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京剧唱段《大雪飘》||谢志明

今天跟大家说一说京剧名段，李少春先生《野猪林》里的《大雪飘》。

写这个标题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凉意，就有点汗毛格竖竖的感觉，还真的有点冷了。因为在夏天的时候，票友们在活动的开场，就会唱一段《大雪飘》，来增加心理上的寒意，能认为凉快不少呢。哈哈，开个玩笑吧，其实是心理安慰。

我认识一个票友朋友，看上去绝对是一位京剧爱好者，他的最大的表现，就是在京剧票友朋友多的时候，会无视其他人的存在，摆弄着他的苹果手机，声音很大的放着李少春先生那段著名反二黄《大雪飘》，是于魁智交响乐版的，他会跟着音乐，很是陶醉的摇头晃脑，其他人因为都是京剧的行家，对这一段当然也很是欣赏。有的人就会跟着小声的吟唱。

我的这位仁兄就很是得意。

他认为，这是京剧圈子里的人对他的接纳与认同。

当然，票友活动过后，喝酒聚餐的时候也会把他带着。

票友嘛，都不是外人，对吧？他就也能跟人说京剧谈艺术，且把酒喝的一五六升天的。

但有的事情，一回两回还可以，时间长了就会让人看出一点什么来。

有一回喝酒的时候，我一时兴起。

我说我为大家唱一段大雪飘吧。

大家鼓掌。我便唱了。

我一看这位喜欢听大雪飘的仁兄也在，心里没底了，唱的不好会不会被人家笑话啊。

就这个一出神，问题来了。我自打锣鼓自带过门自帮腔，刚唱了头两句：大雪飘，扑人面。

可下面的两句唱不出来了。

我就问这位兄弟，我说兄弟啊，我忘词了，下面是怎么唱的？

这位兄弟倒好，替我鼓起了掌来，还连连的叫好。

他说就这两句已经够了，韵味十足。

我真的汗颜啊。这位兄弟肯定是批评我学艺不精了。

这样我就很想听这位兄弟来唱这段。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一天票友喝酒，他又来了。

我就坐在他的边上，酒喝到正酣的时候。

我站起来，喊的青筋暴暴的，唱了一段李永奇的早也盼，晚也盼。

我一抱拳头，下面有请仁兄哥唱一段大雪飘。

仁兄哥因为喝了酒了，开始的矜持已经没有了，倒也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先跟大家拱拱手，说献丑了，今天弄一段儿谭派名段，《红灯记》里李玉和的《小篮提卖》。

他咳嗽了两声，又清了清嗓子，从鼻子里发出“意——意——意——”的音来，像是找音准的，又像是演员吊嗓子的样子，然后开唱了。

他在这块有模有样的摆着范儿的时候，我努力迅速开启我存储有限知识的脑袋瓜子，飞快的旋转搜寻，“谭派红灯记，还小篮提卖······”这个是哪里对哪里啊？

他唱了：提篮小卖，拾煤渣······

我一听，我飞速旋转的脑袋瓜子里，却跳出了一段不周全的一句唐诗，叫“什么哑嘈杂难为听”的，这下我知道什么叫跑调串门，什么叫荒腔走板了。

就他这个七个字唱的，有一个好事的朋友，用手机替他录了下来，事后，有一个颇为专业的老师细听了下子，说这七个字，唱的有十三处需要纠正的地方。

煤渣的“渣”字没唱完，他就抱拳了，说各位各位，机儿嗓子不在家。喝酒喝酒。

自己倒是端起酒杯，把自己的酒饮了。

我们看的是目瞪口呆。

真的应验了淮阴的一句土话：脚大脸丑不害羞啊！

后来，一个资深票友李老师讲，这个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就是形式与内容的区别。

 

说到形式与内容，我又想到了《大雪飘》。

我小的时候，因为批林批孔批《水浒》，我就读过《水浒》的，看林冲的故事是最没劲的。

林教头就是一个忍气吞声的窝囊废。

一让又一让的，什么事都怕，连我们读者都对他生气了。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窝囊废的故事，李少春先生把他表演的多美啊。词写的美，唱腔设计更美，大段的反二黄唱腔，表现的是主人公的悲壮怅惘与凄凉，这段《大雪飘》，可称京剧中的绝唱。不多说，把大雪飘的唱词抄录如下：

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

彤云底锁山河暗，疏林冷落尽凋残。 

往事萦怀难派遣，荒村沽酒慰愁烦。

望家乡，去路远，

别妻千里音书断，关山阻隔两心悬。 

讲什么雄心欲把星河挽，空怀雪刃未锄奸。

叹英雄生死离别遭危难，满怀激奋问苍天： 

问苍天万里关山何日返？ 

问苍天缺月儿何时再团员？ 

问苍天何日里重挥三尺剑？

诛尽奸贼庙堂宽！

壮怀得舒展，贼头祭龙泉。 

却为何天颜遍堆愁和怨......

天啊，天！ 

莫非你也怕权奸有口难言? 

风雪破屋瓦断，苍天弄险，

你何苦林冲头上逞威严。 

埋乾坤难埋英雄怨，

忍孤愤山神庙暂避风寒。

把林冲这个窝囊废写的成了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还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人物，而且还有远大的革命理想。哈哈，这个也算是李老师说的形式与内容的区别了。

但这不影响京剧艺术给我们带来的享受。

知道林冲故事的人，听着这段就有点别扭。我想不要去想那么多了吧，只要好听就行，只要文字优美，唱腔优美就行。我们注重好的形式就可以了。

 

同样以雪为题材的，我更喜欢《智取威虎山》中的那一段：朔风吹，林涛吼，峡谷震荡，望飞雪漫天舞，巍巍丛山披银装，好一派北国风光……

那气派，那唱腔，又是一个更高的境界。

作者简介

谢志明，清江浦区作协会员，供职于某公安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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