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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

燕 子

  外祖母活着,并未远去

  燕子还在为我的记忆衔泥

  我掉落的第一颗牙齿,在哪片瓦下

  硌痛岁月的青苔

  ——寒烟《庭院》

  眉清目秀的苏南平原几乎没有大起大落的地理构造,这柔情缀以轻盈的燕子甚为贴切:一对恩爱伉俪“颉之颃之”,穿过数千年的时光从《诗经》里翩然飞出,以“双双燕”这样令人艳羡的词牌,映入水墨江南“细鱼鱼儿出,微风燕子斜”的素雅纱帘。

  脑海里浮出一个清晰的画面:乡村小学,孩子们双手背立,随着幼儿园阿姨踩着老式脚踏风琴的节奏,摇晃着小脑袋一扬一顿地唱着“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接着第二遍。那声音纯净、清爽,如果是三月,你偶尔瞅一眼窗外,两只乖巧伶俐的燕子正柔声细语呢喃不休,仿佛听懂了儿歌里的对话,沾沾自喜。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似乎应于某种召唤,万物此刻赶集似地奔赴一场生命的盛宴。燕子与人就有这样一个约定:秋去春回。人们开始念叨它们时,耳边分明响起那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它们回来了并致以舒心的问候,人们才充分信赖进行农事活动的物候。乌黑滑亮的燕子多像天空的一双眼睛啊,它们毫不张扬的飞翔,线条简洁柔和,却不失妩媚,行云流水间尾巴剪裁着春风。

  我并不确切知道燕子飞去哪过冬了,我只知道往南。南方是一个过于辽阔的概念,镶有温暖的色调。燕子之所以“游牧”并不纯粹是追逐阳光去的,它们喜欢在空中捕食飞虫,边飞边张着嘴优雅地把蚊、蝇之类的小型昆虫迎入嘴里。为此习惯它们不得不跋山涉水去南方越冬以适应食物的供给。不过燕子有着惊人的记忆力,无论飞多远,它们也能够靠着这份惊人的记忆力返回故乡。“有言燕今年巢在此,明年故复来者。其将逝,剪爪识之,其后来至焉”,晋人傅咸试过,果然。燕子喜欢在农家屋檐下筑窝,有的干脆就垒在堂屋的大梁下。它们衔来泥和草茎,用唾液粘结,半碗型的窝上留有一口一口劳作的艰辛痕迹。窝内铺以细软杂草、羽毛、碎布等。燕子是有灵性的,它们最初敢于与人类共居一室实在是一个冒险的赌注,窝里的雏燕整天“唧唧”叫个不停,有时不时举起的好奇的竹竿,还有“喵喵”不止的贪婪的目光,而大人有效的谎言和呵斥回报了它们的信任。乡下人有时出两天远门,会把窗户和卧室通堂屋的门打开,以便它们喂食儿女。“钩帘归乳燕,穴纸出痴蝇。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人们的怜悯之心对后三者来说近乎奢望,却惟独赋予了燕子。然后,两只燕子形影不离的温情,伴随繁殖结束,在第一次寒潮到来前带着孩子随群南迁,等到春暖花开的时节再由南方返回出生地生儿育女。

  面对祖屋里残留的泥痕,我未来生活的场景势必陷入想像力匮乏的窘境。我的孩子可能还会学唱这首儿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到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这里的春天最美丽吗?孩子肯定没有我小时候唱得投入了,她理解不了这门功课里音乐老师对童年记忆的深情迷恋,我深为惋惜的是他们错过了另一个物种演习亲情教育的生动一幕——当燕子归巢、数张嫩黄的小嘴叽啾着张开时,一送一接的动作里包含着万物最神圣的关键词:哺育。(小梅节选自《乡野的歌》,2008年第5期《散文》)
 

燕子(图)

幼时的记忆里,每当春天来临,燕子就飞得到处都是。在下雨前闷热的空气中,几十只燕子、一片片蜻蜓,会在我的头顶或身边高高低低地飞。我手持一把比自己还要高的扫帚,仰起头,望着诱惑捕风捉影。

  旧时老家的屋里有一个燕子窝,是用泥与草枝垒砌的一个小小口袋,就那么精精巧巧地搭在梁间,开口不大,却能看到从里面探出头来的雏燕。小燕子刚长出毛来,两三个黑黑的小脑袋挤来挤去,等待着觅食归来的父母填饱它们的肚子。偶尔有两只小燕子被挤下来,摔得奄奄一息,家里人就会赶快将它们救起,悉心喂养几天,再送归燕巢。要是救晚了,燕子死了,一上一下两个家庭都会伤心。燕子低低地盘旋哀鸣混合着孩子们的哭声,现在想起都格外凄凉。


