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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一)

转自 微信公众号寒溪舍

1承和五年六月十三日,午时,第一、第四两舶诸使驾舶。缘无顺风,停宿三个日。

2〔六月〕十七日,夜半,得岚风,上帆,摇舻行。巳时到志贺岛东海。为无信风,五个日停宿矣。

 

3〔六月〕廿二日,卯时,得艮风,进发。更不觅澳,投夜暗行。

4〔六月〕廿三日,巳时,到有救岛。东北风吹。征留执别。比至酉时,上帆渡海。东北风吹。入夜暗行。两舶火信相通。

5〔六月〕廿四日,望见第四舶在前去,与第一舶相去卅里许,遥西方去。大使始画观音菩萨。请益、留学法师等,相共读经誓祈。亥时,火信相通,其貌如星,至晓不见。虽有艮巽风变,而无漂迁之惊。大竹、芦根、乌贼、贝等随澜而流,下钩取看,或生或枯。海色浅绿,人咸谓近陆地矣。申时,大鱼随船游行。

6〔六月〕廿七日,平铁为波所冲,悉脱落。疲〔鸟〕信宿不去,或时西飞二三,又更还居,如斯数度。海色白绿。竟夜令人登桅子见山岛,悉称不见。

7〔六月〕廿八日,早朝,鹭鸟指西北双飞。风犹不变。侧帆指坤。

巳时,至白水,其色如黄泥。人众咸曰:“若是扬州大江流水!”令人登桅子见,申云:“从戌亥会直流南方,其宽廿馀里。望见前路,水还浅绿。”暂行不久,终如所申。大使深怪海色还为浅绿,新罗译语金正南申云:“闻道扬州掘港难过,今既逾白水,疑逾掘港欤?”未时,海水亦白。人咸惊怪。令人上桅,令见陆岛,犹称不见。风吹不变。海浅波高,冲鸣如雷。以绳结铁沉之,仅至五丈。经少时下铁,试海浅深,唯五寻。〔大〕使等惧,或去:“将下石停,明日方征。”或云:“须半下帆,驰艇,知前途浅深,方渐进行。停留之说,事似不当。”论定之际,剋逮酉戌,爰东风切扇,涛波高猛,船舶卒然趋升海渚。乍惊落帆,柂摧折两度。东西之波,互冲倾舶,柂着海底。舶舻将破,仍截桅弃柂,舶即随涛漂荡。东波来,船西倾;西波来,东侧。洗流船上,不可胜计。船上一众,凭归佛神,莫不誓祈。人人失谋,使头以下至于水手,裸身紧逼裈。船将绝,迁走舻舳,各觅全处。结构之会,为澜冲,咸皆差脱。左右栏端,结绳把牵,竞求活途。淦水泛满,船即沉居沙土。官私杂物,随淦浮沉。

8〔六月〕廿九日,晓,潮涸,淦亦随竭。令人见底,底悉破裂,沙埋·(扌旁辱)栿。众人设谋:“今舶已裂,若再逢潮生,恐增摧散欤!”仍倒桅子,截落左右舻棚。于舶四方建棹,结缆·(扌旁辱)栿。亥时,望见西方遥有火光,人人对之,莫不忻悦。通夜瞻望,山岛不见,唯看火光。

9〔七月〕二日,早朝,潮生,进去数百町许,西方见岛,其貌如两舶双居。须臾进去,即知陆地。流行未几,遇两潮洄洑,横流五十馀町。舶沉居泥,不前不却。爰潮水强遄,掘决舶边之淤泥,泥即逆沸,舶卒倾覆,殆将埋沉。人人惊怕,竞依舶侧,各各带裈。处处结绳,系居待死。不久之顷,舶复左覆,人随右迁。随覆迁处,稍逮数度。又舶底第二布材折离流去。人人销神,泣泪发愿。当戌亥隅,遥见物随涛浮流,人人咸曰:“若是迎船欤?”疑论之间,逆风迎来,终知是船也。见小仓船一艘乘人――先日所遣射手壬生开山、大唐人六人趋至舶前。爰录事以下共问大使所着之处,答云:“未知所着之处。”乍闻惊悲,涕泪难耐。即就其船迁国信物。录事一人、知乘船事二人、学问僧圆载等已下廿七人同迁乘之,指陆发去。午时,到江口。未时,到扬州海陵县白潮镇桑田乡东梁丰日本国承和五年七月二日,即大唐开成三年七月二日。虽年号殊,而月日共同。留学僧等到守捉军中季赏宅停宿。闻大使以六月廿九日未时离舶,以后漂流之间,风强涛猛。怕船将沉,舍碇掷物,口称观音、妙见,意求活路。猛风时止。子时,流着大江口南芦原之边。七月一日,晓潮落,不得进行。令人登桅头,看山闾:南方遥有三山,未识其名。乡里幽远,无人告谈。若待潮生,恐时久日晚,不能拯济船上之〔物〕,仍以绳系船,曳出海边。人数甚少,不得摇动。判官下取缆引之。未时,泛艇从海边行,渐觅江口。终到大江口,逆潮遄流,不可进行。其江稍浅,下水手等曳船而行,觅人难得。倘逢卖芦人,即问国乡,答云:此是大唐扬州海陵县淮南镇大江口。即召其商人两人上船,向淮南镇。从水路而到半途,彼两人未知家,更指江口,却归。日晚,于江口宿。二日,晚,彼二人归去。近侧有盐官,即差判官长岑宿祢高名,准录事高丘宿祢百兴,令向镇家,兼送文牒。即盐官判官元行存乘小船来慰问。使等笔云:“国风”。大使赠土物,亦更向淮南镇去。从江口北行十五里许,既到镇家,镇军等云:“更可向于掘港庭。”即将镇军两人归于江口。垂到江口,判官元行存在水路边云:“今日已晚,夜头停宿。”随言,留居,劳问殊深。兼加引之人。

10〔七月〕三日,丑时,潮生。知路之船引前而赴掘港庭。巳时,到白潮口。逆流极遄。大唐人三人并本国水手等曳船截流,到岸结缆,暂待潮生。于此闻第四舶漂着北海。午时,仅到海陵县白潮镇管内守捉军中村。爰先于海中相别录事山代氏益等卅馀人迎出。再得相见,悲悦并集,流泪申请。爰一众俱居。此间雇山船等运国信物,并洗曝涅槃损官私之物。虽经数日,未有州县尉劳。人人各觅便宿,辛苦不少。请益法师与留学僧一处停宿。

从东梁丰村去十八里有延海村,村里有寺,名国清寺。大使等为憩漂劳,于此宿住。

11〔七月〕九日,巳时,海陵镇大使刘勉来慰问使等,赠酒饼,兼设音声。相从官健亲事八人。其刘勉着紫朝服,当村押官亦同着紫衣。巡检事毕,即归县家。

12〔七月〕十二日,从东梁丰村取水路,运随身物置寺里毕。同日午时,为催迎船,差通事大宅年雄、射手大宅宫继等从水路令向县家。申时,雷鸣。留学留僧等住东〔梁〕丰村,未到此间。

13〔七月〕十三日,大热。未时,雷鸣。自初漂着以来,蚊虻甚多,其大如蝇,入夜恼人,辛苦无极。申时,留学僧来,同居寺里。患赤痢。

14〔七月〕十四日,辰时,为县州迎船不来,大使一人,判官二人,录事一人,知乘船事一人,史生一人,射手、水手等总卅人,从水路向县家去。登时,开元寺僧元昱来,笔言通情,颇识文章。问知国风,兼赠土物。彼僧赠桃果等。近寺边有其院。暂话即归去。暮际,雷鸣,洪雨。惊闷尤甚。

15〔七月〕十七日,午时,射手大宅宫继与押官等十馀人从如皋镇家将卅馀草船来。即闻:大使昨日到镇家。申时,春知乘、山录事等与射手从东梁丰村来,宿住寺里。

16〔七月〕十八日,早朝,公私财物运舫船。巳时,录事以下手水已上从水路向州去。水牛二头以系卅馀舫,或编三艘为一船,或编二只为一船,以缆续之。

前后之程难闻,相唤甚。征稍疾。掘沟宽二丈馀,直流无曲。是即隋炀帝所掘矣。雨下辛苦。流行卅馀里。申时,到郭补村停宿。入夜多蚊,痛如针刺。极以艰辛。通夜打鼓。其国之风:有防援人,为护官物,至夜打鼓。

17〔七月〕十九日,寅时,水牛前牵进发。暗云无雨。卯时,听鸡声。始有吴竹林及生粟小角豆等。巳时,大使牒到来。案牒状称:

“其漂损舶随便捡校于所由守捉司。其守舶水手等依数令上向,不得缺留者。”登时,差准船师矢侯系丸等还遣泊舶之处。午时,到临河仓铺。竟夜进行。

18〔七月〕廿日,卯毕,到赤岸村。问土人,答云:

