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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女性形象的塑造看《西游记》女性观
陆艳   2009-7-29
摘 要:《西游记》中塑造了大量的女性形象,从这些女性形象中反映出了复杂的妇女观,既有其落后庸俗的一面,也有其进步的一面。作者借这些女性形象传导出对世俗生活的向往及复归人性的时代趋向。
关键字:《西游记》、妇女观、女性、形象
     《西游记》是中国古典小说中以神话为题材的浪漫主义作品,书中塑造了数百个奇异的形象,涉及天上、人间、地下,儒、释、道三教,乃至于动物界和植物界,既有神仙菩萨等正面形象,又有妖魔鬼怪等反面形象。众多的形象无不栩栩如生,各具特色。
      作者在塑造人物时运用了人、妖、兽三者结合的特殊手法,在人物的身上体现了人间社会中人的思想感情,同时也具有兽的外形和习性,妖的神通等传奇性。这三者相辅相成融合在一起,又以人的思想感情为主,巧妙的把三种艺术因素互相融合、互相渗透,有机的统一在一个人物形象身上,浑然一体。赋予神魔人性,其实这些神魔都是社会中的“自然人”,披着神魔外衣的“超人”。作者塑造的众多任务形象中,尤以女性形象的塑造最为突出,从女性形象的塑造中,我们可以看出作者所显现出的复杂的妇女观。
                                 一、女妖精
     在《西游记》众多人物形象体系中,女妖精是极其独特的一个群体。她们如片片迷人的风景,似道道可怕的魔障在西行路上。(白灵阶·浅析《西游记》中的女妖精)这些精灵妖魅出身灵异,神通广大,她们是《西游记》人物画廊中极其独特的一群,流露了作者复杂的妇女观。 女妖精是唐僧师徒取经路上九九八十一难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作者主要从食欲、色欲二个方面来塑造她们。
       在《西游记》中很多妖魔都想吃唐僧肉而求长生不老,这就是食欲。作者刻画的与食欲有关的女妖精有第27回白骨夫人,34回金角大王的母亲九尾狐,48回灵感大王的义妹斑衣鳜婆,72回盘丝洞七个蜘蛛精。作者在塑造这样的女妖时虽着墨不多,但形象却十分生动鲜明。白骨精是《西游记》中第一个想吃唐僧肉的女妖精,她狡猾善变,邪恶狠毒,工于心计,三次变化戏弄唐僧,虽然没有成功,但也弄得唐僧师徒决裂,孙悟空被逐出取经队伍。盘丝洞那七个蜘蛛精,也要吃唐僧肉,书中写道:“那四个到厨中撩衣敛袖,炊火刷锅。你道他安排的是些什么东西?原来是人油炒炼,人肉煎熬,剜的人脑煎作豆腐块片。唐僧不吃,要走,那些女人便露出凶相,拦住门,怎么肯放,俱道:‘上门的买卖,倒不好做!放了屁儿,却使手掩,你往哪里去!’”要把唐僧也蒸了吃。书中也有要吃唐僧肉的男性妖怪,但没有一个被描绘像蜘蛛精一样“人油炒炼”,“人肉煎熬”的刽子手,他们最多是吩咐手下把唐僧洗净了蒸吃或煮吃,往往都是一语带过。从作者着重描写蜘蛛精的凶相可以看出,作者对女性充满了歧视。作品中,对女性的这种食欲用墨颇多,极尽渲染之能事。妇女们甚至比男人更为凶狠,更为粗俗,有丑化女性的倾向。而作者为这些女性安排的结局几乎都是被孙悟空打死,沙和尚、红孩儿、金角大王、银角大王这些曾经的男妖怪也想吃唐僧肉,但对这些曾经的男妖怪,作者表现出很大的宽容:沙和尚跟随唐僧取经求正果,红孩儿跟随观音菩萨成正果,金角大王、银角大王也只是被太上老君带回天宫继续为奴而已。这样的男性妖怪还有很多,相信他们的结局多好过死于孙悟空棒下。由此可见,作者对待男人与女人的不同,男人贪食可以用理性来教化,使之清心寡欲,而女人有食欲,就万恶不赦了,必彻底消灭而后快。对男对女态度的不同,只能是反映了作者内在的男权意识和对女性的鄙视。
