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哥|我有一段情，说给你来听

军校的梧桐叶刚落满操场那年，我在部队医院的病床上第一次见到阿莲。

那天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雪白的被单上切出明暗交错的条纹，消毒水味里突然混进股淡淡的橘子香。“17 床，换药了。” 穿护士服的姑娘推着治疗车进来，胸前实习牌上的 “阿莲” 两个字，被阳光晒得发暖。我刚因训练拉伤的右腿还肿着，她蹲下来时，马尾辫轻轻扫过我的手背，“军哥，你忍忍，我轻点。”

后来才知道，阿莲是隔壁北京医高专的学员，来陆军总院实习。她总趁周末找我，有时拎着食堂的红糖馒头，有时揣着袋橘子软糖，“军哥，楼下小饭馆的番茄炒蛋特香，我请你。”

医院门口的小炒店，塑料桌沾着油星子。阿莲把剥好的鸡蛋往我碗里夹，“我爸说，你们指挥系的最累，得多补补。” 我扒着米饭，含糊应着。那时我总想起老家的晓梅，高中时她总把早餐里的鸡蛋塞给我，说 “你要考军校，得壮实点”。阿莲的眼睛很亮，像夏夜的星星，可我心里那片星空，早被晓梅占满了。

阿莲常拉我去操场散步。晚风卷着梧桐叶，她踩着我的影子走，“军哥，你看那边的月亮，跟我老家武汉的一样圆。” 我嗯了一声，她突然停下，“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 我攥紧口袋里晓梅寄来的信，没说话。她低头踢了踢石子，“没事，我就问问。”

出院后回了军校，阿莲还是常找我。训练间隙，她会站在操场边，举着冰镇汽水等我；周末外出，她拉着我去逛书店，说 “给你买本兵法书”。可我总隔着层距离，她递来的汽水，我会说 “谢谢，我不渴”；她选的书，我会说 “队里有”。我看见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却没勇气说抱歉 —— 我没法骗她，也没法骗自己。

毕业那天，校园里飘着小雨。阿莲抱着笔记本跑过来，“军哥，给我签个名吧。” 我接过笔，她的笔记本第一页，画着两个小人，一个穿军装，一个穿护士服，站在梧桐树下。我喉咙发紧，只写下 “前程似锦” 四个字。她接过本子，咬着嘴唇没说话，转身跑进了雨里。

后来我分配到北方的部队，阿莲回了武汉。我们断了联系，就像军校里的梧桐叶，落了就再也没飘回来。我偶尔会想起她，想起小炒店的番茄炒蛋，想起她眼里的星星，可更多时候，还是在等晓梅的信。

直到三年后的一个傍晚，我正在操场带队训练，手机突然响了。陌生的武汉号码，接起来时，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军哥，是我，阿莲。”

风卷着沙尘，我走到僻静处，“阿莲？怎么了？” 她沉默了会儿，“我家里逼我结婚，对方是个少将的儿子，可我不想…… 军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攥着手机，手心发紧。她又说：“我爸能把你调到武汉，咱们……”

“晓梅结婚了。” 我突然打断她。去年老家来信，说晓梅嫁了个老板，日子过得安稳。我以为我会难过，可心里只剩一片空落落的。

电话那头静了好久，阿莲的声音轻轻的：“那你……”

“找不到我爱的人，就找一个爱我的人吧。” 我说这句话时，风正吹过耳边，带着点凉意。我知道这句话很自私，可我实在没力气再去爱一个人了。

阿莲没说话，只有轻轻的呼吸声。过了会儿，她突然说：“军哥，我知道了。” 然后电话就挂了。

我再打过去时，提示已是空号。后来我托军校的同学打听，说阿莲没多久就结了婚，随丈夫去了北京。

今年七夕，我在值班室整理旧物，翻出了那本阿莲送我的兵法书。扉页里夹着片干枯的梧桐叶，是那年军校操场的叶子。我把叶子拿出来，对着窗外的月亮看了好久。

阿莲，其实我后来才明白，你眼里的星星，也曾照亮过我那段沉闷的军校时光。只是我醒悟得太晚，等我想抓住时，星星已经落了。这段情，我没说给你听，现在说出来，也只是想告诉你：谢谢你曾那样热烈地爱过我，可惜我没能回应。（照片均为网图，侵权必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