“从此间行百廿〔里〕有如皋镇。”暂行有堰,掘开坚壕,发去进堰,有如皋院。专知官未详所由。船行太迟。仍停水牛,更编三船以为一番,每番分水手七人令曳舫而去。暂行人疲,更亦长续系牛曳去。左右失谋,疲上益疲。多人难曳,系牛疾征。爰人皆云:“一牛之力即当百人矣。”比至午时,水路北岸杨柳相连。未时,到如皋茶店,暂停。掘沟北岸,店家相连。射手丈部贞名等从大使所来,云:“从此行半里,西头有镇家。大使判官等居此,未向县家。大使、判官等闻赍信物来,为更向州,令装束船舫。”又云:

“今日州使来,始宛生料。从先道新罗国使而与本国一处。而今年朝贡使称新罗国使,而相劳疏略。今大使等先来镇家,既定本国与新罗异隔远邈,即县州承知。”言上既毕,乍闻忻然,颇慰疲情。申时,镇大使刘勉驾马来泊舫之处。马子、从者七八人许。捡挍事讫即去。录事等下舫,参诣大使所。日晚,不行,于此停宿。

19〔七月〕廿一日,卯时,大使以下共发去。水路左右富贵家相连。专无阻隙。暂行未几,人家渐疏。先是镇家四围矣。大使相送三许,归向本镇。从镇家向县二百廿里。巳时,放却水牛,各分一船,指棹进行。绝无人家。申终,到延海乡延海村停宿。蚊虻甚多,辛苦罔极。半夜发行。盐官船积盐,或三四船,或四五船,双结续编,不绝数十里,相随而行。乍见难记,甚为大奇。

20〔七月〕廿二日,平明,诸船系水牛牵去。白鹅、白鸭住住多有。人宅相连。巳时已后,或行三十里方三四家,有无不定。入夜,暗行。子时,到村,未知其名。诸船于此宿住。

21〔七月〕廿三日,卯时,发行。土人申云:“从此间去县二十里。”暂行不久,水路之侧有人养水鸟,追集一处,不令外散。一处所养数二千有馀。如斯之类,江曲有之矣。竹林无处不有,竹长四丈许为上。指北流行。自初船日多指西行,时时或北,或艮,或西北。辰时,前途见塔。即问土人,答云:“此是西池寺。其塔是土塔,有九级。七所官寺中,是其一也。”进行不久,到海陵县东头。县里官人:长官一人,判官一人,兵马使等总有七人。未详其色。暂行,到县南江。县令等迎来西池寺南江桥前。大使、判官、录事等下船就陆,到寺里宿住。县司等奉钱。但请益、留学僧犹在船上。县中人悉集竞见。留学僧肚里不好。

22〔七月〕廿四日,辰时,西池寺讲《起信论》座主谦并先后三纲等进来船上,慰问远来两僧,笔书通情。彼僧等暂住归去。比至巳时,大使以下出寺驾船,同共发去。县里官人等以无慰勤,差军中等令相送。申时,到宜陵馆。此是侍供往还官客之人处。依准判官藤原贞敏卒尔下痢,诸船于此馆前停宿。两僧下船看问病者,登时归船。闻:第四舶判官不忍汤水,下船居白水郎宅。未举国信物。舶悉破裂,但公私之物无异损。依无迎船,不得运上。

23〔七月〕廿五日,寅时,发去。人人患痢。行船不一准,先行之船留为后番,后行之人进在前路。自海陵县去宜陵馆五十里,馆去州六十五里。巳时,到仙宫观。直行不休。未时,到禅智桥东侧停留。桥北头有禅智寺。延历年中,副使忌日之事于此寺修。自桥西行三里,有扬州府。大使为通国政,差押官等遣府,迟来。申时,发去。江中充满大舫船、积芦船、小船等,不可胜计。

申毕,行东郭水门。酉时,到城北江停留。大使等登陆宿住。未逢府司。请益、留学僧等未离船上。入夜雨下,辛苦尤剧。

24〔七月〕廿六日,晡时,下船。宿住于江南官店。两僧各居别房。

25〔七月〕廿八日,斋后,雇小船向灵居寺。半途有障,不入寺里,还到官店。不久之顷,开元寺僧全操等九个僧来,慰问旅弊。

26〔七月〕卅日,开元寺僧贞顺慰问。笔书问知府寺名并法师名,兼赠土物。

27〔八月〕一日,早朝,大使到州衙,见扬府都督李相公。事毕归来。斋后,请益、留学两僧出牒于使衙,请向台州国清寺,兼请被给水手丁胜小麻吕仕宛求法驰仕。暮际,依大使宣,为果海中誓原事,向开元寺看定闲院。三纲老僧卅有馀共来慰问。巡礼毕,归店馆。

 

28〔八月〕三日,请令请益僧等向台州之状,使牒达杨〔扬〕府了。为画造妙见菩萨、四王像,令画师向寺里。而有所由制,不许外国人滥入寺家,三纲等不令画造件像,仍使牒达相公。未有报牒。

29〔八月〕四日,早朝,有报牒。大使赠土物于李相公,彼相公不受,还却之。又始今日宛生料,每物不备。斋后,从扬府将覆问书来。彼状称:“还学僧圆仁,沙弥惟正、惟晓,水手丁雄满,右,请往台州国清寺寻师。便住台州,为复从台州却来,赴上都去?留学僧圆载,沙弥仁好,伴始满,右,请往台州国清寺寻师。便住台州,为复从台州却来,赴上都去者?”即答书云:还学僧圆仁右。请往台州国清寺寻师决疑。若彼州无师,更赴上都,兼经过诸州。留学问僧圆载右,请往台州国清寺随师学问。若彼州全无人法,或上都觅法,经过诸州访觅者。又得使宣称:“画像之事,为卜巫,有忌,停止”,即了。须明年将发归时奉画供养者。仍以戌时到开元寺大门,誓祷其由。

 

30〔八月〕七日,驰书信咨开元寺三纲,兼赠土物。附还信,送报礼书。

31〔八月〕八日,闻:第四舶犹在泥上,未到泊处,国信物未运上。其舶广棚离脱,淦水殆满。随潮生潮落,舶里涸·(氵旁允),不足为渡海之器。求法僧等未登陆地。

〔船〕头判官登陆,居白水郎舍。船中人五人身肿死。大唐迎船十只许来,一日一度运国信物至。波高如山,风吹,不能运迁。辛苦尤甚。闻道昨日扬州帖可行迎船之状,令发赴既了。未详子细。

32〔八月〕九日,巳时,节度使李相公牒于开元寺,许令画造佛象。未时,勾当日本国使王友真来官店慰问僧等,兼早令向台州之状,相谈归却。请益法师便赠土物于使。登时,商人王客来。笔书问国清寺消息,颇开郁抱。亦与刀子等。

33〔八月〕十日,辰时,请益、留学两僧随身物等斤量之数定录,达使衙了。即闻:第二舶着海州。第二舶新罗译语朴正长书送金正南房。午时,王大使来,道:“相公奏上既了,须待敕来,可发赴台州去。”大使更“留学僧暂住扬府。请益僧不待敕符,且令向台州”之状牒送相公。二三日后,相公报牒称:“不许且发,待报符,可定进止。其间,令僧住寺里者。”船师佐伯金成患痢,经数日。

34〔八月〕十六日,辰时,两僧与无常咒愿。但命未绝。暮际,勾当日本国使王友真共相公使人到官店,勘录金成随身物。

35〔八月〕十七日,申时,闻:第四舶判官到如皋镇,公私杂物亦悉运到镇家。今编小舶,拟向扬府。入夜,比及丑时,病者金成死亡。

36〔八月〕十八日,早朝,押官等来捡挍此事。本国使判:金成随身物依数令受傔从井求替。未时,押官等勾当,买棺葬去。

37〔八月〕廿一日,捡挍舶之使准船师杨侯系麻吕等趋来。即闻:水手长佐伯全继在掘港镇死去。

38〔八月〕廿二日,王大使将相公牒来。案其状称:“两僧及〔傔〕从等令住开元寺者。”

39〔八月〕廿三日,晚头,开元寺牒将来,送勾当王大使。

40〔八月〕廿四日,辰时,第四舶判官已下乘小船来。船数总计卅艘已下。斋后,差使遣寺,令捡挍客房。未时,两僧并傔人等出官店,诣开元寺。既到寺里,从东塔北越二壁,于第三廊中间房住。登时,三纲并寺和上及监〔寺〕僧等赴集。上座僧志强、寺主令徽、都师修达、监寺方起、库司令端慰问。随身物同运寺里。

41〔八月〕廿五日,早朝,有纲维请,仍到寺库吃粥。比至午时,三论留学常皎师来慰谈。寺家设供,相共斋。常皎师巡年归馆。差惟正遣问咨真言请益,付回报慰,兼第四舶船头判官及吉备掾、赞岐掾等便垂谘问。即第四舶为高波所漂,更登高濑,难可浮回。水手等乘小船往舶上,未达中途,潮波逆曳,不至舶上,不知所向。但射手一人入潮,溺流,有白水郎拯之。

