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

南京中医药大学副教授副教授，江苏省抗衰老学会理事、黄煌经方医学研究中心成员。

从事中医临床、教学工作近20年，先后师从南京中医药大学黄煌教授、中国中医科学院史欣德教授，参编著作5部，负责省级课题4项，发表论文10多篇。擅长经方方证研究，采用独创的治疗方法，融合心理学、社会学、中医学、家庭养育指导、行为改变技术等角度，对孩子及家庭成员进行全面干预，提供立体治疗方案。

擅长治疗过敏性疾病；呼吸道疾病；消化系统疾病（含肝胆疾病）；泌尿系统感染；月经病；性功能低下；儿童多动、抽动症；肿瘤放化疗后调理；情绪障碍：慢性疲劳综合症、抑郁症、焦虑症等的调理；皮肤类疾病：银屑病、湿疹、黄褐斑、痤疮等。 

门诊时间：周四上午、周日全天（南京君和堂中山馆）

李永：中医这口饭，吃的是人情世故，慈悲喜舍

采访笔记

“中药，是一段封存起来的生命，那咕嘟三开的药锅是一种仪式，如同昏睡的公主终需王子一吻。加多少水，煮多久，几时几刻它自有定数。中药味苦，清苦，酸苦，涩苦，甘苦，个人之苦个人知。只是，吞得下去还面带微笑的，也算是理解生命了。'

李永，师从史欣德、黄煌等大家，门诊多看中医内、妇、儿科科疑难杂病。

他已经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因为他有太多书要读，太多文献要阅览，“史欣德、黄煌两位恩师领进门，接下来全靠自己了。”

他说，史欣德、黄煌两位恩师在专业上对他提携很大，“把人和药的关系说清楚了，方证学说是抓手，辨证准确，拿来就用了。比如柴胡人，表现是，形体中等或偏瘦，营养情况良好；神情抑郁，或像抹了一层浆糊，在南方一带是非常多见的，尤其女性，主诉以自觉症状为多，自我评价差；如怕冷、对空调敏感、对气温、季节变化反应敏感、情绪波动大。柴胡人多肝胆病、胆结石、慢性肝病、自身免疫性疾病、过敏性疾病、病毒性疾病、精神病、抑郁症等。

每一个精神分裂病例的背后都有难以启齿的故事，“一个女孩，父母离异，有幻听，社交恐惧，坚持服用芩连温胆汤六年，西药逐渐减量，最终停药。”他说，在治疗的过程中，他的角色不仅仅一个中医大夫，也是一位成长辅导师，更像是半个父亲。

他每次都会有一些义诊号，发这些号，自有他的尺度，给寺庙的信众，给屡治难愈者，给亲朋故交的家人，“中医这口饭，吃的是人情世故，慈悲喜舍。”

学医之初
关于走上中医之路，李永觉得更多的是一种命运。

“之前并无太多了解，也谈不上喜爱，高考前成绩一般，报志愿的时候也并不上心，结果被南京中医药大学的专科录取，1992年的事情了，算来已经过去二十多年。”

因为是专科，学习时间也比较短，再加上遇到教学改革，第一年在南京上课，第二年去南通学习临床，第三年去盐城实习，三年的时光很快过去。

毕业后，李永没做中医，在徐州矿务局任职，起初蛮自在，随着环境变迁，煤矿效益下滑，加上父亲突然去世，整个家庭动荡不安，此时李永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在人情世故中迷茫着，也开始寻找新的出路。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放在自己身上。”于是，李永决定以考研的方式离开矿务局，他花了三年时间考上了南京中医药大学研究生，报读医史文献专业，也是冥冥中的安排，史欣德教授是他的硕士生导师，而江苏省名中医，主持全球最大的医学经方论坛的黄煌教授成为了他的第二导师。

药和人结合起来就活了
李永说起两位导师赞不绝口。“两位老师对自己做学问和做人上帮助太大了。”他说，史欣德教授心地善良，心胸豁达，性格不张扬，对谁都有一种接纳的情怀，能够帮助别人的时候绝对不吝惜，“所以，遇到什么事情提到史教授的名字，都会顺顺利利，迎刃而解。”这样大智慧的人品和心性影响了李永，他说，这是一种难得的修为。

