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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 09:01 | 豆瓣：扭
我叫扭，95年生，正好赶上被叫做95后。二十出头的年纪，不再被当作小孩对待，也没有长出成年人的担当。年轻一点的00后已迈向大学，老一点的90后又纷纷宣布进入“中年危机”。卡在中间，有一个词叫，“轻熟”。
出生在这个年代，是极其幸运的，像站在时代接力赛的交棒处，前后都沾光。很多人其实都记错了，说我们90后这一代，从小就生活在互联网时代。事实上，只有00后有那个福气。
01
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部手机。但在当时，拥有手机在同龄人看来还是很酷的一件事情——老师让大家填联系方式，其他人写的都是座机号码，只有我写的是手机号码。给同学打电话的时候，最担心的状况就是被同学的父母接到，有些父母爽快直接就把人叫来了，有些父母总是得先问清你的来路，生怕又是召唤他们孩子去玩的。别人给我打电话，就没有这种困扰。那部古董诺基亚到现在还放着我的抽屉里，功能完好，充电即可用。
除了手机，托我爹工作的缘故，我有幸早早接触到互联网，不用混迹网吧，也没沦落成一个网瘾少女。刚上小学的时候在家玩单机游戏，仙剑奇侠传，后来买了手柄跟我爹飙起极品飞车。三四年级的时候，开始玩网游，梦幻西游，攒的零花钱不是买了点卡，就是攻略书。后来网游纷纷上线反沉迷系统，为了登记，我当时就背下了我的身份证号码，趁爸妈没下班，翻箱倒柜找着家里的户口本，背下那一长串数字的时候，我有一种掌握了自己人生的感觉。
游戏玩了几年，便觉得无趣，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儿，我把账号借给一个大院里的同龄男孩，再登陆时他把我的金币和装备都拿走了，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何况我们每天还坐同一辆校车上学，按理来说我去找他或者向他父母告状，怎么也能要回来，但是我心气太高，也不愿意在大家面前承认被摆了一道，那会儿游戏打到级别差不多封顶了，也就默不作声了。初中和高中我和那个男孩不再去同一个学校，后来听说他复读了，我才想起来当年这事儿来。
我们大院里，住着十几个差不多大的小孩儿。我和三个女孩最要好，作为孩子王我成立了一个叫野蛮队的组织——给队员们画名片卡，设计传纸条用的解密卡都是我做的事情，当然，我们队也会干正事，比如欺负小朋友。有一次在放学回家的校车上，我带头欺负了一个大院里一个小一点，还天然呆的男孩子，我把他的书包从校车上丢了下去，书和文具撒了一地，下午上学之前他找来他爸想教训我们，他爸责问是谁干的时候，我唯唯诺诺不敢站出来。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有担当，必然成不了一条好汉。欺负小朋友的劣迹到此为止，之后我们队，干的尽是一些帮助单位学校打黄扫非的事儿，比如向夜里黑暗的小花园乱照手电筒。
不打游戏的时候，我还是喜欢到户外玩耍。过中秋节的时候，就在小伙伴家楼下喊人，大家拿上月饼和花灯，一起到操场玩耍，夏天也玩轮滑和滑板。偶尔也和大一点的孩子翻墙、爬树和摘果子，偷偷跑到江边的桥底下玩耍，有时候还会放火玩。单位的职工中心活动也丰富，经常把会议厅改成Disco舞厅，组织家长们的文艺表演活动，大人们在舞厅中央跳着唱着，我们就在周围一圈的桌椅中玩捉迷藏，顺带吃掉绝大部分桌上的零食。学校的最大好处就是生活丰富，我连续几年都是游园场的小明星，我最拿手的夹玻珠和背数字，这两项上从来没有人赢过我。 小时候也经常被我爹带去下班，经常也有学生来家里吃饭，我因此混了个脸熟，熊孩子到哪里，人们都加倍小心。
当然，大院里除了我们这样顽劣的儿童，也有别人家的孩子。我小学开始跟着单位一老师学英语，他家儿子就是个天才少年。小哥哥比我大两岁，极少见他出门耍，也不怎么去学校，初中连跳两级，高中又跳了两级，我刚上初中的时候他考上了清华。“X年高考年龄最小的考生”报纸上都是他的新闻，录取之后，学校、单位纷纷挂出横幅。
我性子野，学不好习，小学没有什么突出的机会，奥数也没学，只进了家旁边的一个私立初中。好在别人家的孩子太过优秀，拿来与自家孩子比较着实没意思，我爹娘倒也没怎么为难过我。
02
我从小在单位长大，父母都是教师，二十世纪末，物质不再匮乏，精神追求就变得无比重要，小时候，同学们都羡慕我，说我来自书香门第。二十几年过去，教师在中国的地位仍然崇高，工资却没涨多少。我羡慕我的同学们，他们纷纷都成了资本家的后代。
小学进入尾声，对游戏的热情早已淡去，日漫是我的第一份精神食粮。大院里另外一个同龄的姑娘算是我的启蒙老师，借给了我很多漫画和碟片，更多时候是我俩窝在房间里一起看。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每到周末上午就上百货大楼顶层的影音出租买五元钱一张的日漫盗版光碟，一张碟就有五六十集动画片，每次淘上十几部动画片，大众的小众的，耽美向的百合向的通通收入囊中。下午去旧书市场，总有几家熟悉的摊位卖盗版漫画书，新条真由的漫画也有，通通五元一本，常常一买就是一麻袋提回家。放寒暑假有时爸妈忙，就把我寄养在表哥家，我和表哥就常常骑自行车穿过两个街区去租碟看，整个假期都窝在屋子里看动画片。