42〔八月〕廿六日,李相公随军游击将军沈弁来谘问,兼语相公讳四字:“府、吉、甫、云”四字也。翁讳“云”,父讳“吉甫”。暮际,沈弁差使赠来蜜一碗。请益法师为供寺僧,唤寺库司僧令端问寺僧数。“都有一百僧。”即沙金小二两宛设供料,留学僧亦出二两,总计小四两,以送寺衙。纲维,监寺僧等共集一处,秤定:大一两二分半。登时,得寺家报称:“须具金数,更报官取处分。”“可设空饭者。”沙金小四两右,求法僧等,得免万里,再见生日,暂住寺里,结泉树因。谨献件沙金,以替香积供。伏愿加辨作之劳,用宛寺里众僧空饭。但期在明日矣。八月廿六日日本国天台法花宗还学传灯法师〔位僧〕留学传灯满位僧

43〔八月〕廿九日,供寺里僧。百种总集,以为周足。僧数百馀。当寺僧常简奉纲维请而作斋文。其书在别。

44〔八月〕卅日,长安千福寺僧行端来,笔言述慰,兼问得长安都唐消息。

45〔九月〕一日,无异事。从开元寺西涉河,有无量义寺。有老僧名文袭,春秋七十,新作《维摩经记》五卷。今现在堂里讲其疏记,多用肇、生、融、天台等义,比寺诸僧来集听之。听众都有卅八人,共敬重彼文袭和尚。

46〔九月〕二日,监寺僧方起等于库头设空饭。

47〔九月〕九日,相公为本国使设大饯。大使不出,但判官已下尽赴集矣。

48〔九月〕十一日,闻:副使不来,留住本国,但判官藤原丰并为船头来。

49〔九月〕十三日,闻:相公奏状之报符来扬府,未得子细。斋后,监军院要籍董廿一郎来,语州里多少:扬州节度使领七州,扬州、楚州、庐州、寿州、滁州、和州也。扬州有七县,江阳县、天长县、六合县、高邮县、海陵县、扬子县也。今此开元寺,江阳县管内也。扬府南北十一里,东西七里,周卅里。从开元寺正北,有扬府。从扬州北行三十千里,有长安都。从扬府南行一千四百五十里,有台州。或云三千来里。人里语不定。今此扬州淮南道,台州江南西道也。扬府里僧尼寺卅九门。州内有二万军。总管七州。都有二十万军。唐国有十道:淮南道一十四州,关内道廿四州,山南道卅一州,陇右道十九州,剑南道四十二州。总计三百一十州。扬州去京二千五百里。台州去京四千一百里。台州是岭南道。

50〔九月〕十六日,长判官云:得相公牒称:“请益法师可向台州之状,大使入京奏闻,得报符时,即许请益僧等发处台州者。未得牒案。”

51〔九月〕十九日,惠照寺广礿法师来,相见谘谈。当寺僧等云:是《法花》座主,讲《慈恩疏》。

52〔九月〕廿日,写得相公牒状,称:“日本国朝贡使数内僧圆仁等七人,请往台州国清寺寻师。右,奉诏:朝贡使来入京,僧等发赴台州。未入,可允许。须待本国表章到,令发赴者。”委曲在牒文。

53〔九月〕廿一日,塔寺老僧宿神玩和尚来相看慰问。

54〔九月〕廿三日,扬府大节。骑马军二百来,步军六百来,总计骑步合千人。事当本国五月五日射的之节。

55〔九月〕廿八日,大使君赠昆布十把、海松一裹。

56〔九月〕廿九日,大使君赠砂金大十两,以宛求法料。相公为入京使于水馆设饯。又蒙大使宣,称:“请益法师早向台州之状,得相公牒,称:'大使入京之后,闻奏,得敕牒后,方令向台州者。’仍更添己缄书,送相公先了。昨日得相公报称:'此事别奏上前了。许明后日令得报帖,若蒙敕诏,早令发赴者。’”闻道:今天子为有人计煞皇太子。其事之由:皇太子拟煞父王天子,仍父王煞己子云云。

57〔十月〕三日,晚头,请益、留学两僧往平桥馆,为大使、判官等入京作别。相谘长判官,云:得两僧情愿之状,将到京都闻奏,早令得符者。

58〔十月〕四日,斋后,两僧各别纸造情愿状,赠判官所。其状如别。入京官人:大使一人,长岑判官、菅原判官、高岳录事、大神录事、大宅通事、别请益生伴须贺雄、真言请益圆行等,并杂职已下卅五人。官船五艘。又长判官寄付延历年中入唐副使位记并祭文及绵十屯。得判官状,称:“延历年中,入唐副使石川朝臣道益明州身亡。已今有敕:叙四品位。付此使送,赠赐彼陇前。须便问台州路次,若到明州境,即读祭文,以火烧舍位记之文者。”三论留学常皎犹住广陵馆,不得入京。

59〔十月〕五日,卯终,大使等乘船发赴京都。终日通夜雨下。

60〔十月〕六日,始寒。

61〔十月〕七日,有薄冰。

62〔十月〕九日,始令作惟皎等三衣。五条:绢二丈八尺五寸。七条:绢四丈七尺五寸。大衣:绢四丈(廿五条)。总计十一丈六尺。缝手功:作大衣廿五条,用一贯钱。作七条,四百文。作五条,三百文。总计一贯七百文。令开元寺僧贞顺勾当此事。

63〔十月〕十三日,午时,请益傔从惟皎、留学傔从仁好同时剃发。

64〔十月〕十四日,砂金大二两,于市头令交易。市头秤定一大两七钱,七钱准当大二分半,价九贯四百文。更买白绢二疋,价二贯,令作七条、五条二袈裟。亦令僧贞顺勾当此事。斋后,禅门宗僧等十三人来相看――长安千福寺天台宗惠云,禅门宗学人僧弘鉴、法端、誓实、行全、常密、法寂、法真、惠深、全古、从实、仲诠、昙幽――笔书云:

“并闲闲无系,云游山水,从此五峰下游楚泗,今到此郡,殊喜顶礼。大奇,大奇!欢之甚也。今欲往天台,告辞便别。珍重,珍重!”

爰笔书报云:

“日本僧等昔有大因,今遇和尚等,定知必游法性寂空。大幸,大幸!若有到天台,必将相见。珍重,珍生!”

65〔十月〕十九日,为令惟正、惟皎受戒,牒报判官录事。大唐太和二年以来,为诸州多有密与受戒,下符诸州,不许百姓剃发为僧。唯有五台山戒坛一处,洛阳终山琉璃坛一处,自此二外,皆悉禁断。因兹请报所由,取处分也。

66〔十月〕廿二日,早朝,见彗星,长一寻许,在东南隅。云蔽不多见。寺主僧令徽谈云:

“此星是剑光也。先日、昨日、今夜三个夜现矣。比日有,相公怪。每日令七个僧七日之转念涅槃、般若,诸寺亦然。又去年三月亦有此星,极明长大,天子惊怪,不居殿上,别在卑座,衣着细布,长斋放赦。计今年合然。”

乍闻忖之:在本国之日,所见与寺主语符合矣。

67〔十月〕廿三日,沈弁来云:彗星出,即国家大衰及兵乱。东海主鲲鲸二鱼死,占为大怪,血流成津。此兵革众起,征天下,不扬州合上都。前元和九年三月廿三日夜,彗星出东方。到其十月,应宰相反。王相公已上计煞宰相及大官都廿人,乱煞计万人已上。僧寺虽事未定,为后记之。入夜至晓,出房,见此彗星在东南隅,其尾指西,光极分明。远而望之,光长计合有十丈已上。诸人佥云:此是兵剑之光耳。

68〔十月〕廿四日,雇人令作惟正等坐具两个。当寺僧贞顺亦勾当此事。坐具一条料絁二丈一尺。表八尺四寸,里八尺四寸,缘料四尺二寸。两个坐具之料都计四丈二尺。作手功:作一个二百五十文,总计五百文。

69〔十月〕卅日,斋前,零霰。

70〔十一月〕二日,买《维摩关中疏》四卷,价四百五十文。有敕断铜,不许天下卖买。说六年一度,例而有之。恐天下百姓一向作铜器,无铜铸钱,所以禁断矣。

71〔十一月〕七日,开元寺僧贞顺私以破釜卖与商人,现有十斤。其商人得铁出去,于寺门里逢巡检人,被勘捉归来。巡捡五人来云:“近者相公断铁,不令卖买,何辄卖与!”贞顺答云:“未知断,卖与。”即勾当并贞顺具状,请处分。官中免却。自知扬州管内不许卖买铁矣。斋后,相公衙前之虞候三人特来相见,笔言通情:相公始自月三日,于当寺瑞像阁上刻造三尺白檀尺迦佛像。其瑞像飞阁者,于隋炀帝代,栴檀释迦像四躯从西天飞来阁上。仍炀帝自书“瑞像飞阁”四字以悬楼前。

72〔十一月〕八日,斋前,相公入寺里来,礼佛之后,于堂前砌上,唤请益、留学两僧相见,问:“安隐否?”前后左右相随步军计二百来,虞候之人卅有馀,门头骑马军八十疋许,并皆着紫衣。更有相随文官等,总着水色,各骑马,忽不得记。相公看僧事毕,即于寺里蹲踞大椅上,被担而去。又总持舍百斛米,宛寺修理料。