     《西游记》与色欲有关的有第55回毒敌山琵琶洞蝎子精,第59回牛魔王的妾玉面公主,第64回荆林岭树精杏仙,第78回比丘美后白面狐狸,第80回陷空山无底洞金鼻白毛老鼠精,第98回天竺假公主玉兔精。 她们或是想诱惑唐僧,采其元阳,成太乙金仙,或是以色迷人,祸国殃民。这些女性都有了欲望,但在封建社会,女人有了欲望便不可饶恕,以色迷人的女子更是罪不可赦,作者眼中欲望是恶的,这些美丽的女妖更是深入骨髓的恶,要彻底的消灭而后快。
       女妖精是那些不符合现实社会普遍要求和道德伦理的女性的代名词。《西游记》的众多女妖精几乎都是绝色美女,个个都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毒敌山琵琶洞蝎子精自称“我美若西施还袅娜”; 牛魔王的爱妾玉面公主“貌若王嫱,颜若楚女。”;树精杏仙“青姿丹翡翠,丹脸赛胭脂。星眼光还彩,娥眉秀又齐。”;盘丝洞的七个蜘蛛精,被悟空称为“七个美人儿”,连唐僧也不觉“看得时辰久了”;地涌夫人金鼻白毛鼠精“一对金莲刚半折,十指如同春笋发。团圆粉面若银盆,朱唇一似樱桃滑。”这些女妖精都有绝色的美貌,但也因为她们过分的美貌,才使她们成了灾难。美丽本不是过错,然而在倡导“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时代,美丽的女人是祸水,是尤物,“不妖其身,必妖与人”(元稹·莺莺传),孔子曾说过: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论语·阳货)开创了中国文学歧视女性的先河。许多历史上有名的美女都被当作红颜祸水,如传说中助纣为虐的千古女祸之首妲己,乱晋的骊姬,败吴的西施,“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等。《水浒传》中,林冲因为妻子的美貌而招致杀身之祸,《西游记》中也有类似的例子,殷小姐的美貌,使陈光蕊赴任逢灾,江流儿出生遇难,再次印证了美丽的女人是祸水这一论断。《西游记》“红颜祸水”的观念根深蒂固,男性并非无视美色的诱惑力,而是对此有深刻的认识,才把它女性作邪恶之物加以拒绝。作者也曾把漂亮女人看作粉骷髅,在《西游记》中有多处表述:白骨夫人被悟空打死后,“却是一堆粉骷髅在那里”(第二十七回),猪八戒对西梁女王嚷到:“我们和尚家和你这粉骷髅做甚夫妻!”(第五十四回)唐僧对蝎子精道:“我的真阳为至宝,怎肯轻与你这粉骷髅。”(第五十五回)男性因抵挡不住美貌女子的诱惑,在意识深层产生一种无法自主控制的恐惧感,由于恐惧而恶意地宣扬“红颜祸水”,丑化污蔑美貌的女性。(张红霞《女性“缺席”的判决论〈西游记〉中的女性形象塑造》)作者在此流露出落后的妇女观,同大多数男性一样,作者深受男权思想的影响,潜意识中存在着对女性的侮辱与仇视。
      蝎子精、树精杏仙、金鼻白毛老鼠精、玉兔精她们都曾想引诱唐僧,逼唐僧与其成亲并使出种种伎俩色诱唐僧,她们淫荡无耻,败坏取经大业,是取经途中的祸水。她们的命运大多逃不过被孙悟空一棒、猪八戒一耙、或前来助阵的高人打死。玉面公主、白面狐狸这些以色迷人的妖精更是罪孽深重,虽着墨不多,但却可看出作者对她们的厌恶。以白面狐狸为例,比丘国国王贪恋白面狐狸的美色,弄得精神疲倦,身体虺赢,饮食少进,命在须臾,还要用一千一百一十个小儿的心肝煎汤服药,是何等的暴虐、昏淫。作者没有写孙悟空等人如何怎样对付昏君,救民于水火,却把一切责任归于女色身上,引导、点化 国 君认识美后的真身,使他悬崖勒马,迷途知返。更为恼火的是寿星身边的白鹿变成道人,把白面狐狸献给比丘国王,也是他有所谓海外秘方,要用小儿的心肝作药引,但最后为此承担责任的却是白面狐狸,她被悟空一棒打死,而白鹿却被寿星带走。白鹿和国王因为是男(雄)性,所以他们安然无恙的活着,白面狐狸因为是女(雌)性,所以她成了祸根,结局只有死亡一途。作者把男性好色的本性抹去,而把责任推在女性身上对男性的勾引之上,彻底坐实了女性“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罪名。
