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知道故乡的油菜花开了，绿油油黄灿灿的一片，从这山延绵到那山，从山脚爬到了山顶与天相接的地方，整个山谷，都是油菜花田了。
这让我想起我十三四岁的旧事来。
我那时是顶好的学生，学习好，乖巧听话，虽然偶尔有些小坏心，小调皮，但是在别的同学的衬托下，竟在老师眼里温顺得像只小绵羊。
那时我是没有开化的，只知道玩些小男生的玩意儿，并不懂情情爱爱什么的，或许懂了一点，那也不过是刹那云烟的东西，不会长久地萦绕心间。
我们那里，女孩子不知为何都长得好看，灵秀温婉，虽然不如江南女子那么有才气，但是竟有一种天生的清纯，让人睹之生怜。
我这次要说的这个女孩子，就是我们那里好看的女孩子，也是我们那个小小的学校最美好的一个人儿。
这个女孩子叫梅花，姓梅，叫花，本来叫花的名字都俗气，但是前面姓了梅，这两个字就怎么看也不俗气了。梅花我是认识的，算来和我还有点关系，因为那时我隐隐约约地爱着她的妹妹，对于这个姐姐样的人物，我畏惧而又想巴结，平时见到她，都是想逃掉的，因为觉得喜欢着她妹妹是桩对不起她的事情，好像是我要把她妹妹拐走了，其实那时候只是我心里暗暗喜欢着她妹妹罢了，没人知道的，她妹妹不知道，她更是不知道。
我的记忆中，她的个子并不是很高，但是眼睛很大，让人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她的肌肤雪白得像是初开的梨花的颜色，似乎会反光一样，说话的声音照例是很低的，温温婉婉的一个女孩子。
那时我班上的一个同学疯狂地喜欢着她，她比我们大两岁，所以她是看不上比她小两岁的男孩子的，所以我那同学在相思之苦里煎熬了许久，最后生出负气之心，再也不承认自己喜欢过她了。
那时我们学校最受女生喜欢的男孩子，不是学习好的，而是那些个性张扬，爱打架的男孩子，不知道这样的男孩子有什么好处，打架也不过玩着罢了，不过那时却觉得厉害得不行，害得我也不想去当好学生，要去当坏学生了，幸而我没什么打架的天赋， 终究没坏下去，如今回头看来，我们那个小地方的坏学生也只是风光初中那几年而已，因为全没考上高中，早早地进入社会，又很快被残酷的社会冲刷到最底层去了，然而那时哪里会想这么远呢，只顾眼前好玩就是了。
我们那里爱打架的，都是那批住在街上的孩子，大概他们算半个城里人，所以胆子更大些，总爱随便欺负同学。他们为首的，是一个总穿着黄色运动服的男生，叫黄子林，他是读初三读了两年的人，在县上初中复读了一年还没考上高中，就又回来了。
回来后却是风光得不行，很多人跟着他身后转，他又有闲钱，请小孩子吃零食，大家就更乐意得让他当个山大王。他得了这个风光，便开始追学校好看的女孩子，我们班上有个女同学，长得很温柔的，他去追，却吃了闭门羹，他也不过玩玩，又去追别的女孩子，有追着的，有没追着的。这反而让他有了资本，敢于去追梅花了，梅花长得太好看，反而少有人去追她。
对于黄子林的追求，梅花一开始没不同意，但黄子林脸皮很厚，没追着时，就到处宣称自己追着了，于是所有人都以为他追着了。初中生的恋爱完全是胡闹，谁咋呼的声音最高，谁就能追着。我一开始以为黄子林是万万追不到的，但是想不到两个人竟然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
我第一次知道他们在一起，是因为看到梅花坐在黄子林的摩托车后面，她有些生硬地坐着，背挺得直直，不知道要不要靠在黄子林的背上，她的乳房像是笋尖儿一样，随着摩托车的抖动，不停地触碰在黄子林的背上。我看得脸发红，看着他们从我的面前过去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失落起来。
我突然想起不好的事情来，黄子林有没有摸过梅花的笋尖儿？要是摸过的话，那怎么可以呢？毕竟梅花是那么好，那么好的。
可是这不是该我担心的事情，就算我担心也没有什么用，梅花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我，何况我只是喜欢着她的妹妹，我也闹不清楚，为什么我明明不喜欢梅花，却生生地害怕黄子林摸梅花的笋尖儿呢？
