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金 奇 缘 》
2018｜美国
吴恬敏｜杨紫琼｜亨利·戈尔丁｜嘉玛·陈
文/舒十六
25年后，又一部“全亚裔阵容”的电影《摘金奇缘》在好莱坞横空问世，由巨头华纳公司保驾护航，从8月15日在北美上映以来，（本国）票房和口碑成绩目前都不错。
对于在美国留过学的电影狗来说，可能比国内的观众更明白“全亚裔阵容”意义，因为在美国的多种族中，亚裔人口基数占比本身就很少，加之亚裔大多会喜欢从事律师、医生、科技等行业而非娱乐业，造成电影界的亚裔声音十分微弱。其实并不是谁刻意要忽略亚裔，而是只有亚裔才能写出亚裔自己的故事啊。
所以很多在美华人在没有看片子之前就特别热血沸腾，在社交网络卖力宣传。
上一部“全亚裔阵容”的电影是1993的《喜福会》
然后，我收到很多在美华人朋友的反馈，基本跟院线里观众的反应是差不多的：喜欢《摘金奇缘》的大多数，是美国本土白人和自幼在美式文化里浸泡长大的”ABC”（AmericanBorn Chinese），而在成年以后才到了美国的华人、亚裔，对此片的评价都不高。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摘金奇缘》其实是一部包裹亚裔外壳的纯美式喜剧，包括里面的人物设定、笑料和梗，都是美式文化的产物。
很多人都会在此时拿出25年前那部“全亚裔阵容”的好莱坞大片《喜福会》来做对比。私以为这两部片子单论优劣是没有意义的，因为片子从类型到出发点都完全不一样，并不可以一概而论。
喜欢《摘金奇缘》的观众多数是ABC
不同于《摘金奇缘》，《喜福会》是一部严肃的架构庞大的剧情片（不想把它划归为悲剧），里面几乎涵盖了所有西方观众期待的华人女性独有的符号：包办婚姻、封建家庭的禁锢、喜欢让小孩学乐器、委屈自己讨好他人、容易受到种族歧视等等，个个充满了悲情美。虽然片子叙事细腻诚恳，人物立体感人。但还是不乏堆砌感，因为里面每一个中式元素对于我们来说都不陌生，但我们很少在一部国产片子中集中见到这么多元素在一起组成一个故事。而且可能限于篇幅，里面很多剧情也都是一笔带过，并没有深入探究。
《摘金奇缘》更像是新时代的华裔群体的一个期待——要做“世界人”，希望在影片中减弱过于东方的元素，向大众证明看，我们不是一个承载西方猎奇视角的客体，我们是活生生的人，是跟世界融合的、没有脱节的。所以《摘金奇缘》里的主角的性格和推动剧情的主要节点，并没有明显的中式刻板印象，如“数学好”“沉默羞涩”“会乐器”等等，可以说，除去表面的亚裔皮肤，这个故事放在任何一个空间都是成立的，有人说照搬到比佛利山庄都不用改剧情。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大多人反馈的“肤浅”，在这个故事里，复杂的人性是不存在的，剧情是可以预判的，连斗心眼都不够腹黑，更像是童话式的正反派。
除去表面的亚裔皮肤，这个故事放在任何一个空间都是成立的
有趣的是，这两部电影的导演本身的文化背景，也跟电影呈现出的故事角度相类同：《喜福会》的导演王颖是香港人，读大学才到的美国，后来在好莱坞发展事业；而《摘金奇缘》的导演朱浩伟本人是从小就出生并成长在美国的华裔。文化背景的不同，也影响着他们各自对”中国文化“的理解。
然而为什么会造成大量在美华人观众的不买账呢？我想这是一个“水土不服”和“预期落差”的双重影响结果。
英文片名Crazy Rich Asians
水土不服这一点我理解，但也并不认为这算是片子的败笔。毕竟这部片子针对的观众和市场还在北美等西方世界，片中男主角的家庭也是来自新加坡而非中国人，而我们都知道新加坡本身就是一个深受西方文化浸润的特殊土壤。片中的主角也是美国的土生土长华裔身份，行为举止言谈等跟中国人不一样是非常正常且合理的。我们不能认为他们一副华人面孔，就一定要跟大多数“国产”的中国人行为模式相同。
而预期落差这一点，我想可能因为我们有了《喜福会》的前车，认为好不容易迎来又一次亚裔文化崭露头角大放异彩的时刻，怎么样也得是一个加强版的蕴涵丰富历史人文沉淀、各方面都精致且深刻的集大成之作，而你却给我看了个俗套的灰姑娘的故事？观众把自己对东方文化的满怀期待加载到了一辆时尚轻喜剧的快餐车上，当然会产生剧烈颠簸。然后就更谈不上什么对亚洲人拜金庸俗的偏见上了。
商业类型片不必承载东方文化或情怀
还有很多人觉得这好歹也算是一次来之不易的“文化输出”，越是卖座他们越恐惧：完了，全美国人都觉得亚裔/华人就是一群纸醉金迷的庸俗者了，我们明明有更多值得称颂的品质啊。我想说这未免有点杞人忧天。
美国的电影市场类型片比较成熟，所以任何一个时段的档期里面，我们可以同时看到小众文艺片、剧情片、纪录片、科幻片、恐怖片，当然还有喜剧片。每一个种类都有受众群，而且同时喜爱严肃题材和喜剧片的观众也大有人在。近几年的美式喜剧我也看过一两部，确实有不少低俗浅薄的段子，不乏屎尿屁笑话，但整场观众笑得很开心。
所以《摘金奇缘》，只是一个亚裔美国人拍的面向北美市场的美式轻喜剧，中国观众没必要绑架自己为了支持亚裔崭露头角而强迫自己喜欢上这样一部类型片，也没必要觉得它的肤浅就伤了民族的面子。因为它真的不是算是一个文化输出，顶多算一个内部供销。
这两部片子，除了“全亚裔阵容”这个契合点，其实并没有完全意义上的承接关系。对于演员来说，会感到亚裔面孔可以不再只是出演一个不重要的小配角，确实对于在好莱坞的亚裔演员是一个不小的鼓舞。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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