73〔十一月〕十六日,作启,谢相公到寺慰问。兼赠少物:水精念珠两串,银装刀子六柄,班笔廿管,螺子三口。别作赠状,相同入启函里。便付相公随军沈弁大夫交去。

74〔十一月〕十七日,巳时,沈弁归来,陈相公传语,以谢得启。又唯留取大螺子不截尻一口。而截尻小螺二口及馀珠、刀、笔付使退还。更差虞候人赠来白绢二疋、白绫三疋。即作谢,付回使奉送。又大唐国今帝讳“昂”即云名,先祖讳“纯”淳,“讼”诵,“括”、“誉”豫预,“隆基”,“恒”,“湛”,“渊”,“虎”武,“世民”。音同者尽讳。此国讳诸字,于诸书状中总不著也。是西明寺僧宗叡法师之所示也。

75〔十一月〕十八日,相公入来寺里,礼阁上瑞像,及检校新作之像。少时,随军大夫沈弁走来云:“相公屈和尚。”乍闻供使往登阁上,相公及监军并州郎中、郎官、判官等皆椅子上吃茶,见僧等来,皆起立,作手立礼,唱:“且坐”。即俱坐椅子,啜茶。相公一人,随来郎中以下判官以上总八人。相公着紫,郎中及郎官三人着绯,判官四人着绿衫,虞候及步骑军并大人等与前不异。相公对僧等近坐,问:“那国有寒否?”留学僧答云:“夏热冬寒。”相公道:“共此间一般。”相公问云:“有僧寺否?”答云:“多有。”又问:“有多少寺?”答:“三千七百来寺。”又问:“有尼寺否?”答云:“多有。”又问:“有道士否?”答云:“无道士。”相公又问:“那国京城方圆多少里数?”答云:“东西十五里,南北十五里。”又问:“有坐夏否?”答:“有。”相公今度时有语话,殷勤问。申情既毕,相揖下阁,更到观音院,检校修法之事。

76〔十一月〕十九日,为宛廿四日天台大师忌日设斋,以绢四疋、绫三疋送于寺家。留学僧绢二疋,请益僧绫三疋、绢二疋。具状,送寺家毕。其〔状〕在别纸。卖买,得六贯馀钱。

77〔十一月〕廿四日,堂头设斋。众僧六十有馀,幻群法师作斋叹文、食仪式。众僧共入堂里,次第列坐。有人行水。施主僧等于堂前立。众僧之中有一僧打槌,更有一僧作梵,梵颂云:“云何于此经,究竟到彼岸。愿佛开微密,广为众生说。”音韵绝妙。作梵之间有人分经。梵音之后,众共念经,各二枚许。即打槌,转经毕。次有一僧唱“敬礼常住三宝”,众僧皆下床而立,即先梵音师作梵,“如来色无尽”等一行文也。作梵之间,纲维令请益僧等入里行香,尽众僧数矣。行香仪式与本国一般。其作斋晋人之法师先众起立,到佛左边,向南而立。

行香毕,先叹佛,与本国咒愿初叹佛之文不殊矣。叹佛之后,即披檀越先请设斋状,次读斋叹之文。读斋文了,唱念“佛释迦牟尼”,大众同音称佛名毕,次即唱礼,与本国道为天龙八部诸善神王等颂一般。乍立唱礼,俱登床坐也。读斋文僧并监寺、纲维及施主僧等十馀人,出食堂至库头斋。自外僧、沙弥咸食堂斋。亦于库头别为南岳、天台等和尚备储供养。众僧斋时,有库司僧二人弁备诸事。唐国之风,每设斋时,饭食之外别留料钱。当斋将竟,随钱多少,僧众僧数,等分与僧。但作斋文人别增钱数。若于众僧,各与卅文;作斋文者,与四百文。

并呼道儭钱。计与本国道布施一般。

斋后,同于一处漱口归房。凡寺恒例:若有施主拟明朝煮粥供僧时节,即暮时交人巡报:“明朝有粥。”若有人设斋时,晚际不告,但当日早朝交人巡告:“堂头有饭。”若有人到寺请转经时,亦令人道:“上堂念经。”其扬府中有卅馀寺,若此寺设斋时屈彼寺僧次来,令得斋儭,如斯轮转,随有斋事,编录寺名次第,屈馀寺僧次。屈僧不定。一寺一日设斋。计合有当寺僧次,比寺僧次。又有化俗法师与本国道飞教化师同也,说世间无常苦空之理,化导男弟子、女弟子,呼道化俗法师也。讲经论律记疏等,名为座主和尚大德。若纳衣收心,呼为禅师,亦为道者。持律偏多,名律大德,讲为律座主。馀亦准尔也。自去十月来,霖雨数度,相公帖七个寺,各令七僧念经乞晴,七日为期。及竟,天晴。唐国之风,乞晴即闭路北头;乞雨,即闭路南路。相传云:乞晴闭北头者,闭阴则阳通,宜天晴也;乞雨闭南头者,闭阳则阴通,宜零雨也。

78〔十一月〕廿六日,夜,人咸不睡,与本国正月庚申之夜同也。

79〔十一月〕廿七日,冬至之节,道俗各致礼贺。住俗者,拜官,贺冬至节。见相公即道:“〔晷〕运推移,日南长至。伏惟相公尊体万福。”贵贱官品并百姓皆相见拜贺。出家者相见拜贺,口叙冬至之辞,互相礼拜。俗人入寺,亦有是礼。众僧对外国僧,即道“今日冬至节,和尚万福。传灯不绝,早归本国,长为国师”云云。各相礼拜毕,更道“严寒”。或僧来去“冬至,和尚万福。学光三学,早归本乡,常为国师”云云。有多种语。此节总并与本国正月一日节同也。俗家、寺家各储希膳,百味总集。随前人所乐,皆有贺节之辞。道俗同以三日为期贺冬至节,此寺家亦设三日供,有〔百〕总集。

80〔十一月〕廿八日,零雪。

81〔十一月〕廿九日,天晴。扬州有卅馀寺,就中过海来鉴真和上本住龙兴寺,影像现在。法进僧都本住白塔〔寺〕。臣善者,在此白塔寺撰《文选》〔注〕矣。惠云法师亦是白塔寺僧也。每州有开元寺,龙兴寺只是扬州龙兴寺耳。申时,长安讲百论和尚可思来相见。又第一舶判官藤原朝臣贞敏,从先卧病辛苦,殊发心拟画作妙见菩萨、四天王像,仍以此日令大使傔人粟田家继到此寺,定画佛处。

 

82〔十一月〕卅日,早朝,于迦毗罗神堂里初画妙见菩萨、四天王像。

83〔十二月〕二日,本国留后官为令惟正等受戒,更帖相公。虽先帖送所由,而勾当王友真路间失却。仍今更帖送。其状如别。

 〔十二月〕五日,图画事毕。(此条抄本无,他本有,应补。)

84〔十二月〕八日,国忌之日,从舍五十贯钱于此开元寺设斋,供五百僧。早朝,〔诸〕寺众僧集此当寺,列坐东北西厢里。辰时,相公及〔将〕军入寺来――从大门相公、将军双立,徐入来。步阵兵前后左右咸卫,州府诸司皆随其后。至讲堂前砖砌下,相公、将军东西别去。相公〔东〕行人入东幕,将军西行,入西幕下。俄顷,改鞋澡手出来。殿前有二砌桥,相公就东桥登,将军就西桥登。曲各东西来,会于堂中门。就座礼佛毕,即当于堂东西两门各有数十僧列立,各擎作莲花并碧幡。有一僧打磬,唱“一切恭敬,敬礼常住三宝”毕,即相公、将军起立,取香器,州官皆随后,取香盏,分配东西各行。相公东向去,持花幡僧等引前,同声作梵,“如来妙色身”等二行颂也。始一老宿随,军亦随卫,在廊檐下去。尽僧行香毕,还从其途,指堂回来,作梵不息。将军向西行香,亦与东仪式同。一时来会本处。此顷,东西梵音交响绝妙。其唱礼一师不动,独立,行打磬,梵休即亦云“敬礼常住三宝”。相公、将军共坐本座,擎行香时受香之香炉,双坐。有一老宿圆乘和上读咒愿毕,唱礼师唱为天龙八部等颂。语旨在严皇灵,每一行尾云“敬礼常住三宝”。相公诸司共立礼佛,三四遍唱了,即各随意。相公等引军至堂后大殿里吃饭。五百众僧于廊下吃饭。随寺大小,屈僧多少:大寺卅,中寺廿五,小寺二十。皆各座一处长列。差每寺之勾当,各令弁供。处处勾当,各自供养。其设斋不遂一处,一时施饭,一时吃了,即起散去,各赴本寺。于是日,相公别出钱,差勾当于两寺,令涌汤,浴诸寺众僧,三日为期。

85〔十二月〕九日,本国判官藤原朝臣贞敏于开元寺设斋,出五贯六百钱,作食供养新画阿弥陀佛、妙见菩萨、四天王像并六十馀众僧。亦以此日,令写龙兴寺法花院壁南岳、天台两大师像。

