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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檄文之慷慨负节义有筹略《杨复光露布献捷文》(文白对照)

《杨复光露布献捷文》

杨复光 唐朝 公元883年

天下兵马都监押杨复光露布献捷于行在,陈破贼事状曰:

顷者妖兴雾市,盗啸丛祠,而岳牧籓侯,备盗不谨。谓大同之运,常可容奸;谓无事之秋,纵其长恶。贼首黄巢,因得充盈窟穴,蔓延萑蒲,驱我蒸黎,徇其凶逆。展鉏鹤以成锋刃,杀耕牛以恣燔砲,魑魅昼行,虺蜴夜噬。自南海失守,湖外丧师,养虎灾深,驯枭逆大,物无不害,恶靡不为,豺狼贻朝市之忧,疮磐及腹心之痛。遂至毒流万姓,盗污两京。衣冠衔涂炭之悲,郡邑起丘墟之叹。万方共怒,十道齐攻,伏九庙之威灵,殄积年之凶丑。

河中节度使王重荣神资壮烈,天付机谋,誓立功名,志安家国。至于屯田待敌,率士当冲,收百姓十万余家,降贼党三万余众。法当持重,功遂晚成,久稽原野之刑,未快雷霆之怒。自收同、华,逼近京师,夕烽高照于国门,游骑俯临于灞岸。既知四隅断绝,百计奔冲,如穷鸟触笼,似飞蛾赴烛。

雁门节度使李克用神传将略,天付忠贞,机谋与武艺皆优,臣节共本心相称。杀贼无非手刃,入阵率以身先,可谓雄才,得名飞将。自统本军南下,与臣同力前驱,虽在寝餐,不忘寇孽。

今月八日,遣衙队前锋杨守宗、河中骑将白志迁、横野军使满存、蹑云都将丁行存、朝邑镇将康师贞、忠武黄头军使庞从等三十都,随李克用自光泰门先入京师,力摧凶寇。又遣河中将刘让、王环、冀君武、孙珙,忠武将乔从遇,郑滑将韩从威,荆南将申屠悰,沧州将贾滔,易定将张仲庆,寿州将张行方,天德将顾彦朗,左神策弩手甄君楚、公孙佐,横冲军使杨守亮,蹑云都将高周彝,忠顺都将胡真,绛州监军毛宣伯、聂弘裕等七十都继进。贼尚为坚阵,来抗官军。雁门李克用率励骁雄,整齐金革,叫噪而声将动瓦,喑呜而气欲吞沙,宽列戈矛,密张罗网。于是麾军背击,分骑横冲,日明而剑跃飞轮,风急而旗开走电。使贼如浪,便可塞流;使贼如山,亦须折角。蹂践则横尸入地,腾凌则积血成尘,不烦即墨之牛,若驾昆阳之象。杨守宗等齐驱直入,合势夹攻,从卯至申,群凶大溃。自望春宫前蹙杀,至昇阳殿下攻围,戈不滥挥,矢无虚发。其贼一时奔走,南入商山,徒延漏刃之生,伫作饮头之器。

自收平京阙,二面皆立大功,若破敌摧凶,李克用实居其首。其余将佐,同效驱驰。兼臣所部领万余人,数岁栉风沐雨。既兹平荡,并录以闻。

白话文:

大唐天下兵马都监押杨复光公布文书,在皇帝行宫上奏捷报,陈述击破贼寇事实如下:

前面一段时间里,天下贼寇兴风作浪,在京师长安毁坏宗祠,天下各地官员诸侯剿贼不力。官员们说,大同世界,可以容忍少许贼寇存在;天下只要太平无事,可以纵容贼寇长期作恶。因为这些原因,贼首黄巢麾下人马越来越多,蔓延到全天下,到处驱使我大唐百姓,跟随他们一起造反。把耕地的锄头变成刀斧,杀了耕牛充作军粮,魑魅魍魉各路鬼神一起在白天黑夜祸害百姓。自从南海郡失守陷入贼手后,两湖地区丧师失地,养虎为患,贼寇没有物品不损坏,没有坏事不干的,豺狼一般的贼寇成为了天下朝野市镇上人们最大的担忧的,贼寇造成的创伤成为了天下人们最痛心的事情。贼寇终于流毒天下,占据了东西两京。大唐天下生灵涂炭,遍地变为废墟。天下人愤怒异常,各道州府群起攻打,要在祖宗神灵保佑下,消灭多年横行的贼寇。

大唐河中节度使王重荣英明神武,素有壮志,谋略过人,立志安定天下。在他的封地吨田练兵,等待敌人出现后率军冲出,收留了十余万户流离失所的百姓,招降了贼军有三万多人。

王重荣处事稳重,所以看起来成功的慢一点,宽容执法,不滥施苛政。自从收复了同州、华州,逼近京师长安。晚上点燃的烽火已经可以照到长安城了,前锋探哨的骑兵已经可以俯瞰长安城边的灞河了。黄巢贼军已经知道四面都被封锁了,想方设法冲出去,就像笼中的鸟,就像飞蛾扑火一样。