而在专业上，两位导师都是经方大家，史欣德教授思路较宽，变化较多，遣方用药不局限；黄煌教授则更加古朴，忠实原方、原文的描述，两位导师都给他颇多指点。“老师擅长疑难杂症，他有一个特点，思绪快，在老师的指导下，我对病症的掌握更客观，尤其是对体质的掌握。老师主要教经方、用经方，张仲景的经方加起来不过两百多个，背方子不是难事，但是如果能不变药方而解决问题，这才是对精髓的把握。经方是经过千百年来检验过的，不仅仅是中国人，全世界现在都在检验这些方子的有效性，而确实有效果。”李永说，黄煌教授把药、方、人之间的关系联系在一起，非常适合临床上的学习。

“先说药，比如柴胡，在临床上用得比较多，大柴胡汤，小柴胡汤等。那么，柴胡在什么情况下用，解决什么问题——柴胡能解决寒热往来，寒热往来也分不同的情况，第一个，确实发烧，一会冷一会热；第二，高热，高热和寒颤交替，比如疟疾；第三是解决周期性的疾病，周期性的疾病很多，在临床上观察，周一来看病的人都是心理不太舒服的人——又要工作一周了，心情不好，柴胡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还有就是女性，一个月为一个周期的肝气郁结；还有过敏性疾病，比如春秋两季咳嗽。”

而一旦把药方和人连在一起，药方也就活了。“人是社会的产物，家庭、社会、职业的地位不同，药物也因不同环境随之活泛起来。心情苦闷，胸闷，郁闷，不开心，堵得难受，这种人的脸被称为小柴胡汤脸，一般是瓜子脸，小眼睛，肿眼泡，做事很认真，追求完美，脸上表情不丰富，不擅长和人打交道，适合技术工作，很严谨。”

他说，两位恩师史欣德教授、黄煌教授学生众多，提携了很多中医后辈，为人谦虚低调，“老师说他只是个引路人，带着大家探索经方，具体做起来与你的性格，认识问题的角度有关，药材与人的体质有相似的地方，比如挖隧道的民工，皮糙肉厚，毛孔粗大，看上去个子不高但是很敦实，长期经受风吹雨淋，皮肤对外界的反应是偏慢的，这属于麻黄体质。老师说，每个学经方的人，都可能以某一种药成为专家——有些人专攻柴胡体质，有人专攻半夏。我现在专攻的是柴胡人，半夏人，桂枝人。黄煌老师这样把人归类，合着相近习性的药物，这样解读中医，真是妙趣横生。”

李永认为，是要解决病的问题，但本质上是解决人的问题，“药人”本身就是辨证。肝气郁结中，能够使用的方子可供选择的不下上千种，但是为什么用这一张？有哪些客观指征吗？其实用任何一味药都是有指征的，不仅仅是根据病机，更是根据客观特点（指征）来的，这样辩证论治就落实到实处——肝气郁结，讲的是病机，但是只给了一个方向，不能落到实处，没有指出用哪一味药合适，所以辨药证、方证。

他在门诊看得最多的是杂病，妇科，儿科，尤其是青少年的心理疾病。“抑郁症，焦虑症，失眠症，精神分裂症，要把柴胡人和半夏人体质结合一下，我就用肉桂温肾，帮助提升一下。”

成长导师
“调情志同时调身心。”李永说，出现心理问题的病人一种是来源于家庭环境，父母不和——父母想离离不掉，想和又和不来，这样的家庭很容易造成孩子心理问题，另一种是成长过程中被控制得比较多，父母以保护的名义干涉太多，结果就造成孩子解决问题的能力下降，到了青春期就容易出现问题，为什么在青春期最容易出现问题呢——男孩子出现遗精，女孩子出现月经，这是阴阳聚变的时候，这个时候容易受各种因素的影响。

有个女大学生，父母长期感情不和，各自坐拥房产房产，不分不和，她跟着妈妈住在外婆家，成长的过程中也没有人倾诉，没什么人关注过她的心里变化，上初中的时候，她喜欢一个男孩子，男孩不喜欢她，被同学嘲笑了，诱发了精神分裂症。她来治病时已经在读大学了，幻听，社交困难，与同宿舍的同学都处不好，每天处于焦虑和恐惧中，很迷茫。