86〔十二月〕十八日,未时,新罗译语金正南为定诸使归国之船向楚州发去。申时,勾当王友真来云:大使等以今月三日到京都了。近日相随大使入京,勾当书帖,奉达州衙。又沙弥等受戒之事,相公不许。比年有敕云“不令受戒”,非敕许,未可允许,云云。

87〔十二月〕廿日,买新历。夜头下雪。

88〔十二月〕廿一日,雪止,天阴。

89〔十二月〕廿三日,天晴,第一舶匠、运、射手等五十馀人来寺斋,兼令念经。斋后,无量义寺僧道悟来相见,自道解真言。更有栖灵寺文祭(王旁)法师,传闻得真言法。近者闻道三论留学僧常晓住彼寺,于祭(王旁)法师房受真言法,拟画两部曼荼罗。

90〔十二月〕廿九日,幕际,道俗共烧纸钱。俗家后夜烧竹,与爆声,道“万岁”。街店之内,百种饭食,异常弥满。日本国此夜宅庭屋里门前到处尽点灯也。大唐不尔,但点常灯,不似本国也。寺家后夜打钟,众僧参集食堂礼佛。礼佛之时,众皆下床,于地下敷座具。礼佛了,还上床座。

时有库司典座僧,在于众前读申岁内种〔种〕用途帐,令众闻知。未及晓明,灯前吃粥。饭食了,便散其房。迟明,各出自房,观礼众相,共礼谒。寺家设供,三日便休。开成四年己未。当本国承和六年己未。

91〔正月〕一日甲寅,是年日也。官俗三日休假。当寺有三日斋。早朝,相公入寺礼佛,即归去。

92〔正月〕三日,始画南岳、天台两大师像两铺各三副。昔梁代有韩干,是人当梁朝为画手之第一。若画禽兽像,及于着其眼,则能飞走。寻南岳大师颜影,写着于扬州龙兴寺,敕安置法花道场琉璃殿南廊壁上。乃令大使傔从粟田家继写取,无一亏谬。遂于开元寺,令其家继图绢上。

容貌衣服之体也,一依韩干之样。又彼院门廊壁上画写诵《法花经》将数致异感和尚等影,数及廿来,不能具写。琉璃殿东有普贤回风之堂――昔有火起,尽烧彼寺,烧至法花院,有诵经师灵祐于此普贤堂内诵《法花经》,忽然大风起自院里,吹却其火,不烧彼堂。时人因号“普贤回风之堂”。又于东塔院安置鉴真和尚素影,阁题云:“过海和尚素影”。更中门内东端建过海和尚碑铭。其碑序记鉴真和上为佛法渡海之事,称“和尚过海遇恶风。初到蛇海,〔蛇〕长数丈馀,行一日,即尽。次至黑海,海色如墨”等者。又闻敕符到州,其符状称“准朝贡使奏,为日本国使帖于楚州雇船,便以三月令渡海者”,未详其旨。

93〔正月〕六日,相公随军沈弁来云:相公传语:从今月初五日,为国并得钱修开元寺栴檀瑞像阁,寄孝感寺,令讲经募缘。请本国和尚特到听讲,兼催本国诸官等结缘舍钱者。

94〔正月〕七日,沈弁来,传相公语言:州府诸官拟以明日会集孝感寺,特屈本国和尚相来看讲者。

兼有讲经法师璠慕缘文。案彼状称:修瑞像阁,讲《金刚经》,所乞钱五十贯。状过相公,赐招慕。同缘同因,寄孝感寺讲经候缘者。其状如别。沈弁申云:“相公施一千贯。此讲以一月为期,每日进赴听法人多数。计以一万贯,得修此阁。波斯国出千贯钱,婆国人舍二百贯。”今国众计少人数,仍募五十贯者。转催感少。

95〔正月〕八日,新罗人王请来相看,是本国弘仁十年流着出州国之唐人张觉济等同船之人也。问漂流之由,申云:为交易诸物,虽此过海,忽遇恶风,南流三月,流着出州国。其张觉济兄弟二人临将发时同共逃,留出州。从北出州,就北海而发,得好风,十五个日流着长门国,云云。颇解本国语。

96〔正月〕九日,图写南岳、天台影毕。

97〔正月〕十四日,立春。市人作莺卖之。人买玩之。

98〔正月〕十五日,夜,东西街中,人宅燃灯,与本国年尽晦夜不殊矣。寺里燃灯,供养佛,兼奠祭〔祖〕师影。俗人亦尔。当寺佛殿前建灯楼。砌下、庭中及行廊侧皆燃油。其灯盏数不遑计知。街里男女不惮深夜入寺看事,供灯之前随分舍钱,巡看已讫,更到馀寺看礼舍钱。诸寺堂里并诸院皆竞燃灯,有来赴者,必舍钱去。无量义寺设匙灯、竹灯,计此千灯。其匙竹之灯树构作之貌如塔也,结络之样极是精妙,其高七八尺许。并从此夜至十七夜,三夜为期。

99〔正月〕十七日,沈弁来,助忧迟发。便问:“殊蒙相公牒,得往台州否?”沈弁书答云:“弁咨问相公,前后三四度。咨说:

'本国和尚往台州,拟一文牒,不审得否?’相公所说:

'扬州文牒出到浙西道及浙东道不得一事,须得闻奏。敕下即得,馀不得。’又相公所管八州,以相公牒便得往还。其润州、台州别有相公,各有管领,彼此守职,不相交。恐若非敕诏,无以顺行矣。”斋后,当寺堂前敷张珍奇,安置卅二贤圣素影。异种珍彩,不可记得。贤圣容貌:或闭目观念,或仰面远视,或向傍似有语话,或伏面瞻地。卅二像皆有卅二种容貌。宴坐之别:或结跏趺坐,或半跏坐,坐法不同。卅二贤圣外,别置普贤、文殊像并共命鸟、伽陵频伽鸟像。暮际,点灯,供养诸圣影。入夜,唱礼礼佛并作梵赞叹。作梵法师一来入,或擎金莲玉幡,列座圣前,同声梵赞,通夜无休。每一圣前点碗灯。

100〔正月〕十八日,晓,供养药粥。斋时即供饭食,百种尽昧。视听男子不论昼夜会集多数,兼于堂头斋供僧。入夜,更点灯供养,兼以梵赞。计二日二夜。又大官、军中并寺里僧并以今日咸皆拣米。不限日数。从州运米分付诸寺,随众多少斛数不定,十斛廿斛耳。寺库领受,更与众僧,或一斗或一斗五升。众僧得之,拣择好恶:破者为恶,不破为好。设得一斗之米者,分为二分,其好才得六升。好恶异袋,还纳官里。诸寺亦同此式。或各拣择好恶,皆返纳官里,得二色来。好者进奉天子,以宛御饭;恶者留着,纳于官里。但分付〔官〕人军中并僧,不致百姓。抑州拣粟米更难择。扬州择米,米色极黑,择却稻粒并破损粒,唯取健好。自馀诸州不如此也。闻道相公拣五石,监军门同之,郎中二石,郎官一石,军中、师僧一斗五升或一斗。又相公近者屈来润州鹤林寺律大德光义,暂置惠照寺。相公拟以此僧为当州僧正,便令住此开元寺。其僧正检领扬州都督府诸寺之事并僧等。

凡此唐国有僧录、僧正、监寺三种色:僧录统领天下诸寺,整理佛法;僧正唯在一都督管内;监寺限在一寺。自外方有三纲并库司等。

暮际,僧正住当寺。

101〔一月〕廿日,暮际,僧正来,相看慰情。

102〔一月〕廿一日,斋后,大使等去年十二月六日书将来。案其状称:十二月三日,平善到上都,安置东京礼宾院者。其状如别。长判官傔从村清同月同日状称:今月三日辰时,到长乐驿。敕使迎来,传陈诏问。〔大〕使到礼宾院,兼朝拜毕者。略知事由。

103〔一月〕廿五日,就延光寺僧惠威觅得《法花圆镜》三卷。

104〔闰正月〕三日,当寺庆僧正入寺,屈诸寺老宿于库头空茶空饭。百种周足。兼设音声。

105〔闰正月〕四日,依金正〔南〕寄请,为令修理所买船,令都匠、番匠、船工、锻工等卅六人向楚州去。人于当寺请僧讼乞雨,以七人为一番以读经。

106〔闰正月〕五日,〔雨〕下。入夜雷鸣,电光浩雨,似夏月雷雨。自后七个日降雨,到望始晴。相公为修理开元寺瑞像阁设讲募缘,始自正月一日,至于今月八日讲毕。以五百贯买木,曳置寺庭,且勾当令整削之。本国朝贡第一舶使下水手、射手六十馀人皆并卧病辛苦。

