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妈妈在朋友圈里发了段小视频。
她的孩子仰靠在病床上,额头上顶着退烧贴,左手打着点滴,右手却拿着一年级的课本,嘴里碎碎地念着。旁边的桌子上凌乱地摆着一些卷子。
孩子面色很差,昏昏欲倒的感觉,表情却是那样的坚定却麻木。
可是,下面有很多人留言,都在赞叹:真是个用功的孩子啊!
然而,在一圈恭维惊羡的评论里,却有一个评论格格不入,醒目而反常。
那就是妈妈本人写的一句话。
她说:亲爱的孩子,如果可以选择,我不想生下你。
是啊,我本想生下你,赋予你珍贵的生命,给予你成长的意义,却没想到,让你背上沉重的枷锁,被漫无尽头的学海所困。
这个时代,孩子的负担太重了。一年级的孩子还要被迫在病床上完成作业、复习功课、应付考试。在我这个还未经历孩子上小学的母亲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但是,从这群同龄妈妈的反应看来,再正常不过。
我想起前几天,朋友带着孩子去上舞蹈课。路上聊天,说起排练舞蹈时分几组比赛,组里不管谁跳错,所有孩子都要一起罚做仰卧起坐。朋友便建议女儿鼓励跳错的同组伙伴。
知道小妞说什么吗?
她说:“妈妈,没用的,那个女孩根本不喜欢跳舞,是她妈妈报错了。”
朋友出于好心,将这话说给女孩的母亲听。然而,那位母亲并不领情,反倒是一脸漠然地回道:“不喜欢就能放弃吗?人生那么长,有多少人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说得残忍而真实,让人无法反驳。
我们成人,又有多少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开头提到的那位母亲,发微信给我:“你知道刚才孩子对我说什么吗?他说,妈妈,你为什么要生下我,让我活得这么累?”
我愕然。不过才八岁的年纪,压力便这样大,我这个旁观者听了都黯然心疼。
果不其然,他的母亲说:“你知道吗?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都碎了。为了孩子,我辞去了工作,放弃了自己的圈子,全心全意地陪伴他,只是想给他一个美好的人生,但是,现在看来,他并不幸福。”
我理解她的心情。
无论你承认不承认,如今越来越苛刻的教育制度,是逼得一个家庭有一个人牺牲自己,为孩子全权负责。
你甚至没有时间去想,这样做值得不值得。
但是这一刻,我知道,她其实是有些茫然,她这样辛苦地陪伴孩子,到底为了什么?
我又想起另一位朋友。
她与先生一起做着小生意,收入还可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没有很强大的人际关系,却一直想让女儿上本地最好的学校。为此,他们过得很节省。
终于,她辗转很多关系,花了一大笔赞助费,如愿以偿进了这所非富即贵教学严谨的名牌小学。
可是,不过一周的时间,她便发现女儿的变化。
她会回家提这种各样的要求。
“妈妈,给我买双NB鞋,我同学都穿这个。”
“妈妈,我要买一个新的文具盒,我的太旧了,同学妈妈从德国带回来一个,可好看了,好几百块钱呢!”
“妈妈,同学生日给我们班每个同学都发了生日礼物,据说花了万把块呢!我过生日的时候可不能输给她!”
……
终于有一天,她开着尼桑去接女儿放学的时候,女儿不开心地对她说:“妈妈,明天你不要来接我了。”
她惊讶地问:为什么?
孩子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原因:“同学家里来接的都是奔驰宝马,只有你是辆破尼桑!同学会笑话我的!”
言下,颇有埋怨之意。
朋友听了,失望与辛酸,委屈与愤怒一起涌上心头,她没有忍住,动手狠狠地打了女儿一记耳光。
女儿哭得撕心裂肺,边哭边吼道:“我不要你这样的妈妈,又穷又凶,你打死我算了,就当没生过我!”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朋友看着眼前这个七岁的小女孩,那样的陌生。她还是从前那个纯真可爱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吗?
她为了让自己不后悔,想给她最好的人生,反倒让她变得虚荣而暴戾。
她觉得很累很迷茫。
她问自己,当初拼死拼活要让女儿读这所学校,是不是错了?
其实没有错。
只是,你很辛苦,孩子也很累。孩子不快乐,你也不幸福。
所以,有时候会说上赌气的话。
孩子会抱怨:“妈妈,你为什么要生下我,让我这么累。”
妈妈会难过:“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生下你。”
我们都明白,这并不是一句决绝的话。
是因为太爱孩子,看着孩子辛苦受伤却无能为力的心痛,才叹气,说出这样沮丧的话。
只是孩子,这一生还很长。萎靡过后,还是要崛起。毕竟,人生没有选择。你成为我的孩子,我成为你的妈妈,再怎么辛苦,这一生我们是要一起过的。
至少,有漫长的一段路,我们是要一起,好好地、努力地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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