李永起初中西药一起用，先用西药，三个月后减量，每次减掉四分之一，女孩母亲开始不肯减药，怕情况又会变坏，但女孩自觉清醒，对母亲说可以减药了，后来慢慢把西药减掉了。“以后差不多治了六年，一年之后就半年就诊一次，基本上恢复正常了。现在一家外企工作，生活得很好。”

在这个病例面前，李永不仅是医生的角色，还是半个父亲和成长导师的角色，女孩遇到问题就会记下来，与李永一起探讨——解决问题有哪些方法，会产生什么后果，后果能不能承受，会给别人带来什么影响，利益的问题还是情绪的问题，如何区分。而李永的用药，则让女孩心神稳定，“用的是温胆汤，半夏，茯苓，甘草，陈皮，竹茹，加大枣，让她胆气足，之前病人体检胆红素偏高，情绪波动偏大，这是肝郁表现，有时候会出现隐性黄疸，不出现在皮肤但表现在情绪上。女孩尽管20岁了，心智还比较弱，所以像一张白纸，我们可以影响她，让她成一幅出彩的画，而不是走向颓废，成为涂鸦的废纸。”

初心是救人
做医生至今20年，给了李永很强的判断力，“这个病，在西医的角度是怎么看的，最坏的程度是什么，能把病人治到什么程度，未出手时已看准了七八成。中医像是一个后盾，是心里的底气。”

李永的病人越来越多，正常半天门诊限号25号，以保证看病的质量，但常常限不住，最多半天看到40多人，这还不算义诊号。说到义诊号，他说这也是受导师的影响，从医，救人，古道心肠是中医人的一脉传承。他留出的一部分义诊号，是给口碑相传的病人带过来的父母辈，另一部分是给看了三次以上的病人，他说看了三次没有效果他不能再收门诊费，但是病人坚持来，就给义诊号。他对庙里的师父说，此生可能无大的福报，但是一心向善，每月给一定数量的义诊号，让庙里的师父赠给所需的人，不管自己的诊费多少，都坚持如初。“初心是救人，救人者心切，心切便去钻研。我看各种医学视频，看书，和从医者交流，总想把临床发挥到极致。”

口述实录
问：你正儿八经学过心理学吗？
李永：学过一些皮毛，主要和阅历有关，有些人聊天底子丰厚，但是能解决心理问题的很少。心理有问题，其实身体里也有病的，一个人经常郁闷，我们就梳理一下肝气，让病人开心。

问：你现在还在学习吗？
李永：在学习，学习的方式有很多，看视频，看书，我做的最多的是反思，回顾治病的过程，任何一个病人来了我可能叫不出他的名字，但是我能记得他是什么病，上次用了什么药。

问：你觉得，中医本质是什么？
李永：这是个哲学问题，包含随遇而安的道理，包含着人情通达的关系。

问：你对新的一年有什么想法吗？
李永：2016年我要开始学习了。之前教学的负担太重，还有门诊，占了大量时间。新的一年，我会抽出更多时间提高自己，进一步提高临床疗效。

问：你在意别人的评价吗？
李永：我有自己的一套衡量价值，我能做什么事情，能做到什么程度，自己有一个把握，做事不能急功近利，我开的方子一般就一百来块钱，经方就是这样，看病就是看病，看一个病人大概8-10分钟，时间上基本上足够，太短时间容易有症状遗漏等，若是两分钟看完，病人心里也不舒服，而且看病也需要时间思考，我能做的就是提高能力，一步一步做事，来一个病人就客观对待他，不管是慕名来的、别人介绍的，还是路过的，我对病人的态度都很好，至于评价，不是我所关心的。

问：再过二十年，你想遇见一个怎样的自己？
李永：也许牙齿掉光了吧，20年后我想还是尽可能看好病。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疗效是最关键的，那个时候，我也许会更平和。我对未来没有太多规划，现在的社会变化太快了，我就过好当下，脚踏实地，过好每一天，认真对待每一位患者，解决病人的痛苦，上好自己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