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碧连天

​

      走着，走着，就想起了送别那首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那首歌，不首先是诗词，写的正是现在，现在这个时节。心情是朋友别离的感伤。
　　那一年李叔同36岁，在南京高等师范学校任教。是年夏去日本避暑，9月秋”回国，作“送别”诗。
　　“长亭”在上海城南草堂不远处，“古道”、“芳草碧连天”是草堂外景。
　　在南山下的河道边，此时此景是何其相似。除了别离的伤感，其他都有了。
　　秋天春天都是容易引起情思的季节，尤其是离别，再加上伤春悲秋，情感就更见凄怆。春天杨柳依依，秋天芳草萋萋。
　　在汉唐时期有一个因为送别而出名的地方叫灞桥。唐代裴说有一首咏柳诗：“高拂危楼低拂尘，灞桥攀折一何频。思量却是无情树，不解迎人只送人。”
　　灞桥坐落在长安东二十里的灞水上，是前往东都洛阳的必经之路。 灞河两岸多柳，官商士民流行到此桥折柳作别。
　　我总觉得诗中描写灞桥折柳应在春天，虽然夏天秋天都有柳枝，都没有春天的杨柳依依让人留恋。
　　柳，留，走的人不舍，送的人留恋，这样才能反映出双方的内心感受。
　　柳永《雨霖霖·寒蝉凄切》：“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写的是自己离别。
　　当时柳永因作词忤宋仁宗，“失意无俚，流连坊曲”为歌伶乐伎撰写曲词。在辞别京城汴梁南下时，为恋人写了这首词。离别本已是伤情，又何况是在清秋时节。临别时喝的酩酊大醉，今晚当我酒醒的地方会是哪里？那时船早已远离汴梁城，两旁是荒野无人的杨柳堤岸。天空残月沉沉，江上晓风寒凉。
　　李叔同的送别是在秋天傍晚的城郊，长亭，古道，芳草连天，步行而去。有一种落寞，迟暮的感觉。第二年李叔同决定要修养身心，学习断食，此后渐渐遁入空门。这首送别的诗，既是送别朋友，也是送别自己吧，算是和俗世告别。
　　柳永的别离也是在秋天的傍晚，城外，渡口，船上。不得宋仁宗的欢心，仕途基本断绝，雄心抱负也将付之东流。因此也是秋天的落寞，暮气沉沉。事实上柳永的一生也是落寞的。
　　唯独裴说记载的灞桥送别与他们两种的心境不同。
　　第一个季节不同，前面都是在秋天，这是在春天。第二个时间不同，前面都是在傍晚，这是在早晨，为什么在早晨后面再说。第三个是交通工具不同，前两个一个是步走，一个是乘船，这回是骑马，为什么骑马也后面解释。
　　前面说了我觉得灞桥送别应该是在春天。不管是做官上任，外出经商，还是游历天下。春天出发是最理想的。在一个春天的清晨，打点行装，抖擞精神，气势昂扬地上路。
　　走陆路出远门没听说有晚上出发的，必然是一大早就出发，到灞桥和相送的人分别。从交通工具上说，坐车和坐轿费用高，都是普通人承担不起的，最实惠，最有效率的还是骑马。因此那些相送的场景应是，灞桥折柳，马上作别。
　　这样的离别虽然有些淡淡的忧伤，但内心是充满向往的。离开温柔富贵之乡、烟柳繁华之地，去建功立业，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意气风采，一扫颓废委顿。
　　不管怎么说，灞桥的氛围是向上的，主调不是忧伤，有豪情，有斗志，有奋发的气象。
　　这些不是因为春天的季节、早晨的时辰、马的刚健。而是因为背后那个强汉盛唐，文采风流的时代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