107〔闰正月〕十九日,天台山禅林寺僧敬文来见。书云:“敬文住天台山禅林寺。随师在此山中家廿一夏。学《四分律南山钞》,学天台《法花经》、《止观》。去年十月初三日离寺至浙西――苏州,知日本国有使进献,有大和尚相从,故从寻访。敬文又于童年时随和尚行满见最澄阇梨来取天台教门,尔后计已卅年,未得消息。适闻知澄大德已灵变,道门哀丧,当须奈何!无许,满和尚却来入天台山,满和尚已亡化,经十六年。敬文忽闻二大德在,故此寻访矣。”请益僧书:“爰圆仁是前入唐澄和尚之弟子,为寻天台遗迹,来到此间。缘敕未下,暂住此寺,不得进发。请照之。”敬文书云:“最澄和尚贞元廿一年入天台,后归本国,深喜得达。所将天台教法,彼土机缘多少?彼国当时储君云是南岳示生,令后事宜不委。今既是澄和尚弟子,敕未下前何不且入天台待?忽住此经久,敕下来便即发还本国,如何更得从容?”云云。

请益僧问:“未审彼天台国清寺几僧几座主在?”敬文答云:“国清寺常有一百五十僧久住,夏节有三百已上人泊。禅林寺常有四十人住,夏即七十馀人。国清寺有维蠲座主,每讲《止观》。广修座主下成业。禅林寺即广修座主长讲《法花经》、《止观》玄义,冬夏不阙。后学座主亦有数人”云云。多有语话:“如今任住当州惠照寺禅林院。”到暮归去。

108〔闰正月〕廿一日,敬文又亦来,笔言通情。已后相续来语话。就嵩山院持念和尚全雅借写《金刚界诸尊仪轨》等数十卷。此全和尚现有胎藏金刚两部曼荼罗,兼解作坛法。

109〔二月〕五日,和尚全雅来房里,作如意轮坛。

110〔二月〕六日,州官准敕给禄。案观察使帖称:准闰正月二日敕,给使下〔不〕赴上都贰佰漆拾〔人〕绢,每人伍疋,计壹仟参佰伍拾疋。准贞元廿一年二月六日敕,每人各给绢五疋者。旧例无有禄给僧之例,今度禄时与僧等。但不入京,留置,一判官已下水手已上每人各赐五疋,更无多少。

111〔二月〕八日,得长判官闰正月十三日书札,〔称大〕使对见天子之日,殊重面陈,亦不蒙许。仍深忧怅者。

112〔二月〕十四、十五、十六日,此三个日是寒〔食〕之日。此三日天下不出烟,总吃寒食。

113〔二月〕十七日,十八日为向楚州,官私杂物等总载船里。

114〔二月〕十八日,斋后,请益、留学僧等出开元寺,住平桥馆候船。诸官人未驾船。

115〔二月〕十九日,早朝,诸官人入州拜别相公。申时,驾船。载人物船总十个只。平桥馆东驻留。

116〔二月〕廿日,缘公事未备足,不得进发。午时,先入京使内监国信春道宿祢永藏、杂使山代吉永、射手上教继、长判官傔从白鸟、村、清岑等十馀人乘一船来,便闻:大使等以今月十二日到楚州住。缘上都不得卖买,便差前件人等为买杂物来。又闻:大使以下总卧病,辛苦无极。病后渐可。第二舶判官藤原丰并路间卧病,不任辛苦,死去。自外诸人并皆平善。真言请益圆行法师入青龙寺,但得廿日雇廿书手写文疏等。法相请益法师不得入京,更令弟僧义澄著冠、成判官傔从令入京。勾当军将王友真相随向楚州去。不许永藏等卖……即打鼓发去。监国信传大使宣云:请益僧发赴台州之事,大使到京三四度奏请,遂不被许。第四舶射手一人、水手二人缘强凌唐人,先日捉缚,将州著枷,未被免。未时,出东郭水门。不久之间,第上四舶监国信并通事缘买敕断色,相公交人来唤,随相入州去。诸船到禅智寺东边停住,便入寺巡礼。晚际,第四舶通事、知乘等被免趋来。长〔判〕官傔从白鸟、清岑、长岑、留学等四人为买香药等下船到市,为所由勘追,舍二百馀贯钱逃走,但三人来。

 

117〔二月〕廿一日,早朝,发去。大使〔傔从〕粟田家继先日为买物下船往市,所由捉缚,州里留著,今日被免来。又第四舶射手被免放来。到江阳县回船堰,夜宿。

118〔二月〕廿二日,辰时,发。射手身人部贞净于市买物,先日被捉,闭缚州里,今日被放来,又不失物。不久之会,第四舶射手、水〔手〕二人被免却来。史〔生〕越智贞原先日往市买物,所由报州,请处分,今日趋来。暂行,到长白堰,常白桥下停留。幕际且发。入夜暗行。亥时,到路巾驿,宿住。

119〔二月〕廿三日,早朝,发。辰时,〔到〕高邮县暂驻。北去楚州宝应县界五十五里,南去江阳县卅三里。出扬州东廓水门,从禅智寺东向北而行。戌时,过宝应县管内行贺桥。暂行即停。丑时发行。

120〔二月〕廿四日,卯时,到宝应县白田市。市桥南边有法花院。辰时,到宝应县停驻。近侧有安乐馆。南去扬州高邮县一百廿里,北去州八十里。午时,到山阳县〔界〕,去州六十五里。申后,到楚州城。判官录事等下船入驿馆,拜见大使。请益、留学僧等暮际入馆,相见大使、判官等。大使宣云:到京之日,“即奏请益僧往台州之事”,“雇九个船且令修”之事。礼宾使云:“未对见之前,诸事不得奏闻。”再三催劝上奏,但许雇船修理,不许遣台州。蒙敕报称:“使者等归国之日近,自扬州至台州路程遥远。僧到彼,求归期,计不得逢使等解缆之日,何以可得还归本国?仍不许向台州。但其留学僧一人许向台州,五年之内,宜终给食粮者。”对见之日,复奏,敕全不许。后复重奏,遂不被许。此愧怅者。语话之后,入开元寺,住于厨库西亭。

121〔二月〕廿五日,相见真言请益圆行法师,语云:大使在京再三上奏:“请益令住寺里”,敕又不许。后复上奏,仅蒙敕许令住青龙寺。于义真座主所,十五日受胎藏法,供百僧。不受金刚界法。

122〔二月〕廿六日,早朝,全雅来。缘总管不交住寺,移住龙兴寺,相去五里。从扬州有牒,牒楚州并勾当王友真及日本国朝贡使。案其状称:留学圆载、沙弥仁好、傔从始满,朝贡使奏请往台州学问,奉敕宜依所请,件:圆载等牒请往楚州,别朝贡使却回到扬州,便往台州。奉相公判:准状者。分别朝贡使讫,拟遣台州。同十将王友真、勾当押领僧等雇一小船,早送来。州司等发给粮。奉相公判:准状者。州宜准状者。具在牒文。王〔友〕真催劝,不许纵容。日本国持节大使正三品行太政官左大弁守镇西府都督参〔议〕参议是此间平章事大唐国云麾将军是二品检校太常卿是文官正三品官兼左金吾卫将军是武官第一国亲所除职也正三品员外置同正员。

123〔二月〕廿七日,留学僧为向扬州,排比随身物。斋后,本国使赐留学僧东絁卅五疋、帖绵十叠、长绵六十五屯、砂金廿五大两。宛学问料。朝贡使赐勾当王友真酒饮,惜别。斋后,本国相公唤留学僧,赐砂金,流泪慰别。圆澄称:去月四日,从长安发归。十三日,至填州甘堂驿。拟留楚州,更不向扬州。官人等从在京之日沈病辛苦。然去月十三日,入内里廿五人,录事不得从。会集诸蕃总五国,南照国第一立,日本国第二。自馀皆王子,不着冠,其形体屈丑,着皮毡等。又留学生道俗总不许留此间。圆载禅师独有敕许,往留台州。自馀皆可归本乡。又请益法师不许往台州。左右尽谋,遂不被许。是以叹息者。

大座主寄上天台山书一函并纳袈裟及寺家未决、修禅院未决等,并分付留学僧既了。

124〔二月〕廿八日,斋后,留学僧并傔从二人与勾当王友真驾船向扬州发去。惜别,惆怅。

125〔三月〕一日,本国相公令本国画工三人于开元寺画妙见菩萨、四天王像。是海中漂没之时所发愿也。

〔三月〕二日,晚头,功毕。(抄本有,赖萧尔不脱。)

126〔三月〕三日,相公于开元寺设斋,供六十馀僧,舍钱七贯五百文,以宛斋儭二色。斋后,天台山禅林寺僧敬文从扬州来,寄送本国无行法师书札一封,寄上圆澄座主书状一封。是敬文从扬州来,在路不逢圆载阇梨。乍到拟入开元寺,缘看门人不放入,移住崔家禅院。遣惟正慰问,兼赠细茶等。夜头,本国相公为遂海中所发之愿,于开元寺堂里点千盏灯,供养妙见菩萨并四天王。便令重誓:去年漂没之时,更发愿:到陆之日,准己身高,画妙见菩萨十躯、药师佛一躯、观世〔音〕菩萨一躯。著岸之后,公事繁多,兼在旅中,诸事难备,不能修造。到本国之日,必将画造前件功德,云云。此州不作三月三日之节。

