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乱世,帮助别家有可能根本上是为了帮助自己,不帮这个忙则自己也会完蛋,所以谈不上太高尚太纯粹。
同样,指望对方因为感恩放自己一条生路还现实一点,指望对方因此不觊觎自己的地盘,就要求太高了。
哪怕你和他同姓同乡。
如果在太平年代,也许朱宣也不会有出头之日。当时,盐铁专卖,但朱宣却跟着父亲朱庆当私盐贩子。这种公然和国家抢生意的,在当时可以算黑社会,朱庆正是乡里的豪强。
然而有一天,朱庆被处决了,朱宣活罪难逃,也被打了一顿,逃到青州投靠平卢节度使王敬武,当了牙卒、小校。
当时唐朝遭到黄巢之乱,中和元年(881年),王敬武派将曹存实率兵三千出征,以朱瑄为军
后来曹存实被召回,途经天平军治所郓州。先前曹存实的叔父曹全晸就是在天平军节度使任上因抵抗黄巢而阵亡的,如今曹存实又回来了,实在是缘分。
不知是否觉得
当曹存实为自己能够侄承叔业而庆幸的时候,哪里知道,他的这个选择很快就会要了他的命。
中和元年(882年),魏博节度使韩简大举进攻郓州,曹存实战死。
韩简围攻郓州半年之久,还是没能拔掉朱宣;中和三年(883年),先前被韩简驱逐的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却趁机复夺河阳。朱宣趁机求和,韩简得了台阶便撤,回去讨伐诸葛爽,却兵败被部下所杀。
僖宗嘉奖朱宣,并任为全权节度使,累加官至检校太尉、同平章事,也就是名誉宰相。
得到朝廷的认可,朱宣干劲十足,派出偏将侯瓒等参与诸道兵讨伐黄巢;黄巢败亡后,先前投降黄巢的蔡州奉国军节度使秦宗权吸收黄巢余部,成为了新的大魔王,侯瓒等也参与讨伐。
朱宣拥兵三万,又有勇冠军中的堂弟朱瑾相助,在乱世也算是具有不错的资本,就想争雄天下。史书有时将朱宣的名字写作朱瑄,可能是因为看到朱瑾的名字有偏旁,就附会了。
中和四年(884年),朱宣接到汴州宣武军节度使朱全忠的求助:秦宗权屡次来犯,拉兄弟一把!
宣武军原名汴宋军,朱宣、朱瑾、朱全忠都是宋州人,朱全忠早就认为朱宣是自己的本家,待如兄长。
朱宣派朱瑾出兵,在合乡大败秦宗权。朱全忠感激,愈发与朱宣约为兄弟。
当时,滑州义成节度使安师儒委政于两厢都虞候夏侯晏和杜标,士卒离心;小校张骁聚众二千人攻打滑州,迫使安师儒处决了夏侯晏和杜标。
安师儒其实本来是平卢节度使,被王敬武兵变驱逐了,换了个地方,还是不行。
朱宣觉得自己有机会扩大地盘了,就派堂弟濮州刺史朱裕诱杀张骁;然而,想扩张的何止一家,朱全忠派部将朱珍和李唐宾抢先突袭滑州,生擒安师儒。
这事朱宣也没法怪朱全忠,义成军从没成为过朱宣的私产,的确是自己比速度输了。
光启二年(886年),朱瑾以迎娶兖州泰宁军节度使齐克让的女儿为幌子,设下埋伏赶走了齐克让(一说杀了),夺取了泰宁军,也被朝廷认可为节度使。朱瑾看起来久经沙场,其实这一年才二十岁。
这样朱宣、朱瑾都成为了节度使,事实上割据一方,不向朝廷纳贡,在他们的地盘都是他们说了算,朝廷只能姑息。
光启三年(887年)四月,秦宗权再次大举进攻汴州,朱全忠再次向朱宣、朱瑾求援;朱宣、朱瑾各自领军驰援,分别屯于静戎镇和封禅寺。
这时候三朱加在一起一共有四个军镇,朱全忠以四镇兵力在边孝村与秦宗权作战。他关闭城门开宴会,席间秘密开北门攻击秦宗权的营寨,敌军军士哗然跑入中营,朱宣、朱瑾也整兵合击,大败秦宗权大将张晊,斩首二万余级。
经此一战,三朱之间的战友情愈发深厚,朱全忠已经和朱宣约为兄弟,这时候也和朱瑾约为兄弟,之后也多次给他们送厚礼。
