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耷
作品赏析
朱耷，字刃庵，号八大山人、雪个、个山、人屋、道朗等，出家时释名传綮，汉族，江西南昌人 [1] 。明末清初画家，中国画一代宗师。
大家知道，八大山人画过不少品类的游鱼。他笔下的游鱼与我们常见的游鱼题材的作品有着很大的区别。八大山人的游鱼大多无依无凭，而且经常只画一尾，鱼眼总是冷冷地看向天空。作者以极简省的笔墨，写出游鱼孤寂无伴的状态，其实这恰恰是画家自己生活境遇和精神状态的写照。透过怪诞、阴冷的画面，表现的是深沉的亡国之痛，是对新统治者、新秩序的仇恨和蔑视。这幅作品先用淡墨简略勾出游鱼轮廓，细笔勾出眼圈，然后用浓墨几笔写出鱼背和背鳍、尾巴，由于动作迅疾，可以看到几丝飞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鳍与尾的刚劲。画幅左上有八大山人自题七绝一首：“到此偏怜憔悴人，缘何花下两三旬？定昆明在鱼儿放，木芍药开金马春。”诗取唐安乐公主发民夫自凿定昆池事，以喻与当时朝廷抗争的意思。这里有他心中念念不忘的“明”王朝的用意。
荷花小鸟是八大山人最擅长也最喜爱的题材，也是他花鸟画最具个性特色的样式。画中一只瑟缩的小鸟立在危石上，头顶是一张攱斜的荷叶，似乎要将它压倒。几朵白色的莲花或开或闭，呈现出凄迷不解之态。八大山人描绘荷塘，多是浅水露泥，荷柄修长，或扶摇直上，亭亭玉立，具有君子之风，或攱斜倒侧，压头压脑，以喻虎落平阳之况。此画构图大开大合，用笔迅疾放达，水墨交融，元气淋漓，最能体现八大山人大写意花鸟画的笔墨特点。他是第一个充分主动利用生宣纸特性以加强艺术表现力的画家。生宣纸的吸水能力强，容易使墨汁扩散(洇)，这本来是缺点，而八大山人却把它变为优点，不但为水墨写意画开辟了一个广阔的前景，而且也树立了人们对水墨写意画的新观念，其功不朽。
大山人晚年喜欢画鹰，有不少作品传世。这些鹰也形成了他自己独特的风格。此件作品，作为画面主体的双鹰憩息于磐石之上，一瑟索凝伫，一神情如铸，外形与神情均十分到位，笔墨造型上几乎无懈可击。八大山人画鹰最初师法林良，但不同的是他并不仅仅着意于对禽鸟状貌的真实再现，而更多的是传达自己孤傲荒寒的心灵感悟。画面背景古木寒槎，虬干疏枝，树身用劲笔复笔，益见沧桑枯寂之感。下方磐石内方外圆，危如累卵，益增险仄之势。画家借助古木、怪石这些元代大师们常绘的主题，辅以静默凝重的禽鸟，暗示出生命的寂寥，笔墨极简而意境丰满，体现了凝重、冷峻、朗润、含蓄、静谧的精神气质。
《松树双鹿图》描绘了一角山崖，崖边上一株古松遒然挺立，倾斜探出，崖下一公一母两只梅花鹿亲密地相偎在一起对嘴亲吻，场面温馨。双鹿神采奕奕，栩栩如生。远处背景中的山崖和苍松造型疏淡，笔墨劲简；山崖上草石与古松以浓墨点画而出，树冠以粗笔勾绘，近景处的双鹿则以淡墨着笔。松树与梅花鹿均表现出了超然的气质；而以一公一母两鹿如此亲密的形象入画，确是于超然中又见温情，似乎寓意作者既欲超脱又回顾留恋的情愫。墨色变幻层次分明，画面极简，神形毕具。从这件作品中，可以看出八大山人自幼有过严格的绘画训练基础，造型精准和善于捕捉动态神情的本领。这里也反映出倔强孤傲的他面对自然万物时内心深处的善良、和蔼与温情。
