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的话 现代京剧《红灯记》是一部产生于特定时代、影响巨大的艺术作品。这部作品本身已随它产生的时代成为历史，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与这部作品相关的历史真实，特别是关于其故事发生地，近年来很受关注，一度曾为网络热议和纷争的焦点。我市作者何毅先生，围绕这一问题，经过多年探索与研究，对故事发生地及人物原型提出有说服力的论据，得出《红灯记》故事发生地在吉林市。本报特刊发此文，与读者共享。
龙潭山脚下吉林龙潭山车站。 摄于1934年
“日本铁路警护团”和伪满吉林铁路局旧址。 摄于1938年
吉林北山。摄于1939年
吉林监狱。摄于1943年
一
《红灯记》原创电影文学剧本《自有后来人》的作者沈默君先生，当年由于特定年代的特殊身份（右派），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创作之初并未明确故事发生在东北的哪座城市，这就为后来《红灯记》的故事原型埋下伏笔、留下了诸多悬念，同时也导致了现今网络媒体关于此话题的说法不一。
近些年来，伴随着物质文化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对精神文化生活的需求也越来越高，传统国粹京剧艺术也愈来愈备受人们的青睐和热爱。特别是继2007年中国广播电视剧制作中心拍摄的电视连续剧版《红灯记》热播之后，在全国引发了新一轮的“红剧”热潮；有关“《红灯记》历史故事到底发生在东北哪座城市”的问题再度受到国内社会各界的关注和热议。
有关《红灯记》故事到底发生在东北的哪座城市这个问题，最近几年网上炒得沸沸扬扬，莫衷一是。
其较为集中的说法主要有三种：即黑龙江省黑河市北安的龙镇车站、鸡西市虎林的辉崔小站和吉林市龙潭山车站。之所以出现发生在黑龙江上述两地说法的主要原因是：当年《红灯记》的原创电影文学剧本《自有后来人》的作者沈默君、罗国士二人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1958-1961年）在黑龙江虎林的850军垦农场下放劳动时曾听说过有关抗联西征的战斗故事，后来成为创作《自有后来人》电影文学剧本时的参考素材之一；另外，1963年由哈尔滨京剧院根据电影文学剧本《自有后来人》改编的现代京剧《革命自有后来人》剧组的主要演员一行（剧中李玉和、李铁梅和李奶奶分别由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梁一鸣、云燕铭和赵鸣华担任主演）为了排练好该剧还特意赶往北安的龙镇车站体验生活，所以后来才出现了黑龙江北黑铁路线上与龙潭谐音的龙镇站和林虎铁路线上的辉崔小站是《红灯记》故乡的两种说法。
上述两种说法显然缺乏令人信服的事实依据，未免有牵强附会、捕风捉影和刻意炒作之嫌。大凡有点铁路常识的人都会清楚，不要说是伪满时期，就是现在上述两个铁路小站也谈不上是铁路交通要塞、枢纽；再说伪满时期上述两小站所在地区当时还不是市级建制，也不可能设置日本宪兵队本部。
二
笔者因为祖孙三代铁路世家的缘故，对铁路有种特殊的情怀，所以也格外关注此问题。经本人多方考证，《红灯记》故事原型就发生在吉林省吉林市原吉林铁路局。
