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哭母歌

哭母歌
　　孔明
　　2006年2月3日
　　
　　古历腊月忌十七，北风呼号草吁唏。
　　慈母含笑安然去，儿女和泪哀哉啼。
　　桑梓有心归故里，泉台无情夺母魂。
　　猎猎白幡寒空舞，号号悲声远地闻。
　　二十三日送母行，残雪泥路凝结冰。
　　天地一色皆白素，村人双眼亦泪盈。
　　此去遥遥无归路，望眼茫茫肠欲痛。
　　肠欲痛，心欲裂，母子骨肉竟永诀。
　　昨日母亲犹坐床，嘴角微笑脸慈祥。
　　如何眨眼一瞬间，床上忽然空荡荡。
　　姐姐半夜推叫妈，原是妹妹睡身旁。
　　哥哥恍惚捧汤药，竟然一阵梦黄粱。
　　梦黄粱，心悲伤，可恨天地分阴阳。
　　母亲大行魂归去，悲从中来泪两行。
　　念念慈母在世日，六十六春命不长。
　　年幼家境便贫寒，忍饥挨饿不堪言。
　　十二春别两双亲，只身寄养到张门。
　　十五既已上绕锅台，烧水做饭甚殷勤。
　　十七完婚为人妇，不辞辛劳顶门户。
　　父亲公干不在侧，事无具细均自主。
　　膝下儿女拥成堆，吃喝拉撒事相催；
　　堂上双老俱年迈，衣食住行更操心。
　　为挣口粮怕误工，日日下地强心撑；
　　因怕老小缺吃穿，纺线织布走金山。
　　猪羊嗷嗷未放食，儿女啼啼已要吃。
　　担土垫圈寻常事，挑水磨面难推辞。
　　风里来，雨里去，脚下忙奔恐迟迟。
　　最苦最累秋与夏，披星戴月收庄稼。
　　千难万难冬与春，熬煎缺粮与缺薪。
　　忙里偷闲搓捻子，闲来奔忙淘粮食。
　　三更灯下纳鞋底，雨天窗前织毛衣。
　　积劳成疾已可怜，偏有歪人扔黑砖。
　　身单力薄无奈何，忍气吞声不敢言。
　　合作化时吃食堂，锅炉安在家后院。
　　一日两餐人云集，早晚聚会受泼烦。
　　门逢看人都是贼，一家老小难避嫌。
　　家中床单被人偷，偷者反而成打手。
　　纵然有理能如何？泪水只向肚中流。
　　七四七五两年整，灾难接连降门庭。
　　外婆患病撒手去，小姨难产一命终。
　　祖母自缢身亡故，祖父高寿亦大行。
　　母亲无辜被牵连，身心疲惫受摧残。
　　性情失态心孤冷，思想走神人悲观。
　　半世委屈难吐诉，一腔悲苦自吞咽。
　　直到随父农转非，脸上日渐有精神。
　　本可养尊处优裕，丢心不下儿与孙。
　　自云生成操劳命，儿女有事夜不宁。
　　孙子孙女亦长成，未及享福罹大病。
　　病魔缠身九春秋，膝下儿女争伺候。
　　大妹不离母左右，小妹逢假必守护。
　　大哥床前真孝子，大姐陪夜不言苦。
　　二哥待母亦有心，诸媳日常更眷顾。
　　三餐只求母张口，喂药犹怕呛咽喉。
　　被褥整洁衣干净，丝毫不曾受委屈。
　　指望安然度过冬，春暖花开病或愈。
　　殊料天命催行促，春节将至归故土。
　　乡亲频频来探视，目光炯炯竟昂首。
　　绝粒绝水绝牵挂，无痛无苦无忧虑。
　　大行之时自从容，一脸慈祥如睡去。
　　大姐不忍松双臂，哀哀哭号动地诗。
　　尽心护理六十日，长眠不醒空悲戚。
　　玉山愁云雾惨淡，朔风残月影徘徊。
　　至爱弥天天欲暗，大悲漫地地披白。
　　母随祥云驾鹤去，天降瑞雪接灵来。
　　小甥指言蓝空冷，外婆打坐白云开。
　　苍天昭示吉祥意，故以飞雪盖尘埃。
　　母亲走好且安息，坟前岁岁必奠祭。
　　一声长叹泪泉涌，可怜慈母无归期。
　　无归期，泪长滴，孤雁哀鸣恋空枝。
　　悲莫悲兮千行泪，愁复愁也一声吟。
　　一声吟，两声啼，大痛莫过失慈亲。
　　游子最爱故乡月，慈母本是儿女根。
　　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苦一生儿感恩。
　　儿感恩，复如何，绵绵思念无知觉。
　　悔不慈母在世日，享尽天伦及时乐。
　　亲情只在朝与暮，浪得虚名空对月。
　　坟前祭献千束花，不如在世一口瓜。
　　灵前抛洒千滴泪，不如在世一声妈。
　　痛哉哀哉呜呼哉，千言万语化尘埃！
　　悔焉憾焉惆怅焉，一声三叹徒徘徊。
　　徒徘徊，大无奈，长歌当哭悲难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