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绘有中国十三位帝王画像的《历代帝王图》，画面栩栩如生，篇幅宏大，技艺精湛。这样一幅作品，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几易其主，不仅被许多文化名人收藏，也曾进入南宋和明朝的内府。遗憾的是，它最终却流失海外（现藏于美国波士顿艺术馆）这件国宝的作者究竟是谁？为什么选取这十三位帝王？它又是怎样流失到大洋彼岸去的呢？
《历代帝王图》
1946年6月25日，一个名叫梁鸿志的人，被民国政府以汉奸卖国罪判处死刑。梁鸿志不服判决提出上诉，上诉被驳回，维持原判。11月9日上午执行死刑。临刑前，梁鸿志穿戴整齐被押到监狱刑场，走到事先布置好的桌子旁，从身上摸出一只精美的怀表放在桌上，戴上老花眼镜，一边磨墨一边构思，然后提笔写下一封遗书。遗书写完之后，又给民国政府写了封信，整个过程花了一个多小时。信写完之后，梁鸿志看看桌上的表对法官说：“快12点了，不敢耽误法官用饭。”转身对法警说：“走吧，谢谢你们。”
这个时候，有一位西班牙记者问梁鸿志：枪毙？
梁鸿志回答：枪毙！
记者问：原因？
梁鸿志回答：叛国！
回答完记者的问话之后，梁鸿志直接向执行区走去。
大汉奸梁鸿志
本来，上海提篮桥监狱照惯例为临刑前的囚犯准备了酒菜，可是，梁鸿志这会儿哪有胃口吃饭啊，他直接进入执行区，慢慢地坐在行刑椅上，然后仰天闭目，口中喃喃自语道：“快到六十四，行步移法场……”显然，他是想在临死前吟诵一首诗，好让自己死得很风雅，可是，当第二句诗刚刚出口，脑后的枪响了，梁鸿志应声扑倒在椅子前的草坪上。人们一定会问：这位梁鸿志究竟是什么人，民国政府为什么非要枪毙他，可又让他死得那么体面，而他死时又那么从容呢？说起梁鸿志，当时可是一位知名人物，他在抗战期间担任过汪伪政权的监察院院长、立法院院长，做了许多危害民族和国家的坏事，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大汉奸。不过，这位梁鸿志是个文化人，因此被人称作“汉奸文人”。正是这位“汉奸文人”，因为贪图钱财，将一幅唐代绘画作品《历代帝王图》卖给了美国人，使这件国宝永远流失海外。人们一定会觉得不解：《历代帝王图》是皇宫收藏，怎么会落到这个大汉奸的手中呢？这就得从梁鸿志的身世说起了。
梁鸿志早年曾经在日本读书，后来又在北京的京师学堂就学，他天赋很高又有才华，好写诗也有些名气，因此他以当代苏东坡自居，生前曾经有诗集出版，他的确是个文人。因此，人们称梁鸿志为“汉奸文人”一点不假。梁鸿志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收藏，在他的藏品中有33封宋朝人的书信，其中包括苏东坡和辛弃疾的亲笔信，这可是稀世珍品。为此，梁鸿志得意地将自己的书斋命名为“三十三宋斋”。很遗憾，梁鸿志的33封宋人书信后来落人戴笠之手，戴笠飞机失事之后，这33封书信便不知所终。
林寿图
以诗人自诩的梁鸿志喜欢收藏，这主要是受他的外祖父林寿图的影响。林寿图是道光年间的进士，官职最高时担任陕西省布政使，大致相当于现在的省长。林寿图爱好收藏，并且四处高价收购古代珍品和字画。他在西安任职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收购了《历代帝王图》。
那还是同治五年，即公元1866年的事了，那年的九月，林寿图的儿子过生日，林寿图从一位名叫蔡小石的收藏者手上，收购了《历代帝王图》，作为儿子的生日礼物，并且在画上留下了自己的题跋。
《历代帝王图》局部
照理说，《历代帝王图》是御制作品，必定是皇宫收藏，它怎么会流失到民间，最后又落到蔡小石手上呢？这可说来话长了。这部唐代作品，在唐末和五代十国的分裂和动荡时期，一直不知所终。到了北宋时期，辗转落到北宋名臣富弼的手中，后来又由庐陵王氏家族收藏。北宋灭亡，天下大乱，《历代帝王图》落到周必正的手里。周必正是南宋时期著名的书法家和诗人，也是政府官员，经周必正的手，《历代帝王图》进入南宋的皇宫由内府收藏，《历代帝王图》再次成为宫中藏品。