彼时我妈支持我的任何文艺活动开销，不仅出钱给我买动画片和漫画书，还给我定了全年的漫友等杂志。初中的某一年，著名漫画死亡笔记被禁，所有漫画书和动画片惨遭下架，我把自己的珍藏漫画拿到学校里借给同学们看，美名好物分享，老师拿我没辙，只能致电家长。
看漫画的那几年，我深信我会成为一名漫画家。为此我在小学六年级开始学习素描（此前作为兴趣学习的技能是钢琴），每周六上午七点坐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去画室，到下午六点回家，除去中考一段时间，这么坚持了六年。其中一段时间还加学过一个漫画进阶班，下午六点从素描画室出来，就赶去晚课，在那个漫画进阶班里，我还当过临时助教，代替没能来的助教指导同学画画，而我是那个班里最小的同学。
开始画画这件事情对我之后的人生影响颇大。因为有特长，我上初中之后便开始了宣传委员的班干生涯。直到大学，我做了整整十年的宣传委员。画板报是日常，也帮同学画，学校文艺比赛张榜的时候，总是能看到我的作品贴在玻璃柜里。因此有一些初中的校友我直到上了高中才认识，他们却说早就知道我了，眼里满是佩服之情。高中也始终与画画有关，我进入了团委宣传部，于是高一到高二的两年里，几乎没有一个午休——学校的每一个大型活动几乎都与我们有关，而手绘四张四开纸大小的海报是学校的传统。中午吃完饭到团委办公室开门，搬出工具，海报，五个人就开始趴在地上干活，有时候进度太慢，下午放学或者晚自习都要翘课来完成。这也是为什么我的成绩在前两年中等偏差的原因，但是就算是这样偏差的成绩，在重点高中里选择当一个艺术生还是不被理解的。高二开始带小朋友们画画，成绩也就慢慢回升了，艺术生就更加不用想了。
初中的时候，有一个别班的女孩子，说是我的粉丝，常常向我示好，尽管高中不在同一个学校，还经常给我的状态点赞或评论。后来上了大学，我彻底与画画无缘，也真正放下了笔，从网上知道她读了一个园林设计的专业，从基础开始学画画，每日都能有一幅作品，学校也组织她们去写生，就这样画得越来越好，我给她留言说很棒，她回我说选择画画是当年受了我的影响。
我不再画画了。但是因为画画，在我身上发生了无数美好的事情，我大学之前的衣服，没有哪一件没沾过颜料；我书柜的最上一层仍然摆满了画画书和工具，成箱的漫画书封好一尘不染。
03
除了美术，我爹娘对我在文学方面的栽培大概也下了不少功夫。我娘最初在学校图书馆工作，只要是畅销榜上的，无论什么题材什么内容都先给我借回来，可想而知，青春伤痛文学大行其道的那几年，从郭敬明到韩寒，从会有天使替我爱你到那小子真帅……我全都读过，以至于我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文风就不正常。初中老师布置写800字作文，我能写完一整个田字格小本子。也喜欢拿稿纸写乱七八糟的作文，几本几本的铅字常年堆在抽屉。初中时迷恋韩国组合，还在贴吧连载过带羞羞内容的同人文，更了几万字直到弃坑。几年前大学放假回家，我无意中在书柜里找到当年留下来的几本稿纸，通读都已经无法，更别说理解当年下笔时的心境了，文中不乏有对爱情、对人生的理解和遐想，对逝去青春的追忆，对年岁已老、物是人非的感慨，气得我差点没有吐血身亡，只能把它们毁尸灭迹了。
对文学的误区最终是被自我纠正过来了，打分到了较高水平，也时常被打印出来当作范文贴在教室墙上。很多有益的书帮助了我，比如培养方案上规定中学生必看的全部文学名著——尽管大多是囫囵吞枣，也没办法证明读名著没用。还有一个系列非常有用，叫《中学生优秀作文大全》。
现在想想，童年那些看似厉害的特长都渐渐与我无关了，尽管回想起来并不感觉久远。如果硬是要说童年发生的什么事情对我影响至今，大概是对发型的态度了。
我上高中之前一直留着一头利落的帅哥短发。尽管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我第一次因为头发剪得太短而在头发还没剪完就开始哭了。后来也留过长发，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短发。我剪过无数短发的发型，大多数时候是拿着明星的照片去的，从不对称的bob头，到韩国欧巴遮眼睛的蘑菇头……剪着剪着，就觉着没多大差别了，哪家的技术都差不多，剪出来都一样，久了就习惯了。以至于后来也就渐渐对发型无所谓了，只是大概记住了一些要点，脸长额头短，适合有刘海。于是高中就一直留了齐刘海，每周都要自己修，有时候也给同学剪刘海。朋友说我对发型的不在意程度简直不像一个女生。上一次从齐肩中长发剪到超短发，我对发型师说，剪短点，随便剪，无所谓。理发师不敢下手，和我确认了好几次长度，我摆摆手说，剪吧，没事儿。咔嚓一剪子下去，整个脖子后边的头发都没有了，末了我感觉显老，我让他再给我剪个刘海，他问我要什么样的，我说，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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