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求学时代：愿你也能遇到那个特别的人

今年因为疫情的原因，我在家待了两个多月。小侄子也一直没开学，在家抱着手机、电脑上网课。他今年要升高中，课业有些紧张。前几天我俩视频，他问我当时是怎么准备的。

 

事情实在隔得太远，课程的事已经记不太清了。当然，我猜他也只是随口一问，更多是寻求一点心理安慰。我说了些鼓励的话，挂断了视频。

 

我在沙发上发呆，想起一位初中老师。

我初中的班主任姓崔，教了我三年英语。2002年7月，暑假前一天，崔老师在班上说，你们马上就升初三了，8月份大家来补补课，为初三打基础，争取考个好高中。

 

我们全校一年能考上市一中的也就三五个，当时我的成绩中等，对考一所好高中不抱什么希望。父母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承包了几亩地，供我和妹妹读书。暑假是农忙时节，父亲早就给我定了任务，假期帮他放牛，除草，收割黄豆，家里实在是忙不过来。

 

更重要的是，补课要花30元买资料，对我们家来说压力太大。

 

初一下学期的一个周日，我要去学校，家里只能拿出10块钱的生活费。那时候刚好赶上蒜苔上市，母亲从菜地里抽了几斤蒜苔，困扎好，说：你上学的时候顺便拿到街上卖掉，应该能卖六七块钱，加上给你的几块钱，够你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 我的老家，已废弃，摄于2020年3月 >

还没走到街上，我就被路边一个收购蒜苔的小地痞拦了下来。他硬要我把蒜苔卖给他，但是只出3块钱，这样我连一个星期的生活费都凑不够。我死活不同意，拉拉扯扯，最后那捆蒜苔摔到了地上，沾上了一层灰。

 

“不卖的话赶紧滚蛋。”

 

当时我才十二三岁，没有还嘴的勇气，只能忍住眼泪，默默捡起蒜苔，用衣服擦干净，往街上赶。还好，街上的人做生意还算公道，最后卖了7块钱，保住了我一周的生活费。

 

家境如此，禁不起一点变动。崔老师宣布完补课的事后，问班上有谁不能参加，如果有的话站起来。

 

除了我，班上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崔老师有点生气。“为什么大家都能来补课，就你特殊？”

 

我低着头，没说话。

 

8月份，班上的同学都陆续去学校补课，只有我一个人在家。一天晚上，我干完农活和父母一起回家，发现门外竹床上坐了一个人，走近一看发现是崔老师。

 

他是来劝我回学校补课的。

 

崔老师先是和我父亲客套了一番，然后开始“教育”他，说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无论如何得让孩子上学。

 

我之前一直瞒着父母，直到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学校要补课。

 

父亲一边骂我，一边给崔老师道歉，说小孩不懂事，今晚就让他跟你回学校。

 

我扭着头说，补课还要30块资料费呢。我知道家里没钱，赌气想故意让父母难堪。

 

“没钱老子去给你借！”

 

崔老师摆摆手，说算了算了，资料费就不用你们出了，我想办法解决，娃带点生活费就行，赶紧跟我回学校把拉下的课补上。

 

可能是不凑巧，当时父母身上也拿不出十几块的生活费。见父母没有说话，崔老师为了缓解尴尬，又和他们拉了拉家常。

 

当时我家门前的地里种了一片冬瓜，到了收获的季节。那晚的月色很亮，地里的冬瓜泛着白光，很是显眼。

 

崔老师问了一嘴，这么多冬瓜，你们吃不完吧。父亲说吃不完，也没人要，要烂在地里了。

 

“这样吧，我跟学校食堂说一下，你明天摘一些冬瓜，送到学校，卖给食堂，应该能管一个月的生活费。收拾收拾东西，让娃先跟我回学校吧。”

 

< 崔老师来我家时走过的路，摄于2020年3月 >

 

那天晚上，崔老师和我并排骑着自行车，趁着月色往学校赶。十几公里的路程，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路上聊了什么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一轮很大的月亮一直在我们前面。

 

第二天一早，父亲用一辆板车，运了大约一千斤冬瓜到学校。因为崔老师的妻子在学校食堂工作，很顺利地完成了交接。一斤冬瓜6分钱，总共卖了60块钱，刚好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

 

我揣着60块钱和崔老师帮忙借的课本走进教室，有同学嘀咕“不是不来补课么”，被崔老师瞪了一眼。

 

初三那年，每当我想放弃学业的时候，都会想起崔老师那晚家访的场景，然后告诉自己不能输。那一年，崔老师也会时不时叫住在食堂吃饭的我，不经意给我一张多余的饭票，让我多打点饭菜。

 

我的成绩从中游一点点进步，直到中考，考了全校第三名，被市里最好的高中录取，三年后考入一所重点大学。

 