     《西游记》中女妖精们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们的婚恋方式。传统妇女观主张女性“安于室”,婚姻之事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妖精却无此禁忌她们总是主动追求,全无顾忌。蝎子精摄得唐僧,回到洞府,弄出十分娇媚之态,携定唐僧道:“常言‘黄金未为贵,安乐值钱多。’且和你做会夫妻儿,耍子去来。”金鼻白毛老鼠精和蝎子精一样,也是将唐僧摄入洞府之中,逼其成亲,她们主动追求唐僧。这里的女性是强者,而男性是弱者,与传统的男女关系刚好颠倒,可以说是作者对传统男女关系的一种颠覆。天竺假公主玉兔精则事实用抛绣球招亲的方式,欲招唐僧为驸马,此种方式早前唐僧之母殷温娇已经用过。这样择偶现代人看起来挺可笑,但比起古代其他婚配形式还算是相当进步文明的,至少女性有自主选择的权利,至少在婚前亲眼见过男方的面。这些都是典型的“女追男”模式,现代社会“女追男”现象日益增多,传统观念认为,婚恋中男人追求女人乃天经地义,反过来“女追男”则让人讥笑,作者无意识的描写与现代婚恋观不谋而合,应该给予肯定。(郭翠萍·试论《西游记》中的女性自主婚姻意识)《西游记》全书或多或少的流露出女性婚姻自主的意识,较之《三国演义》、《水浒传》对妇女轻蔑、禁锢、鄙弃乃至仇视的妇女观有明显的进步。但作者潜意识中的男权思想又不允许这样的婚恋形式存在,更不许男性陷入温柔乡之中,所以作者给这些主动追求男性的女妖精们安排了这样的结局:蝎子精死于昴日星官之手;金鼻白毛老鼠精被李靖父子捉拿;天竺假公主玉兔精被嫦娥带回月宫继续为奴。从作者这样的安排中,我们可以看出作者在女性的婚姻自主这个问题上的矛盾性妇女观进步的同时,又有落后 一面。
作品中的女妖精也并非众人一面,全无区别,铁扇公主罗刹女是众多女妖中堪称独特的一个。她“凶比月婆容貌”,根本无法和“容比西施、貌若王嫱”的玉面公主相比,但是,她“自幼修持,也是个得道的女仙”, 住在翠云山芭蕉洞。风光秀丽:“烟霞含宿润,苔藓助新青。嵯峨势耸欺蓬岛,幽静花香若海瀛。”当地百姓称其为“铁扇仙”,她与人为善,人们只须十年拜求一度,就能顺利地布种收割、生养五谷。她和唐僧没有直接的冲突,既不曾逼亲,也不打算吃其肉。只因其子红孩儿被观音收伏,母子不得常见面,为报夺子之仇,才迁怒于取经人。不仅不借宝扇,反而一扇把悟空煽得无影无踪。其他女妖相比,罗刹女更像一个符合封建家庭伦理道德标准的平凡女人。她是一个母亲,红孩儿仗着在火焰山炼就的三昧真火,欺压山神、土地,还抢夺唐僧欲蒸吃以延年益寿。菩萨收他做了善财童子,“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这本是他的造化,可罗刹女却说:“我那儿虽不伤命,再怎生得到我的眼前,几时能见一面?”母性的流露,让人感动。作为女妖,她却严守人间的礼法,“家门严谨,内无一尺之童”,牛魔王抛弃糟糠、另结新欢,她也没有怨言,听报牛魔王回来,依旧“忙整云鬟,急移莲步,出门迎接。”见到丈夫只是小心谨慎地问:“大王宠幸新婚,抛撇奴家,今日是那阵风儿吹你来的?”(第六十回)最后,为救丈夫性命,自愿献出宝扇。与其他女妖相比,罗刹女身上没有了那种欲望的无限扩张及为害一方、杀人采阳的特性,而是像凡间贞妇的一些品质,遵从夫妇之礼,严守为妇之道。可以说,罗刹女除了身为女妖之外,她身上的其他品质更像是遵从“三从四德”的凡间女子,正是因为罗刹女身上异于其他女妖的这些特质,作者才为她设计“后来也得了正果,经藏中万古流名”的结局。可以说,罗刹女是作者理想中的符合男性标准的女性,是世间女子的楷模,这一价值认同,同样反映了作者妇女观的保守。
                                 、女神与俗世女子