剧中李玉和的原型是由李维民（伪满时期中共吉林市委第一代领导人、吉林铁路党组织的创建者）、关芝忱（吉林铁路党小组负责人）、董国璋(吉海铁路地下党∕列车长)等人构成的。李玉和名字的本意是由许多“玉”产生“李”的“抗日思想”合成的；李铁梅的原型是抗联烈士侯小谷的妹妹、后来成为李维民第二任妻子的侯乃英，和秦淑云烈士的妹妹秦淑华继承姐姐的遗志等人而构成的，“铁梅” 两字的用意反映出《自有后来人》“梅花迎傲雪”不畏严寒的刚强性格，这是《自有后来人》原创的本意；李奶奶的原型是由李维民的母亲以及千万个不愿当亡国奴的伟大母亲的英雄形象构成的，换句话说，就是祖国母亲的代表。剧中祖孙三代人，是日伪时期龙潭山火车站职工住宅三个不同姓氏的人所组成的新的“革命李氏家庭”，蕴涵着《自有后来人》生生不息、后继有人……剧中多次提到的“龙潭车站”就是坐落在吉林市龙潭山脚下的位于吉林市龙潭区人民政府辖区内的沈阳铁路局吉林龙潭山车站。“北山游击队”的原型就是抗联著名将领杨靖宇领导的东北抗联第一军，前身是东北地区成立时间最早的第一支抗日武装，原吉林磐石（红石砬子／北山）游击队——中国工农红军第32军南满游击队，之后与魏拯民领导的抗联第二军合并为东北抗联第一路军。“破烂市里的粥棚”就是位于吉林江北密哈站到渡口之间市场的粥棚。“关押李玉和监狱”的原型就是位于吉林市光华路产院对面司法局隔壁的原吉林省监狱。“日本宪兵队旧址”就是伪满时期位于吉林市（新开门外）大马路的原吉林日本宪兵队。“日本铁路警护团旧址”就是伪满吉林铁道局现吉林火车站前原吉林铁路局旧址。现代京剧《红灯记》的原创电影文学剧本《自有后来人》故事描写的就是李维民领导的吉林铁路地下党在日本宪兵肆虐的白色恐怖下的伪满吉林铁道局坚持革命斗争的一段历史故事。早在1964年初，中国京剧院一团《红灯记》剧组的全体演职人员为了排练好现代京剧《红灯记》还专程赶往当时的吉林铁路局举办座谈，并到吉林龙潭山火车站体验生活。
《红灯记》中我党地下交通员、铁路扳道工人李玉和的英雄人物原型，从李维民同志以下的革命斗争生活片断中即可见一斑。
李维民 （1909-1976年），原名李馥惠，曾用名李一民，化名王一民（电视剧《夜幕下的哈尔滨》主角王一民的原型），吉林市生人。1930年冬加入中国共产党，在吉林地下党支部负责宣传工作。随后，他依从组织安排，在吉海铁路局东关车站（现吉林站）做站务夫，领导了吉海、吉敦、吉长三个铁路线上的工人运动，由此成为吉林铁路地下党的创始人。1932年春李维民任中共吉林市地下党支部书记；1932年秋，吉林市支部改为吉林特别支部，李维民任特支书记。
1933年4月，吉林特支选送一批进步青年参加抗日游击队。李维民还亲自送一名北大学生到磐石玻璃河套根据地（北山游击队）参加革命，在磐石他接受了杨靖宇将军交代的三项任务：一、与磐石县委建立交通站，负责秘密搜集日伪军事情报，并及时传递给游击队；二、为游击队购买急需的作战物资和药品；三、继续向游击队输送革命青年，组织工人、学生到游击队慰问。李维民回吉后，及时募捐筹款、购买了日用品及药品，派特支委员带领工人、学生代表去磐石根据地慰问游击队……
1933年5月，由于吉林特支委员金景被捕叛变，吉林地下党组织遭到破坏，李维民迅速安排相关人员撤离，在焚毁文件、转移印刷设备后前往吉海铁路黄旗屯站。撤离时，李维民身着铁路员工服，跟随铁路地下党、吉海铁路列车长董国璋从铁路员工通勤口进入站台，躲过敌人盘查，又经沈阳绕道去当时的满洲省委哈尔滨。不久他被满洲省委任命为交通局负责人，领导整个东北地下党的情报工作。几个月后，因叛徒出卖中共满洲省委遭到严重破坏，几个重要的联络站均已暴露。此时，按照组织事先安排，李维民需要与磐石游击队的交通员老万在哈尔滨市道外区一家小客栈接头。前四天，李维民一直没有贸然行动，到了第五天，在确定万无一失后，他才来到客栈。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老万躺在床上已奄奄一息。原来，花光了身上钱的老万见不到李维民，只好躺在床上装病，足足饿了四天……这一真实的历史事件，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给当时听说此事的我国著名电影剧作家沈默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该故事成为电影文学剧本《自有后来人》的主要创作素材。