1276年，蒙古军队占领了南宋首都临安，临安军民基本没有抵抗，因此临安城没有受到战争的破坏，皇宫的财产、图书和收藏品保存完好。可是，这些皇宫收藏却被蒙古人全部运到大都（今北京），《历代帝王图》也在其中。1368年，朱元璋在南京称帝，建立大明王朝，同年，大将军徐达攻陷大都，将蒙古皇帝的宫中收藏系数运回南京，从此《历代帝王图》转由明朝内府收藏。永乐年间，成祖朱棣将首都从南京迁到北京，各种宫中收藏也就一并又迁到了北京，《历代帝王图》也就又回到了北京。
明朝末年，后宫疏于管理，大量宫中收藏流落民间，《历代帝王图》从此下落不明。直到清朝的顺治年间，有人在金陵李氏家中发现了它的踪影。到了嘉庆年间，《历代帝王图》又落人江宁蔡氏家族之手。清末同治年间，林寿图正是从蔡氏家族后人蔡小石的手中，收购了《历代帝王图》，从此这件国宝成了林寿图的私人收藏。
《历代帝王图》局部
作为林寿图的外孙，梁鸿志显然继承了林寿图的部分收藏，因此，《历代帝王图》落人梁鸿志之手。1929年，梁鸿志在东京举办“唐宋元明名画展览会”引起轰动，日本各界对《历代帝王图》予以很高的评价，一致认为《历代帝王图》是其中最重要的展品。
展出结束之后，梁鸿志通过一个日本商人做中介，想把《历代帝王图》卖给东京的一家公司。该公司嫌梁鸿志开的价格太高，结果没成交。梁鸿志只好把《历代帝王图》带回中国。一位美国人听说梁鸿志要出手《历代帝王图》，立刻追到中国找到梁鸿志，从他手里花重金买下了《历代帝王图》，此事让日本人后悔不已。两年之后，这位美国人将《历代帝王图》捐赠给了波士顿艺术馆。从此，《历代帝王图》就永远留在了大洋彼岸的美国。据说，梁鸿志因此获得了30万大洋的收入。人们一定会问：《历代帝王图》究竟是什么样的作品，美国人怎么肯出这么高的价钱收购它呢？
《历代帝王图》提拔
这就得详细地说一说《历代帝王图》了。现藏于美国波士顿艺术馆的《历代帝王图》，是绘在绢上的彩色画。纵51.3厘米，横531厘米。画面上绘制了从汉朝到隋朝的13位帝王。这13位帝王分为13组，每一个帝王身旁有一到两名侍者，加在一起整个画面上有46个人。从古代绘画史的角度看，这种规模的人物画卷是很少见的。
此画不但篇幅宏大，而且技艺精湛。比如，13位帝王有的站有的坐，侍者们有的立在帝王身边，有的穿插在帝王左右。各位帝王的图前都有文字说明，有的还记述了其在位的年代以及对他执政的评价。作者还试图通过各位帝王的相貌、神情、衣着和体态，揭示他们的内心世界和性格特征。可以说，这13位帝王的形象，的确刻画得栩栩如生。
富弼
令人遗憾的是，这幅国宝却没有留下作者的名字，千百年来关于它的作者究竟是谁的问题，一直争论不休。最早以个人身份收藏《历代帝王图》的宋代名臣富弼，在此画卷上留下题跋，确认此画是唐代画家闽立本所画，不知其依据是什么，但是，大部分学者都采信了富弼的主张。
富弼之后，这幅画又辗转到了南宋名臣周必正手中，他弟弟周必大在画上的题字再次强调说：“笔势尤奇，绢亦特散，是阎真迹无疑。”意思是，这幅画用笔奇妙，绸的尺度也特别大，无疑是阁立本的作品。再加上，周立本生活在初唐，曾经担任右丞相，为唐太宗李世民画过《秦府十八学士》《凌烟阁功臣图》等类似题材的历史人物画，因此人们认为，《历代帝王图》的作者最有可能是阎立本。如果，这幅画真的是阎立本的作品，那么它距今已经有一千三百多年了。
阎立本和阎立德
但是，有些学者对此提出质疑，他们认为此画的作者不太可能是阎立本，理由是，在《历代帝王图》描绘的13位帝王中，包括阎立本的外祖父，北周武帝宇文邕。和其他帝王比起来，宇文邕被画得粗野蛮横，上面还题字说：“北周武帝宇文邕在位十八年，……毁灭佛法，无道。”用这样的语言评价自己的外公，这有些不太可能。可是，我认为不能仅凭宇文邕的形象和这句评语，就轻易否认《历代帝王图》是阎立本的作品。那么，《历代帝王图》究竟是不是阎立本所画呢？这就得说说阎立本这个人了。
阎立本是陕西临潼人，出身名门贵族，他的父亲是北周武帝的驸马。阎立本的哥哥阎立德，擅长书画、工艺以及建筑设计，显然绘画是阎家的家传。阎立本擅长肖像画，尤其是历史人物画。可是，阎立本对于自己的这份工作在内心深处却充满了矛盾甚至是痛苦。（未完待续，本文作者傅小凡，原载于《国宝迷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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