《西游记》有一些女菩萨和女神灵,她们总是在唐僧师徒遇到危难的紧急关头出现并施以援手,唐僧师徒对这些女神的依赖心理很重,就连本领高强的孙悟空在遇难时也常常想到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作者对她们没有贬斥,而把她们写成令人敬重的神灵。下面我们就以嫦娥仙子为例,分析一下这些女神的形象。提起嫦娥,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仙姿绰约,书中描写女性之美时也多以嫦娥作比,”真个是九天仙女从天降,月里嫦娥出广寒!”(第二十三回)”月里嫦娥难到此,九天仙子怎如斯。”(第五十四回)当年的天蓬元帅就因贪恋美色,调戏嫦娥而被贬下凡。真的等嫦娥出场了,却只见其人不闻其声,惹得”八戒动了欲心,忍不住,跳在空中,把霓裳仙子抱住”(第九十五回)嫦娥依旧是无动于衷。嫦娥最突出的品质岑就是贞洁无邪。嫦娥也就被塑造成了一个外表美丽的空洞躯壳,被符号化、平面化了。纵观《西游记》人物画廊,我们可以发现,这些女神无不清心寡欲,剔除了七情六欲,无欲无望,无私的帮助唐僧师徒。这些女性可以说是圣女,作者认为这些圣女是俗世女子的楷模,希望女性可以像这些圣女一样,帮助男人成功立业,而且不要有任何欲望。作者在这里显现出的妇女观有明显的对女性精神的禁锢,妄图将妇女塑造成为无欲无求的傀儡,妄图将妇女禁锢在封建枷锁之中,是妇女观的落后。
《西游记》的女性形象中,还有一些俗世女子,她们中有一部分不幸被妖精掳去或者蒙骗的女性,但由于种种原因,她们的贞操都没有丧失,以至于结局都是令作品中正面人物高兴,为之捏了一把汗的读者也会欣喜欢跃。作者这样安排其情节和结局体现出作者比较正统的妇女观,也为《西游记》全篇的大团员结局增添喜色。
比如七十回中,朱紫国国王的夫人金圣宫娘娘被妖王强行掳去,身陷囹圄好几年。妖精多次都想对她动手,都未能如愿。只因 “当时就有一个神仙,送一件五彩仙衣与金圣宫妆新。他自穿了那衣,就浑身上下生了刺,我大王摸也不敢摸他一摸。但挽着些儿,手心就痛,不知是甚缘故,自始至今,尚未沾身。”(七十回)而这位紫云仙送她仙物以避妖精的理由也是从女性贞操的重要性和人伦方面的传统观念出发的,正如他说的:“我恐那妖将皇后玷辱,有坏人伦,后日难与国王复合。”(七十一回)紫云仙赐给娘娘棕衣保住她的贞操,让“那皇帝、皇后以及大小众臣,一个个望空礼拜。”体现出了对女性贞操的极度关注。第三十九回乌鸡国王被狮精变作的道士蒙骗并被推入井中,而且蒙厄达三年。在此期间,狮精变作假国王,夺取乌鸡国王的江山,而且占了他的三宫娘娘。孙悟空为此大为反感,当他制服妖怪救了国王和王室成员后,认为妖怪霸人妻妾,应当打死,“但只三宫娘娘,与他同眠同起,点污了他的身体,坏了多少伦常纲理,还叫做不曾害人?”文殊菩萨的答复是:“点污他不得。他是个骟了的狮子。”经猪八戒触摸核实,这个妖精确实是个煽了的狮子,确实不会与三宫娘娘有染。一直到这个地步,孙悟空才愿意放它一条生路。第九十三至九十五回中的天竺公主,被妖精一口气吹到寺庙旁边,与父母分离,百般无奈,悲愁万分,为了防止与寺庙的和尚有染,她“装疯作怪,尿里眠,屎里卧。”“白日家说胡话,呆呆邓邓的,到夜深人静处,却思量父母啼哭。”这里作者安排她谨慎的保住贞操,与父母团聚,终于回到了王宫。
从女性贞操重要这个角度而言,女性如果被掠走后与强盗妖魔有染,按传统的观念而言便会无脸见人,至会羞愧难当几于自杀,而在女性贞操观念极其盛行的明代更应该这样。但这不仅会与作者贯穿其全篇的关注女性贞操的思想相矛盾,而且会让通篇贯穿的大团圆失去一些光芒。而安排这些女性保住了贞操,是她们获得生存的极大理由,获得新生的希望,并且让作品中人物和读者皆大欢喜,这又是与全篇追求的大团圆格调相一致。