然而三朱都不是大善人,彼此互帮互助只是因为敌人太强,不得不抱团取暖。等秦宗权的势力开始衰落,他们便不可避免地自相图谋了,即使不想图谋对方,也担心对方有一天要图谋自己。
哪怕你无害如刘璋,遇到的是相对善良的刘备,都未必能免于兵戎相见。
对朱全忠来说,于私,二朱是自己的结拜兄弟、救命恩人,于公,大家都是朝廷功臣,即使将来必有一战,也得有个过得去的借口。
只要是决定了的事,没有借口也能创造借口,也不会因为没有借口就不做了。何况借口自己都会找来——朱宣、朱瑾秘密在曹州、濮州界上悬金帛,引诱勇悍的宣武军士兵来投。
天平军原来的名字叫郓曹濮军,可见辖区。
朱全忠的谋士秀才敬翔将计就计,指使宣武军士兵装作被利诱而叛逃;朱全忠再写信指责朱宣挖墙脚,措辞很不客气;朱宣的回信当然也很不客气。
朱全忠有了借口,便派朱珍和大校葛从周攻陷曹州,擒杀刺史丘弘礼;朱珍又围攻濮州,朱瑄、朱瑾迎战于临濮刘桥,兵败,被杀数万人,都将邹务卿以下五十人被擒,仅仅逃得性命。
朱全忠亲自攻打郓州,朱珍攻濮州;朱宣的弟弟朱罕率步骑万人救援濮州,却被朱全忠亲率葛从周等数千骑在范县打败擒斩,又俘虏尹万荣等三人;朱珍、葛从周攻占濮州,朱裕单骑逃往郓州。
也就是说朱宣被曾经的老弟从军区司令打成了郓州城主;朱珍又攻打郓州,以精兵挑战。如果这时候再有闪失,朱宣可以直接退赛了。这时候已经闹出了人命,朱全忠已经连朱宣的弟弟都敢杀了,几位朱家人之间也不可能说和解就和解了。
朱宣不出战,让朱裕带信诈降朱珍。朱珍信以为真,在朱裕暗示下趁夜派兵进城,结果朱宣故意开门放入,再闭门围歼,杀了数千人,又用炮石袭击未入城的军队,杀裨将百余人。朱珍大败,仅以身免,只得撤军。
于是朱宣收复曹州,以部下郭词(一名郭饶)为刺史;但当月曹州都将郭铢(一名郭绍宾)就斩杀郭词,归附朱全忠。
与此同时,朱全忠也找到了其他借口,连徐州感化军节度使时溥一起开练。在时溥求援下,朱宣重新摆出恩人大哥的姿态,写信劝朱全忠讲道理,不要动不动就开练。朱全忠阳奉阴违,朱宣派兵救时溥,朱全忠对朱宣本就剩下不多的感激之情愈发消磨没了。
这时候大概是龙纪元年(889年)。这一年,朱珍因为擅杀李唐宾而被朱全忠正法,两员大将以如此非主流的方式陨落,朱全忠取得胜利的难度增加了;也在这一年,三朱曾经的公敌秦宗权彻底败亡。
为了对抗朱全忠,朱宣与其大敌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结盟。大顺元年(890年),唐昭宗在朱全忠挑唆下讨伐李克用,但战败了。李克用趁机上表:如果我有罪,那么朱全忠讨伐无辜的朱宣、时溥又如何解释?
大顺二年(891年),李克用发现邢洺节度使安知建私通朱全忠,上表用养子李存孝取代他。安知建害怕,逃到青州,被昭宗任为神武统军。当安知建率军开往长安时,朱宣在黄河上将其伏杀,献其首级给河东军。
景福元年(892年),朱全忠再次大举进攻朱宣,以长子朱友裕率二百骑为先锋,屯斗门。朱全忠亲自为后继,到卫南。朱宣率轻兵步骑万人夜袭斗门,朱友裕弃营南逃,朱宣进营。朱全忠不知朱友裕败逃,清晨引军运粮赶到斗门营,导致大批毫无防备的宣武军被朱宣所杀。朱全忠退军瓠河,与朱友裕失散,屯兵距濮州十五里的村落间,次日朱友裕才前来。
这时候朱宣已经去了濮州。朱全忠令朱友裕率壮骑观察郓州虚实,亲自率军北进。朱宣率军回郓州,朱全忠发起进攻,却被大破而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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