大唐雁门节度使李克用文韬武略,对朝廷忠贞,诚心相待。上陈杀敌必定亲冒矢石,每战身先士卒,可以说是一代雄才,人称“飞将军”。李克用率领本部军马南下,与我一同杀敌,就是在吃饭睡觉时,也不忘贼寇。

本月八日,李克用派遣属下的前锋杨守宗、河中骑将白志迁、横野军使满存、蹑云都将丁行存、朝邑镇将康师贞、忠武黄头军使庞从等三十位大将,随李克用自光泰门先入京师,合力击破了黄巢。又派遣河中将刘让、王环、冀君武、孙珙,忠武将乔从遇,郑滑将韩从威,荆南将申屠悰,沧州将贾滔,易定将张仲庆,寿州将张行方,天德将顾彦朗,左神策弩手甄君楚、公孙佐,横冲军使杨守亮,蹑云都将高周彝,忠顺都将胡真,绛州监军毛宣伯、聂弘裕等七十位大将继续跟进。

贼军大将尚让列出坚阵,抗拒朝廷大军。李克用亲自率领精锐,军容严整,将士们的喊杀声能震动宫殿屋顶的瓦,呼喊发出的气能够吞噬金沙,举起的刀矛,就像天罗地网一般。于是率领军队从黄巢军背后出击,冲入敌阵,在阳光照耀下刀剑挥舞得如同车轮,像雷霆闪电狂风一样横扫敌军。敌军像海浪一样,朝廷大军就可以堵塞它;敌军像大山一样,朝廷大军就可以折断它的一角。敌军尸痕遍野,血流成河,隐约有后汉光武帝在昆阳之战中的气势。杨守宗等大将一起冲入,前后夹击,从卯时直到申时,击溃了黄巢大军。从长安城望春宫前直到昇阳殿下攻打,刀矛没有乱挥动,箭无虚发。黄巢大军四散逃跑,计入不过是刀下暂时留生罢了。

自从收复京师长安,王重荣、李克用都立有大功,如果说破敌摧凶,李克用应该居首功。其余将佐,都在疆场出力效命。加上我所部领的一万多人,几年来栉风沐雨,如今终于剿灭了贼军,就一同写入文告中。

《杨复光露布献捷文》作者和创作历史背景介绍

《杨复光露布献捷文》作者杨复光,生于武宗会昌三年(公元843年),唐朝晚期宦官,福建人,本姓乔,是内常侍杨玄价的养子, 权宦魏国公杨复恭的堂兄弟,其家世代权宦。

唐朝后期,宦官多出自福建。唐宣宗时期,杨复光从福建来到了长安,在皇宫中当了一名小宦官。当时才十几岁,在宦官当道的政治环境中,没有坚固的后台是难成气候的,所以选择了当时任内常侍的大宦官杨玄价,投其门下并成为养子。

唐宣宗时,杨玄价曾经作为盐州监军,诬陷并杀害了刺史刘皋。不久,升为左军中尉,而且进谗言罢免了宰相杨收,权势宠幸盛极一时。 杨玄价见杨复光聪明伶俐,又会舞枪弄剑,慷慨有节义,就将他收为养子,并改名杨复光。

杨复光虽为宦官,但是素有谋略,他向杨玄价提出要求,到地方任监军。杨玄价奏准唐懿宗,派杨复光担任小黄门,并外派到地方任监军。 在地方任监军,颇能赢得一部分人的好感。每次征讨作战,杨复光必定参加,而且还充当着指挥官的角色,这让他的军事才能得到了充分展示。

乾符元年(公元874年)十一月,王仙芝率数千人在长垣(今河南长垣县)起义。乾符四年(公元877年),王仙芝率众攻蕲、黄二州,被曾元裕、杨复光击败。杨复光时为招讨都监,他见农民军力量较分散,又苦于一时难以平定,便重新拿起劝降的旧招,派判官吴彦宏潜入农民军内部,策划王仙芝投降。

乾符四年(公元877年)十一月,王仙芝派大将尚君长等人亲自去杨复光处谈判投降事宜,杨复光得此信息十分高兴。但是没等尚君长等人到达杨复光的大营,就被招讨使宋威派兵抢劫而去。 宋威为了向唐廷虚报战功,在奏章中宣称与尚君长等战于颍州(今安徽阜阳颍州区)西南,俘获尚君长。杨复光因为宋威捡了自己的功劳,十分生气,上奏唐僖宗说尚君长等人是自愿投降的,并不是在与宋威作战中被俘的。 唐僖宗左右为难,派人细察,也不了了之。

杨复光

宋威为了防止杨复光节外生枝,在乾符四年(公元877年)十二月杀害了尚君长等人。 杨复光精心设计的劝降阴谋遭到失败。王仙芝听闻尚君长遭到唐军杀害,气馈至极,他一心想投降的美梦被彻地粉碎,组织起义军猛攻江陵,后被唐军打败,退保申州。

