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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道是什么?从古至今,无数人为此殚精竭虑、辗转反侧,不断地探求、追寻,然而,不论真实为何,就算得到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也近乎奢求。荀子说:“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仅靠一人之力去摸索实在太难了,有必要藉助前贤的智慧,俗话讲得好:“老子天下第一。”那么本期开始,我们便深入老子的世界,看看老子的道究竟什么样子。
章一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恒无欲,以观其妙;恒有欲,以观其皦。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母,始也。
始则混沌,无异殊也;殆至分别,有以名也。
归真则无,从神化也;接物则有,应万端也。用则虽异,其道一也,以用归道,用无极也。
讲义
从古至今,无数人追寻着自己心中的道理,不得不说,河上公对《道德经》的改版非常成功,将这章放到卷首,先声夺人,令人顿感玄妙非常,却又如入云雾,无从把握。
道可道,非恒道。
通行本“恒”做“常”,乃是自汉朝开始,避文帝刘恒的名讳,后代便一直延续下来。其中,前后两个道都是道理,中间一个却是言说、表达的意思,可以用言语等方式表述出来的道理绝不是恒久不易的道理。任何一种道理都有其适用范围,从横向看,就好比中原文化讲究长幼尊卑,西方文明重视平等对话,草原民族却是以力为胜;纵向来说,像我国历史上,秦朝崇尚黑色,用法家的学说治国,汉朝改为崇尚黄色,用黄老学说理政,那么,哪种道理是对的,哪种道理是错的?恐怕任谁也无法断言吧。因为有形有质,可以把握,可以把握的东西不论多么完美,总会有其不足之处,无法穿越时间和空间的考验,所以可道之道绝非恒道。
名可名,非恒名。
与上句类似,前后两个“名”字指名称,或者说代号,可以说出来的名称不是恒久的名称。像我们的首都北京,商前及汉唐皆称幽州,周朝时称为燕都,辽国称为南京或燕京,元代称为大都,明朝先后称北平、北京、京师,到民国又改作京兆、北平,总无一个定准。
以上两句主要是破除我们心中已有的执念——如果想追寻大道,那么就不能执着于那些已然存在的东西,无论名称、道理还是人事。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这里的断句有些异议,解释也很多样。或在“名”前断读,认为天地从无而生,生而为有,有又长养万物,此说我所不取,故不多讲。句中的母也是初始的意思,天地之始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为什么呢?名在这里就是名称,一种具有区分作用的代号。天地之始是混沌的,这种混沌既包括状态的混沌,也包括文明的混沌,而无名指代的便是这种无所区别的状态;待到文明产生,天上飞的叫鹰、鹏、燕、雀,地下跑的叫虎、豹、狼、虫,水里游的叫鲫、鲋、草、鲤,各自有了不同的代号,便是有名。所以这种肇始未必是物质层面的发端,更多的应是表示无分别到分别的更替。需要指出的是,目前虽然人类处于有名的状态,但其他物类却未必如是,也许依旧在无名的混沌之中,不过在下非鱼非鸟,委实无法知其究竟。
那么,我们用什么方法去把握这个世界呢?
故恒无欲,以观其妙;恒有欲,以观其皦。
(本句也有在“欲”前断读的版本,不过意义的相差并不是那么大罢了。)
所以我们需要放开心胸,无思无欲,这样才能体会宇宙的玄妙;但在对待具体事物时,又需要专一不二,这样才能了解物事的精微。前者是体,后者是用,有体无用的那是尸体,有用无体的那叫游魂。明白了体的叫作悟道,能够应用的叫作运道,能在这两种状态之间顺畅切换的方是得道。好比写字,在构思的时候需要整体的把握,淡化局部分别,这就是无名;在动笔的时候一字字的写,又需要淡化整体的其他部分,集中到落笔的那一点,这就是有名。所以有些人的字单个拿出来很漂亮,抄篇短文却很难看,而另一些人单个拿出来都很一般,连在一起却也耐瞧,这便是用心的区别了。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道理也是一样,有些人知道做不到,有些人做到不知道,都不能称为真正的知道。大家看金庸先生的小说《天龙八部》,段誉空有一身深厚的内力,却不知道如何去用,慕容复博览天下的武学,内力根基却不行,因而都称不上绝顶的高手。所以后来明朝的大儒王阳明先生提倡“知行合一”,便是这个道理,不过小大有别罢了。用经中话来讲,则是“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体用本是一体的,由于人们无法掌握,所以出现了区分,但一体的毕竟是一体的,同根同源,好比太,极分阴分阳,但孤阴不长,孤阳不生,必须结合到一起才能发挥出刚柔既济的最佳效果。这有名无名、有欲无欲结合到一起是什么呢?便是玄,便是妙,便是莫能限制、流行无碍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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