127〔三月〕四日,斋后,敬文禅师向扬州发去。语云:“到扬州便发,共圆载阇梨向天台山去。兼先分付无行和尚信物转与天台座主”,云云。

128〔三月〕五日,斋后,前画胎藏曼荼罗一铺五副了,但未彩色耳又“缘求法难遂,可留住唐国”之状,献大使相公。具状在别。相公报宣云:如要留住,是为佛道,不敢违意。要住即留。但此国之政极峻,官家知闻,便道违敕之罪,有扰恼欤!但能思量耳,云云。

129〔三月〕十七日,运随身物,载第二船。与长判官同船。其九只船,分配官人,各令船头押领。押领本国水手之外,更雇新罗人谙海路者六十馀人。每船或七或六或五人。亦令新罗译语正南商可留之方便。未定得否。

130〔三月〕十九日,州刺史设酒饯屈相公。相公不出,但判官已下着绯之人入州受饯。斋后,请益僧出寺赴船。

131〔三月〕廿二日,早朝,沙金大二两、大坂腰带一送与新罗译刘慎言。卯时,朝贡使出馆,往船处。参军已上皆骑马。遏道人八人。巳时,解除,上船。祭住吉大神。请益僧等驾第二船。船头长岑判官。第一船节下,第三船菅判官,第四船藤判官,第五船伴判官。中丞差军将令监送九只船。又有敕,转牒海州、登州路次州县支给。第一船水手甑稻益缘在楚州馆逢史生越知贞原傔人飞丧,限月内不许驾船。节下判令驾监送军将船。酉时,动掉便发。出河,到大淮之南边,停宿。

132〔三月〕廿三日,未时,刘慎言细茶十斤、松脯赠来与请益僧。

申时,闻唐人道:第二船便以今月十四日发自海州东海县。未详虚实。此楚州北有大淮,自西而东流,所谓“大淮横涉,到于东海”。夜头,请益僧送延历寺消息一通,分付大使傔近江博士粟田家继。

133〔三月〕廿四日,酉时,打鼓进发。出河入淮中,停宿。

134〔三月〕廿五日,卯时,发。风吹正西。乘淮东行。未时,到徐州管内涟水县南,于淮中停宿。风色不变。缘第一船新罗水手及梢功下船未来,诸船为此拘留,不得进发。通夜信风不变。

135〔三月〕廿六日,早朝,风变西南。打鼓发行。潮逆风横,暂行即停。午后又发。未时,第一船、第三船已下八个船自淮入港,到桥笼镇前停住。第二船不入港,从淮直行,当镇西南于淮中停住,去馀诸船五六来里。风吹东南,入夜稍正东。从海口一船来,便问“何处来?”船人答云:

“从海州来。日本国第二船以今月廿四日出海到东海县。昨见未发”,云云。子时,闻第一船打鼓发,即第二船举碇,在前去。

136〔三月〕廿七日,卯时,去淮口七十馀里,逆潮,暂停。馀船随后追来。风吹西南,众人共言:“缘淮曲回,见风有变。近日风途只应是西风”,云云。巳时,行。午时,东北风吹。未到海口廿许里,掷碇停住。暮际,艮风雷雨。

137〔三月〕廿八日,天晴。巳时,为得顺风,祭住吉大神。午后,风变东南。夜头,风变西南。

138〔三月〕廿九日,平明,九个船县帆发行。卯后,从淮口出,至海口,指北直行。送客军将缘浪狠,不得相随。水手稻益驾便船向海州去。望见东南两方大海玄远,始自西北山岛相连,即是海州管内东极矣。申时,到海州管内东海县东海山东边,入澳停住。从澳近东有胡洪岛。南风切吹,摇动无喻。其东海山纯是高石重岩,临海险峻,松树丽美,甚可爱怜。自此山头有陆路到东海县,百里之程。

139〔四月〕一日,天晴,云气趋骚。未时,节下已下登陆岸,祀祠天神地祗。不久之顷,雨下。艮风稍切,波浪猛涌,诸船踊腾。水澳多船数有相触,惊怕殊多。留学僧为送叡山,在楚州,分付音信书四通、黑角如意一柄,转付纪传留学生长岑宿祢归国既了。官人祭祀之后,共议渡海。新罗水手申云:“自此北行一日,于密州管东岸有大珠山。今得南风,更到彼山修理船,即从彼山渡海,甚可平善。”节下应之,而诸官人不肯。

140〔四月〕二日,风变西南。节下唤集诸船官人重议进发,令申意谋。第二船头长岑宿祢申云:“其大珠山计当新罗正西,若到彼进发,灾祸难量。加以彼新罗与张宝高兴乱相战,得西风及乾坤风,定着贼境。案旧例:自明州进发之船,为吹着新罗境;又从扬子江进发之船,又着新罗。今此度九个船北行既远,知近贼境,更向大珠山,专入贼地,所以自此渡海,不用向大珠山去。”五个之船同此议,节下未入意,敌论多端。戌时,从第一船遣书状报判官已下,其状称:“第二、三、五、七、九等船随船首情愿,从此渡海。右奉处分,具如前者。”随状转报既了。夜头风吹,南北不定。

141〔四月〕三日,第一船昨夜处分之状,令长判官等五船头署名。第二船署史生名,馀四船不列署名。得金正南书称:第二、三、五、七、九等〔船〕从此过海,宜迁驾第六、八船者。

142〔四月〕四日,卯时,请益僧及惟正、惟晓、丁雄满,为相随相公往密州留住,下第二船,迁驾第八船。西风不变。第八船头伴宿祢报相公请处分。蒙相公判:“宜依僧等情愿者。”第二船头长岑宿祢诣相公船,重闻渡海之事,其意犹依先议。相公宣云:夜看风色。风色不变,明日早朝从此过海。如有风变,便向密州界耳者。

143〔四月〕五日,平明,信风不改。第一船牒称:“第一、四、六、八等船为换作船调度,先拟往密州界修理船,从彼过海。今信风吹,因扶弱补脆,从此过海。转报诸船者。”请益僧先在楚州与新罗译语金正南共谋:到密州界留住人家,朝贡船发,隐居山里,便向天台,兼往长安。节下不逆斯谋。今诸船从此过海,不随节下往密州界之议,加以信风连日不变,所以第一船只随“从此过海”之说,解缆拟发。仍所求得法门一簏、两部曼荼罗坛样等盛皮大箱一合,寄付第八船头伴宿祢,兼付随身物。请益僧、惟正、惟晓、水手丁雄满四人下船,留住岸上。节下赐金廿大两。诸人临别莫不惆怅。比至辰时,九个船〔举〕帆进发,任风指东北直行。登岸望见白帆绵连行在海里。僧等四人留住山岸,为斋时寻水入山涧。不久之间,有闻多人声,惊怪,望见有一船到泊船处,拾有馀人,下碇停住。从船处来,问僧等在此之由。僧等答云:“僧等本是新罗人,先住楚州,为往密州,有相议之由,暂驾朝〔贡〕使船,随相来。朝贡使船今日过海,所以下船留此”,云云。船人等云:“吾等从密州来,船里载炭,向楚州去。本是新罗人,人数十有馀。和尚等今在此深山,绝无人家。亦当今无船往密州,夜头宿住否?为复寻村里行?如久在此,不知风雨,隐居何处?”僧等在此绝涧,忽逢斯等,不知所为。所赍随身物乃至食物,总与船人,不留一物。更恐谓有金物,同心杀害,便道:“向村里去。”船人等语云:“从此南行,逾一重山,廿馀里,方到村里。今交一人送去。”便将一人相从进行。石岩险峻,下溪登岭,未知人心好恶,疑虑无极。涉浦过泥。申时,到宿城村新罗人宅。暂憩息,便道新罗僧从密州来此之意。僧等答云:“新罗僧庆元、惠溢、教惠等乘便船来到此间,一两日宿住,请勾当,乘悯交往(?)。”

爰村老王良书云:“和尚至此处,自称新罗人,见其言语非新罗语,亦非大唐语。见道日本国朝贡使船泊山东候风,恐和尚是官客,从本国船上逃来。是村不敢交官客住。请示以实示报,莫作妄语。只今此村有州牒,兼有押衙使下有三四人在此探候,更恐见和尚,禁捉入州”,云云。思虑之会,海州四县都游〔奕〕将下子巡军中张亮、张茂等三人带弓箭来,问从何处来。僧等拟以实答,还恐人称有罪过禁捉。即作方便设谋,便虚答之:“僧等实是本国船上来,缘病暂下船夜宿,不觉船发。雇人到此。请差使人送去”,云云。爰军中等的然事由,便将僧等往村长王良家。任军中请,具录留却之由与押衙,僧等便作状交报。其状称:“日本国朝贡使九个船泊东海山东岛里候风。此僧缘腹病兼患脚气,以当月三日下船。傔从僧二人、行者一人相随下船,寻水登山里。日夜将理,未及平损。朝贡使船为有信风,昨夜〔发去〕。早朝到船处,觅之不见矣。留却绝岸,惆怅之际,载炭船一只来,有十人在,具问事由,便教村里。僧等强雇一人,从山里来,到宿城村。所将随身物、帔、衣服、钵盂、铜碗、文书、澡瓶及钱七百馀、笠子等。如今拟往本国船处,驾船归国,请差使人送。”爰子巡军中等更加别状,遣报押衙都游奕所。入夜,自亥时雷鸣洪雨,大风切吹。雷电之声不可听闻,粗雨恶风不可相当。比及丑时,雷雨并息,风色有变。早朝访问,多道北风。