宋威杀害了尚君长,使杨复光对宋威切齿仇恨,他不断向唐僖宗进言,诬蔑宋威,使唐僖宗产生了要解除宋威兵权的念头。杨复光使用置金收买刺客暗杀了宋浩。

与此同时,在杨复光的推荐下,段彦谟被委任朗州刺史。唐僖宗为了安抚众将士,任命郑绍业为荆南节度使,杨复光任忠武军监军,驻扎邓州,以阻止农民军北上。

杨复光等人调集重兵驻扎邓州,企图阻止农民军北上之时,农民军遭到了一系列的失败。

乾符五年(公元878年)二月,王仙芝领导的一部农民军在湖北黄梅,遭到曾元裕军的围攻,伤亡五万余人,王仙芝牺牲。王仙芝牺牲后,尚让率余部北上,在亳州(今安徽亳县)与黄巢会合。会合后的农民军挥师北上,遭到了一系列挫折,被迫南下。王仙芝的余党王重隐攻陷洪州(今江西南昌),江西观察使高湘逃到了湖口。起义军转战湖南,唐僖宗下诏令曾元裕、杨复光率兵去救援宣、润等地。

广明元年(公元880年)十二月八日,起义军攻下长安,黄巢称帝,国号大齐。僖宗逃往成都时,诏荆南节度使郑绍业随驾入川,杨复光借机推荐段彦谟为荆南节度使,为了便于指挥各部大军。

僖宗中和元年(公元881年)二月,枢密使杨复光被授于京西南面行营都监。不久,黄巢令大将朱温攻邓州,杨复光兵败,逃到许州,准备投靠忠武军节度使周岌。

周岌曾是杨复光的部下,广明元年(公元880年)十一月才任忠武军节度使,十二月农民军攻下长安后,周岌就投降了黄巢。但周岌并非一心投降黄巢。杨复光也看出了周岌三心二意的用意,准备劝周岌脱离农民军,瓦解农民军的斗志。周岌又公开叛变起义军,又重新加入了镇压农民军的行列。

周岌复归唐朝后,当时已投降农民军的秦宗权占据蔡州城,拒不服从周岌的命令。杨复光上奏升蔡州为奉国军,以秦宗权为防御使。秦宗权听从了杨复光的劝告,派大将王淑领兵三千跟随杨复光进攻邓州城的农民军。

杨复光

不久,僖宗下诏加封杨复光为天下兵马都监,监督诸路大军,入关镇压农民军。时王重荣为东西招讨使,杨复光率兵与他会合,向长安迸发,镇压农民起义。

中和元年(公元881年)十月,杨复光率忠武军驻扎武功(今陕西咸阳武功县),伺机反扑。

中和二年(882年)春,杨复光任西面行营都监使,会同王重荣准备进攻农民军。此时,黄巢令大将朱温攻同州,同州刺史米诚兵败溃逃,朱温占据同州,自任同州刺史。之后朱温进攻河中,被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打败,起义军退保同州。

中和二年(公元882年)夏,王重荣、杨复光进攻同州,被农民军打败。农民军将领朱温想乘胜进攻河中,数次向黄巢送信要求增兵,大将孟楷因为实在抽不出兵马增援同州,将朱温的求援信扣压下来,这祥使朱温的情绪一落千丈。在这紧急关头,杨复光又拿出他的劝降老招,派奸细潜入同州城,先以高官重金收买了朱温部将胡真、谢瞳,二人又极力劝朱温投降。九月,朱温杀了黄巢的监军使严实,率领全同州军民投降王重荣。杨复光想要斩杀朱温,王重荣阻止说:“如今招降黄巢兵马,投降的一律赦免,况且朱温此人骁勇可用,杀了他怕是不祥。” 唐朝政府授朱温同州节度使,不久又授朱温为右金吾大将军,河中行营招讨使,并赐名为朱全忠。

朱温投奔唐朝,使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杨复光想到了英勇善战的沙陀将领李克用,下诏让其带领他的沙陀兵入关平乱。

中和二年(公元882年)十一月,李克用率领一万七干沙陀精兵从岚州、石州直趋河中,杨复光勾引沙陀兵入关,使唐军士气大振。

中和三年(公元883年)初,李克用串领四万大军到达同州,会同唐将王处厚、王重荣、杨复光等,在粱田陂与农民军激战,结果农民军战败,伤亡数万人,农民军被迫向华州撤退。

四月八日,李克用攻进长安,黄巢被迫撤出长安,转战河南,最后在中和四年(公元884年)七月,在山东莱芜东南的狼虎谷,兵败自杀,壮烈牺牲。这次波澜壮阔的农民大起义最终失败了。

《杨复光露布献捷文》即发布于此时,就是一篇官样文章,主要是为了向唐朝朝廷和皇帝邀功请赏。

中和四年(公元884年)春正月,宦官田令孜见杨复光在镇压起义中功劳卓著,为了给他自己留条后路,于是建议僖宗下诏免除了充诸道行营都统王铎的兵权,以杨复光代之。长安收复后,僖宗回到了长安城,为了表解杨复光的“丰功伟绩”,下诏进封他为开府仪同三司、同华制置使,封弘农郡公,赐号“资忠辉武民国乎难功臣”。

中和四年(公元884年)六月,杨复光突然得病,死在河中,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大小军官,闻听此讯,痛哭流涕,僖宗为了缅怀他的功绩,赠观军容使,谥号忠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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