但在某一方面,作者又从一些男性形象身上流露出对女性失去贞操的同情及对封建节烈观的消解。唐僧之母殷温娇是作者着力塑造的俗世女子形象,她作为丞相之女下嫁陈光蕊,在苟延残喘的十八年间始终惦记着年迈的婆婆,首先就是一位孝女。在洪江渡口,稍水刘洪、李彪谋害其夫,刘洪强占温娇为妻,并冒充陈光蕊赴江州上任,殷小姐痛恨刘贼,恨不能食肉寝皮,只因身怀有孕,“权且勉强相从”,后生下遗腹子,为免遭谋害抛入江中。十八年后,儿子长大成人,父亲提兵报仇,丈夫还魂再生,全家团聚。但她委身贼人十八年,贞洁已失,终因羞见父亲、丈夫,“从容自尽”。 殷小姐所信奉的仍是“妇人从一而终”的传统道德观,但他父亲的劝解之语,让我们感受到新的时代气息感应下,传统的贞节观有所放松。殷巫相说:“此非我儿以盛衰改节,皆因出乎不得已,何得为耻!”虽然仍以妇女应当守节为前提,但可以看出,在对待女子贞操的态度上,他主张应视具体情形而定。这种通达的贞节观,多少给妇女留下了一点生存的空间。(杨春燕·佛光幻影中的世俗女性的映象--《西游记》女性形象解读)乌鸡国国王明知妖道冒充他同王后生活了三年,但他托梦给唐僧等人也只是想报仇雪冤,与亲人团聚,及至冤仇得报,也未计较贞节,反倒是孙悟空斤斤计较。朱紫过皇帝对被迫送给赛太岁的金圣宫娘娘更是宽容:“若救得朕后,朕愿领三宫九嫔,出城为民,将一国江山尽付神僧,让你为帝。”为了与娘娘重逢。连皇帝都不做了,岂有计较贞节之理?《西游记》中上至帝王,下至平民在妇女贞节问题上的思想意识已有一点开通。但封建传统思想又不允许妇女失去贞操,且与书中的大团圆结局相矛盾,所以作者又想方设法的保住这些女性的贞操。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处于对女性既渴望又排斥的矛盾之中,才会对妇女的贞节观表现出不同的态度,显现出《西游记》复杂的妇女观。我们可出作者及当时的社会的女性贞节观已有一定的开通,是作者妇女观的明显进步之一。
《西游记》妇女观最大的进步在于肯定了妇女的独立人格,肯定了妇女在社会中的重要价值及地位。作者在书中塑造了西梁女国这一群体形象。充分肯定了女性的独立人格,也流露出渴望男女平等的强烈愿望。女儿国自然是女官妇权,国内政治开明,上下同德,经济发展,国泰民安,自由祥和,完全不同于车迟国,比丘国,乌鸡国君昏臣佞,残暴无道,民不聊生。“农士工商皆女辈,渔樵牧颈尽红妆”,在这里妇女们摒弃了传统的价值观,不再依附于男人,而是自食其力,成为了各行各业的独立劳动者,作者充分肯定了妇女在人生、社会中的重要作用,为现实中忍辱负重,依附男性的女性们带来了憧憬和希望。观音菩萨以女性的形象出现,高高凌驾于世人之上,统治阶级见了她也要顶礼膜拜。她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连如来也说:“别个是也去不得,须是观音尊者,神通广大,方可去得。”(第八回)取经路上所遇灾难,只要请到观音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观音还经常救人于危难之时,孙悟空等人就是受了观音的点化才追随唐僧取经求正果的,这样一位重要人物以女性的形象出现,可见作者对女性价值的肯定及尊重。
《西游记》毕竟是一部写于封建社会时期的作品,仍旧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封建伦理制度下社会上的人们对女性的偏见。在封建社会里,女人的小脚是女性美的标准之一,作者同样不可避免地受此影响。《西游记》中女性无论人、妖,几乎全是三寸小脚,也反映了当时风气。另外,封建礼教要求女人“出必掩面,窥必藏形,”在《西游记》中也体现了这一观点。书中第十回写道:刘全妻子李翠莲因在门首拔金钗斋僧,就被丈夫骂“不遵守妇道,擅出闺门”,而“忍气不过,自缢身死”。作者也曾借书中人物之口表达了封建礼教对妇女的诸多要求,唐僧就曾对白骨精幻化的女子说教:“圣经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既有父母在堂,又与你招了女婿,有愿心,教你男子还,便也吧,怎么自家在山行走?又没个侍从。这个是不遵妇道了。”(第二十七回)孙悟空本是无父无母的石猴,但他却对百花羞公主训斥道:“你正是个不孝之人。盖‘父兮生我,母兮鞠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故孝者,百行之原,万善之本,却怎么将身陪伴妖精,更不思念父母?非得不孝之罪,如何?”(第三十一回)可见封建礼教对妇女发要求之多,简直是变相的禁锢,残害妇女的身心健康这是作者妇女观的明显退步。
                                     
