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人心

第294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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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一直未从她身上挪开，看着她从远处走近，再从我身边渐渐走向远方，而她的目光始终坚定地看着她要去的方向。

我是一个游客，一个坐在路边吸烟等待去往下一个景点的无聊的游客。我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谁也不认识，我只是观察，观察让我不再无聊。我观察路边停泊的出租车，观察对面门可罗雀的超市，观察来来往往的行人，直到这个老人从远处不急不缓地走来。她背着分量不轻的两个竹筐，脊背并未驼下去，步伐并未显得仓促或疲惫。花白的头发让岁月留下了痕迹，脸庞棱角分明，面容无喜无悲。

我不由自主举起手机，在她经过的瞬间拍下一张照片，不知为何，在她走远很久后，我还凝视着这张照片。

两天后，在一处热闹非凡的景点，我偶遇了另外两个人，发生了另一件事之后，我忽然明白了自己长久地凝视那张照片的原因——我看到了人心。

那两个人都是出租车司机，一伙的。对，他们是托儿，是骗子，是坏人。我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遇到了他们，不惊不险，却让我再次看到了人心。

他们不靠拉乘客挣钱，靠的就是给一些黑店当托儿，骗乘客，挣提成。他们俩都不是那座城市的本地人，和我一样，也是外地人。他们说着极其“真诚”的话，用一套套说了不知百遍千遍的“台词”欺骗着乘客。至今我还清楚地记着他们说“台词”时的自然至极的神情。没有慌张，没有不安。

人心深不可测。在旅途中，你抱着欢愉之心，即使身体疲惫，至少一路的风景让你觉得疲惫也值得。你在出发时其实已经有了预设，盼望这一趟旅行有收获，见到的景是美的，遇到的事是美的，看到的人是美的。然而，你又深深地知道，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天上不会掉馅饼……景不美，只是略有遗憾，事不美，也只是有所不足，人不美呢，人心不美让人恐惧，让人害怕，让人失望。

还好，照片里的老人映射了另一种人心，坚韧，平静，充满力量。

其实我明白，这样的感动无法持续多久，这位老人是谁，有着怎样的生活，她来自哪里，又将去往何方？我统统不知道。过了今天，过了这个星期，过了这个月，过了这一年……用不了太久，这段记忆就会慢慢褪去。就像这篇文章，我写过，用心写的，但能记住吗？能记住多久？我说不清楚。光头强至少还有一个记忆条标识着记忆的刻度，我只有凭着一份心，花一点时间，把生活里值得记忆的记录下来。也许最终还是忘记，至少它曾变成文字，它曾以文字的形式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