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三記

​小瀛洲看雪赋（即稿）

宗子隐剡，而有《湖心亭看雪》，少即所倾。丁酉岁末，余方归四明。忽闻湖上有雪，乃长驱三百里，往湖心亭。

问几处，皆曰：“湖心亭已闭，惟去小瀛洲。”然既来则安，亦载酒以桴。

看双堤围玉，众树点琼。疏柳淡烟，未妆而秀；轩莹阁素，若舞而盈。里有“闲放台”，为彭公筑，自高士奇句“圣朝休甲兵，吾其得闲放”名。为山阴定庵公题，书犹为精。而鸟啼无绝，雪落有声。塔潭隐隐，蒹荻濛濛。

碌者拘马裘声色， 闲者主风月湖山。然纵霸业，亦化硝烟。而余酒一壶、诗一卷、挥一笔亦足，奚复自怜。

乃乘兴而归，放怀而啸：

“明月自来去兮，空潭无古今。

吾曹终草木兮，鸥鹭与相吟。”

湖心亭煮雪賦

大愚

戊戌小寒，余寄萍湖上，見如花非花，飛絮翩翩。思宗子高風，竟一夕無眠。

翌日倪子忽邀，乘漁桴而渡，煮雪酒於亭。觀一湖映碧，三島爭瓊。六橋濯雪，雙塔漱冰。柳臨波而帶媚，峰因雪而濛溟。島在水央，遺世而獨立；槎浮河漢，凌風而自騰。而琪花競艷，瑤雀秀屛。一點太虛，勝廣寒之仙子；無邊風月，詠處士之鶴汀。

屢浮大白，酣嘯放歌。盡壇方返，與世幾何？

歌曰：

一

何事崑山遺片玉？一桴幽夢到蟾宮。

今朝煮雪湖心後，萬物因緣五蘊空。

二

浮生碌碌豈暇哀，惟負湖山千百回。

莫待靑絲成了雪，花期再約抱琴來。

同飲者武林樓明、項輝、不歸、燕子、英傑、海上金龍、上虞枯曲子諸兄。

西子湖湛碧亭遇重雨記（稿）

北溟大愚

辛丑五月初八，雨後訪佐文兄畢，覓荷於湛碧亭。其時也，淑氣清嘉，香波十里，乃沽酒一壺，棲息其上。臥觀嵐起，靜聽蟲鳴，信可樂也。忽殷雷交加，風雨漫射，瞬如落湯之羽矣。

杭滙江河湖海，自水豐氣足，亦毓秀鍾靈，故名士風流，佳人輩出。然水雲深處，起雷便雨，吾屢受其淋澤。幸道分陰陽，愚公遇雨，反時有所獲。雨後嚷嚷者盡散，一得鬧中之幽，風月湖山吾輩主矣；二則湖物生機，欣其盎然之潤；三則林霏峯靄空濛，縹緲欲舞，當與蘇仙同好也。

得乎？失乎？浮生百載，草木一秋，何暇計得失耶！但盡眼前一樽酒，歸且為記。

註釋：

湛碧亭：為荷色迷，忘見其亭名，縱有亭名，必無湛碧之佳，故以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