  前几日回老家,坐在奶奶的三轮车上,听她絮叨说着老房子的改造与变更。穿过时光浸染的小巷,与看我长大的那些景物对视,只觉得恍如隔世。村落土墙间连着几根细细的电线,上面点缀着几个黑色的小小身影。“燕子!”我猛然惊觉,原来它们一直住在村庄里,仿佛被谁画进这里的风景,成为永恒的搭配。那么多个春秋过去了,不知它们看过了多少如我这般在这里长大的小孩子呢……

  三轮车晃悠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路的尽头,我忽又看见漫天飞舞的蜻蜓和十几只上下翻飞的燕子。俊俏的燕尾在空中画出一条条流线,蜻蜓的翅膀快速地振动着。我如幼儿般仰起脸儿来,却找不到一片当年的云……
 
 
 
燕子
席慕容?
初中的时候,学会了那一首《送别》的歌,常常唱: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有一个下午,父亲忽然叫住我,要我从头再唱一遍。很少被父亲这样注意过的我,心里觉得很兴奋,赶快再从头来好好地唱一次:
长亭外,古道边……
刚开了头,就被父亲打断了,他问我:“怎么是长亭外?怎么不是长城外呢?我一直以为是长城外
啊!”
我把音乐课本拿出来,想要向父亲证明他的错误。可是父亲并不要看,他只是很懊丧地对我说:
“好可惜!我一直以为是长城外,以为写的是我们老家,所以第一次听这首歌时就特别地感动,并且一直没有忘记,想不到竟然这么多年是听错了,好可惜!”
父亲一连说了两个好可惜,然后就走开了,留我一个人站在空空的屋子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前几年刚搬到石门乡间的时候,我还怀着凯儿,听医生的嘱咐,一个人常常在田野间散步。那个时候,山上还种满了相思树,苍苍翠翠的,走在里面,可以听到各式各样的小鸟的鸣声。田里面也总是绿意盎然,好多小鸟也会很大胆地从我身边飞掠而过。
我就是那个时候看到那一只孤单的小鸟的,在田边的电线杆上,在细细的电线上,它安静地站在那里,黑色的羽毛,像剪刀一样的双尾。
“燕子!”我心中像触电一样地呆住了。
可不是吗?这不就是燕子吗?这不就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燕子吗?这不就是书里说的,外婆歌里唱的那一只燕子吗?
在南国的温热的阳光里,我心中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唱起外婆爱唱的那一首歌来了:
燕子啊!燕子啊!你是我温柔可爱的小小燕子啊……
在以后的好几年里,我都会常常看到这种相同的小鸟,有的时候,我是牵着慈儿,有的时候,我是抱着凯儿,每一次,我都会兴奋地指给孩子看:
“快看!宝贝,快看!那就是燕子,那就是妈妈最喜欢的小小燕子啊!”
怀中的凯儿正咿呀学语,香香软软的唇间也随着我说出一些不成腔调的儿语。天好蓝,风好柔,我抱着我的孩子,站在南国的阡陌上,注视着那一只黑色的安静的飞鸟,心中充满了一种朦胧的欢喜和一种朦胧的悲伤。
一直到了去年的夏天,因为内政部的邀请,我和几位画家朋友一起,到南部国家公园去写生,在一本报道垦丁附近天然资源的书里,我看到了我的燕子。图片上的它有着一样的黑色羽毛,一样的剪状的双尾,然而,在图片下的注释和说明里,却写着它的名字是“乌秋”。
在那个时候,我的周围有着好多的朋友,我却在忽然之间觉得非常的孤单。在我的朋友里,有好多位在这方面很有研究心得的专家,我只要提出我的问题,一定可以马上得到解答,可是,我在那个时候惟一的反应,却只是把那本书静静地合上,然后静静地走了出去。
在那一刹那,我忽然体会出来多年前的那一个下午,父亲失望的心情了。其实,不必向别人提出问题,我自己心里也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错误。但是,我想,虽然有的时候,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是应该面对所有的真相,可是,有的时候,我们实在也可以保有一些小小的美丽的错误,与人无害,与世无争,却能带给我们非常深沉的安慰的那一种错误。我实在是舍不得我心中那一只小小的燕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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