古人有“温柔乡,英雄冢”,“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说法,把英雄与美女对立起来,视女性为考验英雄的试金石。此前的两部章回小说《三国演义》和《水浒传中,女性都是男性成功的绊脚石,书中的英雄要么不进女色,要么视女子如衣服,要么就有手刃妇女的行为。《三国演义》、《水浒传》张扬的是豪杰英雄图王霸业、角逐江湖的历史感和征服欲,是一个典型的雄性群体。女性被视为男性附庸,女性形象被政治、伦理化;或者视女性为事业的羁绊,将两性世界对立起来。《三国演义》和《水浒传》之所以形成对妇女轻蔑、禁锢、鄙弃乃至仇视的妇女观,其原因主要在于程朱理学的影响,程朱理学“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的节烈观,在宋代只是一个口号,到明代前期才真正成为羁绊妇女生活的绳索。正是在这么一种极端重视妇德妇节的社会文化背景下,文学作品或从正面歌颂节妇,或从反面咒骂淫妇,从而形成一种压缩妇女人格的文学思潮。而《西游记》的女性描写却有别于此。
《西游记》写于明代嘉靖、万历年间,已是明朝中后期,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开始萌芽,改变了封建统治制度的社会结构,开始动摇封建统治的基础,单一的封建人格模式受到冲击,个体价值广受关注。李蛰明确提出“天生一人,自有一人之用”,认为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他自己的价值,都应让其“各从所好,各骋所长”。 李蛰还从“童心说”出发,鼓励人们按照自己的真实意愿生活,这种以人为本的朴素的人本主义是思想界的一大革命,并给当时的文艺创作吹进了一股个性解放的新鲜空气。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市民阶层不断扩大,出现了一批适应市民阶层需要、反映市民生活的优秀文学作品,形成了一股文学潮流,冲击着正统封建文艺。
在哲学领域,王阳明“心学”的崛起直接引发了声势浩大的反对理学,张扬情欲的人性解放思潮。他的弟子王民在王学基础上提出了“百姓日用即道”的观点。发展到万历时期,李蛰针对禁锢人性的虚伪道德提出“好货”、“好色”的口号,引起了一场观念的变革。封建思想羁绊妇女生活的绳索有所放松,女性地位比之明代初期已有所改善,产生与这一文化背景下的《西游记》不可避免的受到这些文艺思潮的影响,所以形成了书中复杂的妇女观。《西游记》中妇女观虽还存有不少的封建糟粕,但是比起此前的《三国演义》和《水浒传》对待妇女的态度,《西游记》已有很大了的进步,对待妇女的态度明显改善,这一点是无可否认的,我们应给予肯定。
 
 
参考文献:
1、《西游记》吴承恩 著 岳麓书社1987年版
2、《西游记与中国古代政治》萨孟武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5年5月版(1—3页)
3、《西游记研究》江苏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编 江苏古籍出版社 1984年3月版 104
4、《四大奇书的文本文化学阐释》冯文楼 著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3年5月版 256、26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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