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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坠儿:路走歪了,就是人生下落的开始


 作者:禾雨   来源:红楼梦赏析(ID:hlm364)

坠儿,是怡红院里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

像坠儿这样的小丫头院子里应该还不少,她们没什么存在感,铺床叠被之类的巧宗儿轮不到她们,平日里就是干些跑跑腿,浇花喂鸟的杂事。就算是那样怜香惜玉的宝玉,也未必留意得到她们。

虽说怡红院是整个贾府福利待遇最好的地方,但也分着三六九等。像晴雯,袭人这样的大丫环,或因其自身条件出众,或因业务能力领先,无庸置疑是怡红院的红人,被更高的领导欣赏,并且委以重任。就算是后面的芳官,虽是没什么资历,也不会服侍,却因其美丽的资容,张扬的个性,也得到了宝玉的另眼相看,不仅在怡红院混得如鱼得水,还向柳嫂子拍胸脯能将柳五儿弄进怡红院来,简直牛逼了。

而坠儿,大抵是没有这样被主子高看的机会的。她的年纪应该不过十三四岁,资质也并不突出,在人才辈出的怡红院,要出头是难于上天的。

不信且看她的闺蜜小红,那是管家的女儿,生得又是那样细巧甜净,更有头脑和野心,却连主子的面都见不到,偶尔倒个茶就激起了一帮大丫环的敌意,恨不得生剥了她。

坠儿没有那样的容貌,也没有那样的心机。在所有人眼里,她的日子,就应该本本分分,平平庸庸地度过。毕竟,能在怡红院谋一个差使,她该知足了。好多人挤破了头都进不来。

坠儿虽然年纪小,宝玉对她也没什么印象,其实她也有自己的想法,甚至可以说是人小鬼大。

物以类聚,坠儿和同样边缘化的小红是闺蜜,常常在一起说话。小红是个有远见的人,她曾经对小丫环佳蕙说过,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样的话。这一类的话,也许她和坠儿也说过。正所谓旁观者清,怡红院的热闹温馨,也是分人的,晴雯把怡红院当作了自己的家,我行我素,袭人为了当上姨娘,修炼成了天下第一贤良人。宝玉心里随时记挂着她们,常常为她们留喜爱的食物,有什么好也先想着她们。

而身在热闹之外的小红,坠儿等人,比起她们,反而更清醒。当然,也是出不了头的无奈。

坠儿是小红与贾芸之间的红娘,她将贾芸拾到的帕子还给小红,并且笑侃,你可拿什么谢我呢?后来又说,“但只是那拣的人,你就不谢他么?”要知道,在那个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这可是一件极冒险的事。不仅小红的名声会受到影响,坠儿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弄得不好丢掉工作不说,传出去也不好听。可见她的胆子是很大的,从她说话的语气也可得知,对于小红与贾芸之间的情意,她也心知肚明。她乐意为她们牵线搭桥。

那次在滴翠亭的谈话,当小红推开窗户时,见到了薛宝钗,宝钗反而问她们是不是把林妹妹藏起来了。从她们的角度,却不知是被谁听了去,这可如何得了?小红急得不行,坠儿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便是听了,管谁筋疼,各人干各人的就完了。”这样的语气,倒有些像是职场上的老油条。

坠儿虽是身份低下,她却并没有想过争取,也不抱任何幻想,更没有什么团队意识。她在怡红院的日子,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她是看破了,什么豪门大户,什么小姐公子,关自己鸟事。她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丫环。

人生于世上,总是要为自己打算的,不管是积极上进,还是混吃等死,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不久,小红就抓住了机会,跳槽到了凤姐身边,来了个完美逆袭。不仅是坠儿望尘莫及,就连晴雯之类的大丫环也未必比得上。

坠儿,仍旧是那个坠儿,模糊在背景色中。直到后来,她偷了平儿的虾须镯,被晴雯撵了出去。

盗窃是很大的罪名。宝玉一向最是在这些女孩子身上用心,曾经有个偷玉的良儿,至今还被人提起,抓住不放。因此平儿私下告诉麝月,让其以后悄悄以别的名目打发她走。

麝月还是感到挺惊讶的,说坠儿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怎么眼皮子这样浅。

确实,怡红院的宝物是多得数不清的,晴雯和宝玉拌嘴时说过,先时候什么玻璃缸,琉璃碗,不知道弄坏了多少,不知弄坏了多少,也没见个大气儿。

可见,不仅怡红院好东西多,就算是弄坏了,宝玉也从来不计较,就跟过家家似的。在宝玉眼里,这些名贵的东西,都比不上那些青春无敌的美少女们,不能因为损坏几件就让她们受一丝委屈。

从此也可见,怡红院是无章可依的,看的是宝玉的心情,宝物多了,也不值什么。在这样的宽松的管理下,偷盗也不足为奇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有高风亮节。

当然,偷窃是可恶的。无论如何,怡红院的工作比其他地方好多了,坠儿却不知珍惜,也没有罪恶感,居然偷了平儿的镯子,真是够蠢,胆子也是够大的了。

也许,她已经不是初犯,只是怡红院的东西是没有准数的,没有被发现而己。而她竟将手伸到外面去,这样的自做聪明和贪欲,恰恰是自取灭亡。

她以为不会被发现,却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而一个人的贪心,是会不断膨胀的。

而这一次,她栽了。

当爆炭一般的晴雯得知了这件事后,痛恨不已,不顾病中拿起一丈青对着她的手一阵猛戳,她疼得哇哇乱叫。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晴雯甚至等不得袭人回来,就要撵了她。

而坠儿的母亲来领她时,又和晴雯等大吵了一架,偷东西本是不对,而其母却蛮不讲理,整个一泼妇,在屋子里大吵大闹。坠儿走到如此境地应也和其家教有关。

坠儿还是和她的母亲回去了。就算对外不说她是盗窃,但被撵走,始终是不光彩的。何况世上哪有瞒得住的事。

一时之利蒙蔽双眼,坠儿失了工作,失了脸面,她一个十余岁的小姑娘,又将何去何从呢?

这世上确实没有永远的铁饭碗,也没有绝对的公平,再有受自身条件和现实因素限制,不是人人都能拔得头筹。然而在其位,谋其事,做好本份工作是一个人的自觉。更重要的是,无论环境如何,良好的品行不能丢掉,这是对自身的负责,也是一个人最基本的修养。

坠儿,坠也,下坠之意。她看破了职场的猫腻,自以为是,在混水里摸鱼,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却不知道,努力成长,让自己变得强大,才是最重要的。

触碰底线,靠不道德的行为,今天偷金,明天盗银,想要谋得更好的生活,最终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再回头时,却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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