八大山人花鸟画最突出的特点是“少”，用他的话说是“廉”。少，一是描绘的对象少，二是塑造对象时用笔少。如康熙三十一年(1692)所作《花果鸟虫册》，其《涉事》一幅，只画一朵花瓣，总共不过七八笔，便成一幅画。在八大山人那里，每每一条鱼，一只鸟，一只雏鸡，一棵树，一朵花，一个果，甚至一字不题，只盖一方印章，便都可以构成一幅完整的画面，可以说少到不可再少了的程度。前人所云“惜墨如金”，又说“以少少许胜多多许”，只有八大山人才真正做到了这点，可谓前无古人，后难继者。他透过笔精墨少给读者一个无限的思想空间。这件雏鸡图纯以淡墨精准地写出其弱小天真、步履蹒跚的样子，稍施晕染即表现出其羽毛茸茸的质感。全幅一片空白。右上题诗，道出玄机。八大山人在表明自己要做一只超越争斗、独立自由的雏鸡。
八大山人一生以主要的精力从事绘画，工山水、花鸟、竹石，用笔极其简练，笔笔中锋，非常浑厚，富有张力。具有现代构成意识，把文人画推进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这件册页《八哥》也是八大山人的一件精品。画中两鸟，一睡一醒，一动一静，形成强烈对比。八大山人画鸟，有非常具体写实的一种对象表达，如鹰、八哥、芦雁等，也有一种外形无法判定为何种鸟，带有明显的提炼概括和抽象。这件作品正是这样两种鸟的集合。此图醒而动者为八哥，因为有非常鲜明的额羽特征。后面闭眼睡着的，不知何鸟，给人以各种猜度，画外之意复杂晦涩而耐人寻味。画中的鸟除喙眼和足用浓墨精准写出，大多用湿墨抹出身子，再浓墨勾点，生动毕现。
八大山人画荷最具个性，也是他酣畅淋漓的水墨表现的一大特色。四僧中水墨用得最为潇洒的也当推他。他的荷花有笔墨“圆润”和“富含水分”的特点。此件作品为小品册页，用笔丰厚浑圆，富于变化，画作中因物象少、笔数少，更加突出用笔的重要。他的作品的奥秘是书画结合，一笔兼用，越到晚年，笔法愈益含蓄圆润。用“水”上也颇有高着，即蘸墨后笔中含水量多，正是纯羊毫笔的一大特色，他充分利用生纸洇墨这一特性，通过对笔中含水量的巧妙控制，使笔墨出现许多意外而丰富的变化。如通过水洇形象地表现荷干、荷叶的稚嫩枯老，淡墨勾出白莲花的形质等，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此画题为对瓶中荷花写生，实际是巧妙裁剪的局部表现，使画面更具张力。
八大山人的山水画主要继承元四家传统，尤其得力于王蒙、黄公望。构图繁复重叠，境界幽深壮阔，笔墨沉酣苍劲。一生“癖性耽丘壑”“泉石在膏肓”，主观的情感、性灵与客观的景物、意境相感应、交融，使其山水画景真情切，状物与抒情融为一体。所作山水，在平淡中求奇险，繁密而不迫塞，生动地传达出江南山川空灵茂密、浑厚华滋的气韵。此件作品以王蒙解索牛毛皴并以繁密笔墨取胜。可见他喜用的渴笔、秃毫，苍劲凝重，干而不枯，并以浓淡墨色互破，笔墨交融生动，使画面产生雄浑壮阔、纵横蓬勃的气势。
八大山人的山水画还有简练空灵一路，其源流来自远宗五代董源、巨然，近习明代董其昌、文徵明等，兼收并蓄，博采众长。在学习传统的基础上，他十分重视师法自然，自谓“论画精髓者，必多览书史。登山穷源，方能造意”。这件作品表现了近树山石与远山之间的空明，笔墨上多以淡墨勾勒，浓墨破点，焦墨偶有皴擦，使作品产生滋润和空灵的感觉。这种空灵恰恰是他空寂孤独并且淡淡忧郁的心境的呈现。