和梅花在一起后的黄子林像是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对梅花一心一意起来。他每天都开着他的摩托车接送梅花上下学，他不敢在梅花家门口接送，也不敢在学校，都是在梅花家前面的那个岔路口和学校前面的岔路口。两人相见时，分别时，会小心翼翼地看有没有人，没有人的话，黄子林就把梅花紧紧地搂在怀里，会用他那才冒出茸茸的胡须的嘴巴去亲梅花。那时他们并不知道怎么接吻，只是像是小鸡啄米一样地碰一下，可是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件很大的事情了。梅花会暗暗地想一整天，一想，脸就发红，发烫，她深深地低下头去。
他们的事情到底被人知道了，在那个小学校，这种事情不想被知道是不可能的，梅花就不理黄子林了，黄子林的摩托车常常是空空地来，空空地去，梅花在前面走着，黄子林就开着他的摩托车在后面跟着。梅花说，你不要跟着我。黄子林说，你干吗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梅花就再也不说话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害怕别人说她，那时候谈恋爱还是件羞耻的事情。
黄子林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或许是有些刻意地变本加厉，他去找人打架，似乎这样梅花就会内疚似的。梅花去问他，他就对梅花说，要是梅花继续不理他，他就一直打架，不是把人打坏了，就是让自己被别人打坏。梅花刚开始还说，你去吧，反正不关我的事。可是黄子林真去了，打的架越来越多，有一次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一窝人被老师叫到政教处抽棍子时，梅花的心就在焦急中融化了。她原谅了黄子林。
他们又在一起了，黄子林的摩托车又恢复了活力，梅花的笋尖儿再也不是一下一下地触碰黄子林的背了，而是紧紧地贴着。
黄子林和梅花的成绩都不好，他们并没有打算去读高中，然后再去读大学，他们一毕业就可以成为大人了，所以他们自然要做些大人的事情。
而油菜花开的时候，那一片片油菜花田，是最适合做大人的事情的，而且那夹杂着油菜花味道的春风也让人有心情。
那时就有好多学生情侣去滚油菜花田，有一个初三的女生，半夜的时候，被人看到从宿舍楼出来，和一个男生钻进油菜花田了，第二天，全校都在说他们的事情，女生急得哭鼻子。我有个稍微懂点人事的同学说，女生有没有那样，看她的腿就知道了，走路时大腿根那里分得开的就是有了。他让我去看那个半夜钻油菜花田的女生，我一看，真的是，大腿根那里是合不拢的，我就知道她真是有了。于是我就拿这经验去看梅花，我又害怕看到梅花的腿分开了，又期待着看到，可是梅花的腿还好好的，还是像以前那样，我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又稍微有点觉得愿望落空。
我们学校为了提高中考升学率，在中考之前，会先在学校自己考一轮，考上的才去参加中考，考不上的，就不能读书了，就毕业了。黄子林自然是考不上的，也就中考也没能参加，提前一个月就毕业了，而梅花则考过了，等着一个月后去参加中考。
这时候的黄子林胆子便大了起来，既然毕业了，也就不算学生了，就胆敢在学校和梅花一起绕着操场散步了，就胆敢把摩托车开到学校门口接梅花了，只是照旧不敢送到家。
就在中考前面的几天，黄子林带着梅花去钻了油菜花田，那天晚上，梅花下了晚自习，黄子林照例载着她回家，但是在经过那片广阔无边的油菜花田时，黄子林就把摩托车熄了火，他把梅花抱下来，钻进去了，到了花田的深处，他脱下衣服垫在湿润的地上，然后把梅花放在上面。他吻了吻梅花的唇，手微微地颤抖着，就解开了梅花的衬衣，费了好大力气才解开梅花的胸罩，露出了梅花的笋尖儿来，他抚摸着，激动得浑身像筛子一样抖起来，他突然哭了起来，叫了一声梅花，就趴在梅花身上了。
梅花没考上高中，去读了中职，黄子林在家守着他家的店。梅花的中职没读完就不读了，回来和黄子林结了婚。第二年就有了孩子。
而我后来也和梅花的妹妹在一起了，但是后来又分开了，失去联系了，而这只是另一段不起眼的故事，就不在这里说了。
隔了几年我再见到梅花，已经没有那种灵气了，成为了和那些普通的妇女一样的女人，但是要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隐约看出她的一丝秀美来。
2017/4/25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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