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喜瑞：惊才绝艺几人如——忆砚秋先生（上）

砚秋先生是一位富有天才、肯下苦功、技艺惊绝、有独创精神的京剧表演艺术家。他不幸早逝，离开我们已经二十多年了，对他的追怀，与日俱深，他政治上对党热爱和忠诚，艺术上锲而不舍，数十年如一日创立了独具风格的“程派”艺术，光照人间，永垂后世。

我与程先生相识，还是三十年代初期的事了，他在顺德罗瘿公先生等有识之士的赞助下，艺术上逐渐成熟，在观众中崭露才华，颇有名声。我应程先生之邀，在他主持的“鸣和社”“秋声社”搭班唱戏，曾五次随他赴上海演出：记得第一次在丹桂舞台，第二、三、四次在共舞台，第五次演于大舞台。

程先生以他惊人的天才、不凡的技艺，创立了别具风韵的“程腔”，无论是改革传统剧目，或排演新剧，他塑造的人物多是善良倔强的妇女形象。坚贞不屈的性格，犹如飒飒秋风中挺立枝头的菊花，傲然怒放，不向邪恶势力低头，这正是砚秋先生品格的写照。他以台下的勤奋习练、台上的精湛艺术，在观众中博得盛誉，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

程砚秋剧团合影

前排：林树森（左一）、程砚秋（左三）、侯喜瑞（右一）

选自《一代名净侯喜瑞》

砚秋先生主持的剧团“鸣和社”“秋声社”，人才济济，阵容齐整，剧目丰富，独树一帜。他演戏从来是认真严肃、一丝不苟，决不懈怠；他对全班的无论主演、配演以至群众演员都要求严格，毫不马虎。全班人员彼此切磋技艺，关系融洽，团结和睦，亲切相待，因此“鸣和社”“秋声社”的演出，从来是台风正派、配搭紧严，受到内外行的一致赞许。

结拜金兰谱

程砚秋、侯喜瑞、林树森、贯大元等

转自新浪微博

“鸣和社”“秋声社”里都是当时颇有声望、艺术造诣很高的演员，如老生行有郭仲衡、张春彦、王少楼；小生先后有程继先、德珺如、王又荃、俞振飞和顾珏荪；净行有郝寿臣、蒋少奎及我和苏连汉；丑行有郭春山、曹二庚、张文斌、罗文奎、慈瑞泉、贾多才、李四广；旦角有吴富琴、赵桐珊；老旦有文亮臣、孙甫亭等人；琴师有胡铁芬、周长华；鼓师有杨瑞亭、张来友、白登云等。

《红拂传》剧照

侯喜瑞——虬髯公

士楚提供

我同程先生合作数十年，从三十年代初至解放以后，参加过许多剧目的演出，计有：《红拂传》（即《风尘三侠》），程先生主演红拂，郭仲衡和俞振飞都扮演过李靖，我先是演杨素，郝寿臣的虬髯公，后来我演虬髯公，由蒋少奎演杨素；《费宫人》（即全部《贞娥刺虎》），程先生的费贞娥，我的一只虎李过；《文姬归汉》，程演蔡文姬，我演曹操；

《文姬归汉》戏单

《弓砚缘》中何玉凤和张金凤，程均演过，我的邓九公；《牧羊山》（即全部《朱痕记》），程演赵锦棠，我的李仁；另如《风流棒》《春闺梦》《沈云英》《花舫缘》《玉狮坠》《聂隐娘》《梅妃》《荒山泪》诸剧，也都合作演出过，直至解放以后，程先生应北京电影制片厂之邀拍摄戏曲艺术片《荒山泪》时，我有幸扮演了杨德胜，与砚秋先生共同在银幕上留下了艺术的影像，成为永久纪念。

电影《荒山泪》片段
侯喜瑞——杨德胜
程砚秋——张慧珠
胡学礼——宝琏
1956年 北京电影制片厂

程先生在几十出戏中，塑造了许多绝不雷同的艺术形象，他年轻时扮相非常俊美、秀丽。由于他从小就练武功，又有武术根底，所以能文能武，也成功地塑造了如红拂、何玉凤、聂隐娘等女中豪杰、巾帼英雄的形象。

《风流棒》剧照

程砚秋——李珠英

侯喜瑞——石总兵

选自纪念程砚秋诞辰百年画册

不同的艺术流派在唱腔上的风格各异是其主要标志之一。它们在唱念艺术上，都有各自的独特构思、设计和创造，从而形成独自的艺术品格。砚秋先生根据自己的嗓音条件，另辟蹊径，在“字儿、劲儿、味儿”上下功夫，苦心钻研，讲究四声韵律，吐字清楚，嘴皮子有劲，轻重疾徐适度，抑扬顿挫分明，以字行腔、以腔抒情，于低回委婉之中蕴含铿锵激越，缠绵徘恻之中包容雄劲刚健。他的唱，韵味醇厚，柔中见刚，有一股锋芒逼人的力量，听之感人肺腑。

《十三妹》剧照

侯喜瑞——邓九公

转自新浪微博

他虔诚地热爱戏曲事业，在艺术上对己、对人都非常严明。他常说：“咱们唱戏，要对观众负责，演员既以此为业，就必须事事认真，处处琢磨，力求合情合理，否则观众就不要看了！”他演《汾河湾》中柳迎春进窑、出窑就非常讲究。因柳迎春住的是寒窑，又矮又小又窄，故此进窑的身段是先矮身然后蹲下，两手在胸前与背后分撩水袖，左脚进去后，以此为“轴心”，右脚一个类似“扫堂腿”的动作，腰里使劲，带动身躯，把下身系的腰裙撒开，形似张伞，右手顺势与左手合并将窑门关上，这个快速短暂的身段，程先生走得干净利落，身上、脚下、水袖和头上的线尾子，各司其职，纹丝不乱，堪称一绝。每演到此处观众总是报以热烈的掌声。

选自《秋声集》

（程派艺术研究专集）

陈国卿记录整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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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逸侨

北京大学MFA戏曲影视方向在读硕士

北京戏曲评论学会秘书长助理

北京戏曲博物馆脸谱研究会会员

北京市京剧昆曲振兴协会编辑

中国梅兰芳文化艺术研究会会员

北京电影学院

“北京市高水平人才交叉培养”计划

文化产业管理（影视投融资）专业

高校传艺青春京剧团成员

曾任：国家京剧院宣传与推广中心实习生、

北大昆曲传承基地助教、巩华二小京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