事实上，作者沈默君当年在著名电影导演苏里的再三催促下，于1962年5月在长影招待所小白楼着手电影文学剧本《自有后来人》的创作之初，曾遍访沈阳铁路局皇姑屯车辆厂、大连机车厂、原吉林铁路局、哈尔滨铁路局等，找到许多铁路老职工和抗联老战士一起座谈、采访，收集、整理了第一手资料；结合伪满时期抗联各部艰苦卓绝、英勇抗击日寇的许多可歌可泣的真实斗争故事，以吉林铁路党组织的创建者李维民等人为故事原型，在尹弋青导演的启发下，结合戏曲《赵氏孤儿》构思出以李玉和为代表的一家祖孙三代都很亲又都不是亲的英雄人物，并以作者较为熟知的距离省会长春100公里外的老吉林省城、伪满时期抗联著名将士和我地下党领导人（杨靖宇、魏拯民、李维民等）从事革命活动经常出没的吉林东南部长白山区、吉林龙潭山车站、吉林北山等为环境背景，创作而成。这就是后来中国京剧院一团《红灯记》剧组的全体演职人员到吉林龙潭山车站体验生活的真正理由。
三
吉林市是《红灯记》的故乡，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证都能经得起推敲。姑且不论龙潭车站、北山这些吉林人耳熟能详、广为人知的地名，单说龙潭山车站伪满时期就是北上哈尔滨吉舒线的拉滨铁路、东进间岛省（今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吉敦线的长图铁路和经由吉林站南下奉天（今沈阳市）吉海线的沈吉铁路的交通要塞，如此才能谈得上铁路交通枢纽；另外，1963年长春电影制片厂出品的黑白故事影片《自有后来人》的开场字幕和片尾处场景很明确：“故事发生在东北某城市”和“铁梅把密电码交给了北山游击队的交通员磨刀师傅张大爷后一起到(松花)江边划船投奔北山游击队去了”；还有，在中国京剧团1965年改编版本的现代京剧《红灯记》中， 第一场《救护交通员》李玉和的唱段：“手提红灯四下看，北满派人到龙潭，时间约好十点半，等车就在这一班……”第二场《接受任务》中，交通员交代任务时的一句台词：“我是……北满……派来的交通员，这是一份……密电码，快把它传送北山游击队……”日本宪兵队队长鸠山的一段唱词：“铁骑踏遍松花江，好把骷髅盛酒浆，一声皮鞭一声响，敲骨弹筋当乐章……”这里的“北满”特指当时的中共满洲省委所在地哈尔滨；这里的“龙潭”按当时中共满洲省委的行政区划指的应该是除北满之外的南满、东满、吉东……的某个城市。再有，从现代京剧《红灯记》当年剧照的图片中依稀可见（龙潭）山脚下的龙潭车站背影。
综上所述，所有这些场景特征、地名都与濒临松花江畔的吉林龙潭山车站周围的地理环境背景惊人地相似和高度吻合，此绝非偶然﹗时至今日，民间传统行当磨刀匠仍游走于吉林市的城乡，“磨剪子嘞，戗菜刀……”的传统吆喝声仍不绝于耳地回荡在北国江城的大街小巷。所以，我们有理由认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吉林才是《红灯记》的真正故乡！如今多少年过去了，可每当红歌响起，人们仿佛又回到了那抗日烽火的英雄年代……
结语
本文在修订过程中曾得到《红灯记》原创电影文学剧本《自有后来人》作者沈默君先生生前的老战友、原安徽省文联离休干部、新中国成立初期历任华东军区（三野）宣教干事、新华分社部队报刊编辑、电影《海上风暴》原创同名小说作者乔浮沉老先生及沈默君先生的长子乒乒先生的鼎力支持和高度认同，借此本人一并向他们表示最诚挚的谢意！（何毅）
（编辑/王晓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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