八大山人的写生功夫十分了得，尤其擅长概括提炼。这件墨葡萄用笔爽利而凝练。两片叶子形状基本写实，但用墨一浓一淡互为呼应，一串葡萄浓笔淡笔分出前后，疏密有致。叶柄与葡萄串两头旋转写出藤蔓，将葡萄的特征表现得十分清楚。它不同于徐渭的淡墨葡萄，而是以圈写出，更有质感和写实成分。墨叶则透出无限生机。
现存八大山人最早的墨迹为三十四岁时所绘《传綮写生册》，有楷、隶、行、章草四体，楷书乃明显欧体面目，法度森严。《传綮写生册》共计十五开，所绘瓜果、花卉、玲珑石、松等十二开；书法三开，书法题诗偈十首。于顺治十六年己亥(1659)冬至，八大山人三十四岁时在其出家地江西进贤县钦风乡介冈灯社所作。这张白菜写出向上的数支主叶干，少许菜叶以墨点出，最后勾筋完形。菜心处两茎嫩叶，一支主叶则向左下斜开，笔墨干脆简练，己表现出他高超的取舍功力，也看出其对青藤白阳技法的吸收。此画册曾被清宫廷收藏。
这张作品是八大山人晚年的代表作之一。他画的瓶子显然是冰裂纹的宋瓷，结构看似随性，但细细体会，那冰裂纹是有空间体积感的，淡墨点出的地方则有一种玉质版的厚釉感。这朵颔首的兰花，四片花瓣包围着花舌，似乎透出缕缕芳香。这就是简到极处产生的禅境。安晚册是八大山人仿南朝宗炳卧游之法，写出一生快意之情的笔墨，令人叹为观止。
八大山人有很多画猫的作品，有些闭目，有些匍匐，神态多变。此杂画册中有两只猫，一只瞪目竖尾，做进攻状，另一只即此，为踞坐安闲状。但仔细看，此猫仍有一副傲兀不群的霸气。此画用阔笔淡墨写出猫头顶和身子，再几笔勾勒出猫眼、鼻和脸颊、爪子，然后以浓墨点醒耳廓、眼窝、腰背和尾巴。造型略有夸张而神态毕现。笔墨淋漓和迅疾，作品一气呵成，是八大山人成熟期的典型样式，流露出傲世不俗之情。
这也是八大山人的晚年代表作品之一。柳条笔势飘逸老辣，八哥的姿势生动逼真。构图上，以八哥为全画视觉中心，采取上虚下实的手法，而又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即他自己所说的“阴骘阳受”的处理手法。如下部树干、湖石、土坡中留出三大块空白，上部杨柳枝条虽虚而实。题款和印章点破左上大空，使作品神完气足。可见八大山人对作品处理的自信，同时也可以了解到看似漫不经心的作品是经过了如何仔细推敲才创造出来的。
这件双松图也是八大山人的典型个性图式。两棵苍松如龙腾空，交错穿插，坡石错落，虚实相生。背后大片空白，远处浓淡数点似浮出云雾的山头。作品清空灵变，一片化机。松针更是简略抽象到极处，完全是一种象征，但又让人想象无穷。这是八大山人特有的松树和松叶画法。远山几点是笔写出来的，因此可以看到有丰富的内容在其中，也精妙地表现出浮云的远近和浓淡。
八大山人笔墨以精简著称，尤其以布白妙绝。这幅墨兰仅以七八笔即写出兰花的气格。一叶直上，一叶横批将画面分割成几块大小不一的空白，横叶下点缀一朵颔首的花朵，花舌却上翘富有傲然之气。大空处题诗云：“暮寒老天闻，风吹蕙花立。”反映出早春凌寒而放的兰蕙的孤高品格。此画用笔恣肆不羁，凸显了作者倔强而冷峻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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