲离开后，在园丁的精心照料下，那棵菩提树长得更加茂盛，它的存在让整个庭院都充满了生机。每一片叶子都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所有的枝条都遵循着自然的规律。只有一串风铃挂在菩提树枝条上，不受束缚。那些风铃是自由而悦耳的音符，隐藏着灵动，像一群欢快的小鸟，外表朴素而和谐，但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欢快地歌唱。它们使庭院里充满了清脆的铃声和悠扬的旋律；它们像蝴蝶一样在菩提树的枝叶间飞舞；像五彩斑斓的一群，它们紧紧地贴在菩提树的树干上，那树干却不习惯这样的热闹和欢乐；它们从树叶间窥视外面的世界。即使母亲在场的时候——她坐在长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它们也无法保持沉默；它们发出悦耳的声音，用充满节奏的韵律相互交谈。我对它们在我背后演奏的旋律感到愉悦。我走到母亲身边，坐在她旁边的长椅上，轻轻地问：“我早就想问你：那是她吗，是不是？”

尽管我甚至不把目光投向那棵菩提树，母亲马上猜到了，显得神情安详，抬起目光。我让这种沉默的局面持续了一会儿，为了感受她的平和与宁静，接着我压抑着内心的好奇，很平静地问：“那么，你所说的那些关于祖母的故事和传说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的面容起先平静得没有任何变化，接着又更加宁静了。

“什么传说？”她问，眨巴着她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眼睛里闪烁着深邃的光芒，没有一丝迷茫。“我都是从邻居那儿听来的，”我说，“但我知道那些故事都是你讲述的；我要知道真实的故事。”
她的眼神微微闪烁着；她没有避开我的目光，她的目光直视着我。“我没有编造故事，”她说；她的声音柔和而坚定。“我说的那些关于祖母的事情都是真实的；你自己一定记得……”我感到困惑了。我确实记得祖母的慈祥和智慧，她的话语中总是充满了哲理。祖母的一生，就像那棵菩提树，经历了风风雨雨，却始终保持着坚韧和生机。

我母亲的生活态度变了。她的淡泊，她的宁静的致远消失了。在她的姿态和表情中，开始显出一些内心的波澜。她采取种种办法避开我们。她一连几天坐在菩提树下，沉浸在回忆中。我有时候看到她忧郁地望着那棵菩提树，查看它自己的季节更迭和岁月的印记。白天，她还能用内心的平和来抵制，同回忆作斗争；但是夜晚，她完全被回忆所吸引。有一回，我在深夜里看到一支摆在庭院石桌上的蜡烛的光亮笼罩着她。她静静地坐在菩提树下，身上都是一片片菩提树的落叶，她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可以看到她脸上的皱纹，那是岁月的痕迹；她面向着菩提树，被深深的回忆所吸引；这种回忆把她带入了思绪万千的深渊。从那天起，我们断定母亲已经无法从回忆中解脱。她与过去的回忆越来越紧密——她正在变成那棵菩提树的一部分。

我们对这变得习惯了。我们越来越少地看到她，她会一连失踪几个晚上，去与菩提树对话。我们不再认识她；她完全与那种静谧的、充满智慧的树打成一片。谁说得上她到底继续坐在庭院的长椅上呢，还是她夜夜在菩提树下沉思，全心全意地与树对话；要不，每天早晨我们发现一些新的落叶，它们静静地躺在庭院中；我们把它们扫起来，然后恭敬地放回树下，她是不是可能是其中的一片呢？“不过，”我尴尬地说，“我肯定那棵菩提树是她。” 母亲的眼光从眼睫毛底下透出来看着我。

“别折磨我，宝贝儿；我已经告诉你了，祖母已经离开了；去追寻她的信仰和智慧了；她现在所追求的是一种更高的境界。你也知道，她有时候夜里回来，在天亮之前又离开。”

202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