其实，像很多村镇的老师一样，崔老师的英语讲的不是很好。往后的教育经历中，我遇见过不少厉害的名师，但崔老师是我唯一的一位“关键老师”，他给了我理由去向前努努力，这可能是与学习知识同等重要的一件事。

 

如果没有那晚崔老师的家访，我很可能没读完初中就走向社会，不知现在身在何处。

 

这么多年过去，教育的基础设施已经不知比我当时先进了多少。偏远地区的孩子也能在网上看到各地的名师讲课教学。

 

前几天刷手机，看到很多老师在网上分享自己的经历和学习方法，有一位女生的经历让我印象很深。

 

女生叫慧琴，她在四川凉山念的中学，当时在学校住集体宿舍，周末回家。因为每天早出晚归，连中午也在教室学习，和舍友交流很少。有次期中考试，老师公布成绩，她是全班第一。

 

她想着得了第一名奖励自己一下，中午没在教室看书，而是回了宿舍休息。推开宿舍门时，她看见有女生爬在她的上铺，大声念她贴在床头的座右铭和学习计划。

 

下铺的舍友看见慧琴在门口，假装咳嗽。但上铺的女生没有察觉，念完纸上的字又骂了脏话，说凭什么她是第一。

 

慧琴进屋后，那个女生很惊讶，但她只是从床上爬下来，一句道歉也没说。慧琴不知道怎么应对，默默拿出妈妈买的水果离开宿舍，掉着眼泪回了教室。后来一个关系好的室友跟她说，在你周末回家的时候，几乎全班女生都爬上你的床看过你写的纸条。

 

这次事件之后，慧琴几乎被班里所有女生孤立，后来她只能向学校申请了单人宿舍。

 

但这件事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不像我遇到了崔老师，她没有受到老师关注，也没人能诉说开导，最终她得了强迫症。高考考场上，她没法集中注意力完成答卷，最终发挥失常，没能进入心仪的大学。

 

< 慧琴学姐在快手上分析学习方法 >

 

还好，经过大一的迷茫之后，她开始认真学习，大学毕业以专业第一的成绩保送北大光华管理学院直博（直博生）。她现在拿到奖学金，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交流学习。

 

她在快手上把自己的经历分享出来，那些曾经的不愉快成了他人的心理宽慰。

 

有很多人按她推荐的方法学习，备战高考。还有人看到慧琴发的视频，向她咨询申请哥大的方法，成功拿到了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在别人的眼中，她扮演了自己成长经历中缺席的那位“关键老师”。

 

我多刷了几个视频，发现这并不是个例，还有很多从小地方走出来的人奋斗成功，成了指引别人的老师。

 

一位郭老师在贫困县念的高中。他参加高考时，整个县已经有十年没人考上清华北大了。当地的村民关注高考状元超过明星。但成绩好的学生都离开家乡，同常只有成绩后十名的学生回学校当老师。

 

名师大多汇集在一二线城市，受地域与经济因素限制，农村以及偏远地区的学生无法享受到这样的教育资源，一开始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如果不被打破，这种资源匮乏的循环将永远持续下去。

 

毕业很多年后，郭老师创办了“八方状元”，请了三十多位考进北大、清华的状元在快手上直播，给备考的学生介绍学习方法和计划。从去年到现在，这些状元已经通过快手做了两万多次免费连麦，为学生家长提供解答。

 

< 状元们在快手上分享经验 >

 

有一个艺术生的家长一直尝试和状元们连麦，因为人数多，十天都没能连上。最终连线成功，接到状元定制的计划，一家人都哭了。

 

有一位学生年纪比老师还大一些，他初中辍学之后外出打工挣钱，几年之后认为学历很重要，开始在家自学。他制定了完整的计划，一年半时间，他做高考模拟题可以达到六百多分，已经可以冲击名校了。

 

所有人都有对教育资源的渴求，只是传统的方式下实在难以实现平等。

 

经过一年时间发展，郭老师中学的学弟学妹也开始看“八方状元”，向考进名校的人学习经验。曾经不可逾越的知识鸿沟正在一个个视频中慢慢消弭。

 

✎✎✎

 

在中考、高考的压力下，每个人都是紧张且脆弱的，一次粗暴的否定或是一次人际关系的脱节，都可能让一个人的心理崩塌。加上年纪不大，对外界接触有限，容易因为体会不到读书的意义，选择放弃。

 

对于偏僻的地方来说，对外界的美好想象能支撑一个学生很久。所以需要有人在解惑之余，为他们构建对未来的向往，提供心理上的陪伴。快手上的年轻学霸们正在成为这样的角色，而且相比老师，学长学姐的角色也更没有距离感。

 

也因为这些学生的积极反馈，让年轻的学霸们有动力继续做下去。良性循环已经有了苗头，教育资源的天平也在慢慢归位。

 

有快手这样的平台，还有这些乐于分享的老师，很快，会有更多学生遇见自己的那位“关键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