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所有人类迟早都会在生存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达到完美，并从他们所有的局限中彻底解放出来？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现在还要努力呢？
克里希那穆提：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大众。在我看来，并不存在个体和大众的划分。我讲话是把你们当作个体来看待的。毕竟，大众只不过是你自己的复制罢了。如果你领悟了，你就会传播领悟。领悟就像驱散黑暗的光明。但是如果你没有理解，如果你把我说的话只应用在别人、外面的人身上，那么你就只不过是在加剧黑暗。
所以你想要知道你——而不是假想出来的众人中的某个人——你是否会不可避免地达到完美。如果是这样的，你就想，为什么现在要做出任何努力呢？我非常赞同。如果你以为你必然会实现生命的狂喜，那为什么还要麻烦自己呢？但是尽管如此，因为你困在冲突中，所以你就是在做出努力。
我会换句话说：就好像对一个饥饿的人说他必然会找到某种填补饥饿的办法一样。如果你告诉他十天后他能吃饱，那对今天的他有什么帮助呢？
在我看来，一个追求高尚的人就不再高尚。然而这却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情。我们试图变得完美，我们投身于不懈努力中，想要成就某事。但是如果我们因为真的很痛苦，因为我们想要摆脱那痛苦而做出努力的话，那么我们主要关注的就不再是完美——我们不知道完美是什么。我们主要关注的不是完美，而是问题本身：“是什么制造了这些冲突，以至于需要我们做出努力？”
来自听众的话：难道灵性人士不是始终是完美的吗？
克：灵性人士也许是这样的，但我们不是。也就是说，我们有一种二元感，我们认为更高等的人是完美的，而低等的人不完美，我们以为高等的人试图控制低等的人。请此刻努力跟上这一点，无论你赞同与否。
你只能知道现在的冲突；只要你处于冲突中，你就无法知道完美。所以你不需要关注完美是什么，或者人是否完美、精神是否完美、灵魂是否完美这些问题，你不关心这些。而你实际上关心的是什么导致了痛苦。
你知道，囚禁于牢笼中的人关心的是摧毁那牢笼以获得自由，他不关心作为一个抽象概念的自由。而你不关心是什么导致了痛苦，却关心从痛苦逃避到完美中去的途径。所以你想知道你作为一个个体能否最终实现完美。
我说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是否意识到，你现在是否全然觉察到制造痛苦的那些局限。如果你了解痛苦的根源，从中你就会知道完美是什么。但是在你摆脱痛苦之前，你无法了解完美。那就是局限的肇因。所以不要问你是否最终会达到完美，灵魂是否完美，或者你内在的神是否完美，而是完全意识到你的头脑和内心在行动中的局限。而只有当你行动时，当你不再试图仿效某个观念或者某个指导原则时，你才能发现这些局限。
你知道，我们的头脑被国内的和国际上的各种准则充塞着，被一大堆标准充塞着，那些标准是我们从父母那里接受的和我们自己树立起来的。我们在这些准则的指导下面对生活。因此我们无法理解。只有当我们的头脑真的清新、简单和热切时我们才能理解——而不是背负着诸多想法时。
而我们每个人都有许多局限，对这些局限我们完全没有意识。“存在完美吗？”这个问题本身，就意味着局限的意识。但是通过分析过去，你无法发现这些局限。想要分析自己的企图是破坏性的，而这正是你试图做的。你说：“我知道我有很多局限，所以我需要检验，我要去探索和发现我的障碍和局限是什么，然后我就能自由。”当你这么做时，你只不过是在制造一套新的障碍和藩篱。要真正发现过去谬误的标准和障碍，你现在必须在充分的觉察中行动，在那行动中你觉察到未被发现的所有障碍。去试验，你会发现的。带着全然的觉察、带着完全觉醒的意识，在行动中开始出发，你就会发现你有无数的障碍、信念和局限在妨碍着你自由地行动。
所以我说，自我分析，想要从过去发现原因的分析，是错误的。你永远无法从死去的东西中发现真相，而只能从活生生的事物中发现；鲜活的东西永远在此刻，而不是过去。你需要做的是用全然的觉察面对现在。
选自《倾听内心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