144〔四月〕六日,天晴,县家都使来请状,依昨样作状而与之。子巡将等差夫二人遣泊船处,令看彼船发未。但缘使者迟来,不可得发去。子巡将张亮云:“今差夫一人,将和尚随身衣服到第二舶处。到山南即觅驴驮去。在此无处借赁驴马者。”晚头,县都使来云:“余今日且行,明日在山南作馎饦,兼雇驴,待和尚来。须明日早朝,但吃粥,早来。斋时已前到彼空饭。”语了即去。少时,押衙差州司衙官李顺把状走来,其状称:

“彼九只船发未?专到那岛里看定虚实,星夜交人报来者。”子巡张亮据看船使说,便作“船已发,并不见”之状,差人报示于押衙所。

145〔四月〕七日,卯时,子巡军中张亮等二人雇夫令荷随身物,将僧等去。天暗云气,从山里行,越两重石山,涉取盐处,泥深路远。

巳时,到县家。都使宅斋。斋后骑驴一头,傔从等并步行。少时有一军中迎来,云:“押衙缘和尚等迟来,殊差使人催来。”未时,到兴国寺。寺人等云:

“押衙在此,不得待迟来,只今发去。”寺主煎茶。便雇驴三头,骑之发去。驴一头行廿里,功钱五十文。三头计百五十文。

行廿里到心净寺,是即尼寺。押衙在此,便入寺相看,具陈事由。押衙官位姓名:海州押衙兼左二将十将、四县都游奕使、勾当蕃客、朝议郎、试左金吾卫张宝。啜茶之后,便向县家去。更雇驴一头。从尼寺到县廿里。晚头,到县,到押司录事王岸最宿。驴功与钱廿文。一人行百里,百廿文。

146〔四月〕八日,早朝,吃粥之后,押衙入县。少时归来。县令:通直郎、守令李夷甫,县丞:登仕郎、前试太常寺奉礼郎、摄丞崔君原,主簿:将仕郎、守主簿李登,县尉:文林郎尉花达,捕贼官:文林郎尉陆僚等,相随押衙来看,共僧等语话。主人与县令等设酒食,吃饭即归。押衙及僧等斋后出王录事宅,向舶处。押衙与八个军中排比小船,驾之同发。县令李夷甫以新面二斗寄张押衙,献州刺史。第二船在前路小海,押衙道:

“此县是东岸,州在西岸。良判官病,未上舶船。从此小海,西岸有海龙王庙。良判官只今于此庙里安置。今拟往彼良判官处令相看”,云云。上帆直行,从舶边直过。僧等且欲上舶,押衙不肯。未时,到海龙王庙,相看良岑判官、粟录事、纪通事、神参军等。具陈留住之由,兼话辛苦之事。判官等闻之,或惆怅,或欢来。此间其和录事病在舶上,法相请益戒明法师并新罗译语道玄等同在舶上,乍到得相看。押衙云:“三僧入州,略看大夫,便合稳便。”僧等三人相随押衙入州去,从神庙西行三许里到州门前。押衙及〔军〕将等先入内报,少时唤“僧等且入”。到刺史前,着椅子令坐,问抛却之由。令押衙申。刺史姓颜名措,粗解佛教,向僧等自说。语话之后,便归神庙。刺史颜大夫差一军将令相送。僧等三人及行者暂住海龙王庙。从东海山宿城村至东海县一百馀里,总是山路,或驾或步,一日得到。从六日始,东北风吹,累日不改。恐彼九只船逢雷雨恶风之后,不得过海欤?忧怅在怀。僧等为求佛法,起谋数度,未遂斯意。临归国时,苦设留却之谋,事亦不应,遂被探觅也。左右尽议:“不可得留。官家严检,不免一介。仍拟驾第二舶归本国。”先在扬、楚州觅得法门并诸资物留在第八船,监留却,所将随身之物,胡洪岛至州之会,并皆与他。空手驾船,但增叹息。是皆为未遂求法耳。

147〔四月〕九日,风犹艮隅。夜头,风受西方。

148〔四月〕十日,〔风〕亦西起。未时,良岑判官出庙上船,僧等相随上舶。相看明法师及道玄阇梨等。粟录事、纪通事为有勾当事未上船。

149〔四月〕十一日,卯时,粟录事等驾舶便发。上帆直行,西南风吹。拟到〔东〕海县西,为风所扇,直着浅滨。下帆摇橹,逾至浅处,下棹衡路跓。终日辛苦,仅到县。潮落,舶居泥上,不得摇动。夜头,停住。上舶语云:“今日从宿城村有状报,称:'本国九只船数内,第三船流着密州大珠山。’

申时,押衙及县令等两人来宿城村,觅本〔国〕和尚却归船处。但其一船流着莱州界,任流到密州大珠山。其八只船海中相失,不知所去”,云云。亥时,曳缆,拟出。亦不得浮去。

150〔四月〕十二日,平旦,风东西不定,舶未浮去。又从县有状,报良岑判官等称:朝贡使船内第三船流着当县界,先日便发者。未见正状。风变不定。

151〔四月〕十三日,早朝,潮生,拟发。缘风不定,进退多端。午后,风起西南,转成西风。未时,潮生,舶自浮流东行,上帆进发。从东海县前指东发行。上艇,解除,兼礼住吉大神。始乃渡海,风吹稍切。入海不久,水手一人从先卧病,申终死去。裹之以席,推落海里,随波流却。海色稍清。夜头,风切。直指〔东〕行。

152〔四月〕十四日,平明,海还白浊,风途不变。望见四方:山岛不见。比及午时,风止。海色浅绿。未时,南风吹,侧帆向丑。戌时,为得顺风,依《灌顶经》设五谷供,祠五方龙王,诵经及陀罗尼。风变西南。夜半,风变正西,随风转舳。

153

〔四月〕十五日,平明,海水绀色,风起正西。指日出处而行。巳时,风止。未时,东南风吹。侧帆北行。水手一人病苦死去,落却海里。申时,令卜部占风:“不多宜。”但占“前路虽新罗界,应无惊怪”,云云。舶上官人为息逆风,同共发愿祈乞顺风。见日没处当大櫂正中。入夜祭五谷供,诵《般若》、《灌顶》等经,祈神归佛,乞顺风。子时,风转西南,不久变正西。见月没处当舻柂仓之后。

154〔四月〕十六日,平明,云雾雨气,四方不见,论风不同,或云西风,或云西南风,或云南风。望见晨日,当于舳小櫂腋门,便知向东北去。侧帆而行,或疑是南方欤。上天虽晴,海上四方重雾塞满,不得通见。今日始,主水司以水仓水宛舶上人:官人已下每人日二升,傔从已下水手每人日一升半。午未之后,见风色多依东南,是子侧行。雾晴,天云。于艮、坎、坤有凝云塞。请益僧违和,不多好,不吃饭浆。入夜洪雨,辛苦无极。

155〔四月〕十七日,早朝,雨止。云雾重重,不知向何方行。海色浅绿,不见白日。行迷方隅,或云向西北行,或云向正北行,或云前路见岛。进行数剋,海波似浅。下绳量之,但有八寻。欲下碇停,不知去陆远近。有人云:“今见海浅,不如沉石暂住,且待雾霁,方定进止。”众咸随之。下碇系留。仅见雾下有白波击激,仍见黑物,乃知是岛,髴未分明。不久,雾气微霁,岛体分明。未知何国境,便下艇,差射手二人、水手五人,遣令寻陆地,闻其处名。雾气稍晴。北方山岛相连,自东南始,至于西南,绵连不绝。或云:“是新罗国南边。”令卜部占之,称“大唐国”,后道“新罗”,事在两盈,未得定知。持疑之际,所遣水手、射手等将唐人二人来,便道“登州牟平县唐阳陶村之南边,去县百六十里,去州三百里。从此东有新罗国,得好风两三日得到”云云。船舶上官人赐酒及绵。便作帖报州县。缘天未晴,望见山头,未得显然。东风吹,日暮,雾弥暗。

156〔四月〕十八日,改食法:日每人糒一升,水一升。东风不变。又此州但有粟,其粳米最贵云云。请益僧为早到本国,遂果近年所发诸愿,令卜部祈祷神等。火珠一个祭施于住吉大神,水晶念珠一串施于海龙王,剃刀一柄施于主舶之神,以祈平归本国。

圆仁(公元794年—864年),日本天台宗山门派创始人。俗姓壬生氏,生于下野(今木县)的都贺郡。自幼丧父,九岁由其兄教授经史,后就学于都贺郡小野寺村大慈寺的鉴真和尚之三传弟子广智。15岁登比睿山,投传教大师最澄门下。因勤勉好学,颇得最澄赏识,常跟随大师左右,修天台大法。22岁时在东大寺戒坛受戒。最澄圆寂后,不满30岁的圆仁已在比睿山开坛弘法,还到法隆寺、天王寺等处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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