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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张作霖夫人(一):原配夫人赵春桂

                                                                             张作霖与原配夫人赵春桂

         1875年(清光绪元年)旧历九月初六,赵春桂出生在奉天府黑山县(当时的广宁县)南乡赵家庙村。是农户赵占元四个女儿中的次女。

  赵家世代以务农为业。赵春桂的父亲赵占元是忠厚老诚、勤俭持家的农民,在村里从没与任何人发生过口角龃龉。赵占元终年在山里劳作,娶妻黄氏,夫妻俩生有一男四女。由于家中人口多,仅有薄田数亩,故而生活艰难。尽管如此,由于赵占元善于躬耕田畴,其妻又节俭持家,所以到了晚清,赵家在赵家庙属中上等家户,尽管不甚富裕,却也小康。

  赵春桂虽然生长于穷乡僻壤,但她贤慧聪明,善良质朴。她因家贫没有文化,却善于针线女红。少年时即随父兄下田,耕种犁田和秋收割地等繁重苦活,她样样拿得起来,炕上的活计也件件精通。在赵家庙附近四里八村,赵春桂堪称有才有貌之人。关于张学良生母赵春桂其人,史家们留下的相关记载十分有限。特别是关于赵氏与张作霖结缡的经过仅有只言片语,不过,仍然可以从中看出他们成婚前后的概况。

  张学良在东北执政时期的机要秘书、磕头弟兄周大文撰写的《张作霖集团的形成》中称:“赵氏貌不美,且目有斜视病,但甚能干。”另一位了解张家历史的友人高木坎说:“张作霖之原配赵夫人,字春桂,排行老二,系黑山赵家庙人氏。赵氏年轻时性情刚烈,但富于感情。后经木匠高老惠做媒嫁给张作霖,张作霖对赵氏结婚后的感情一直是比较好的。”还有一种说法是:“赵氏貌虽不美,却能使作霖敬重。当时赵家庙后街的高木匠铺的高老惠做媒,赵占元的次女许给张作霖为妇,夫妻同庚,都是21岁。结婚后,张作霖与他两兄作泰、作孚分居另过,因家贫,没有土地和房屋,只分得两双筷子,两个碗。因无处住,在赵家的门前弄了两间房屋住,白天在赵家吃饭,晚上回家住宿……”赵夫人与张作霖结缡于乱世。

  关于赵春桂委身下嫁给当时尚未发迹的张作霖,其情由在当地传说不一。其一:

  1892年(清光绪十八年)张作霖18岁。当时其父张有财死后刚刚三年,作霖随母亲王氏离开驾掌寺来到姥家所住的黑山县二道沟寄居。一次,张作霖因为赌博手气不顺,输了钱却又无钱可还,被讨赌资的恶人用绳子绑缚在张作霖表舅赵发家的门前,当时赵占元恰好在门前经过。他看见一个瘦削的青年被人绑在大树上毒打,却依然破口大骂,毫不示弱。赵占元心中对作霖十分赞佩。暗想如此小年纪的后生,居然会有这样非凡的骨气,久后必成大器。所以,赵占元上前将张作霖救下,并且代他赔了那赌徒的赌资。张作霖那时还不认识赵占元,急忙上前跪倒,称赵占元为义父。

  后来,赵占元将作霖如何在毒打下宁死不屈的情节,告知了他的家人,其次女春桂遂心生爱慕。不久,赵占元有意将二女儿下嫁于作霖为妻。然而其妻黄氏和娘舅均表强烈反对,主要是由于作霖那时尚无职业,且又善赌成性,加之他那已经死去的父亲张有财在当地名声不佳,故而初议婚姻没成。后来作霖落寇为匪,始终暗暗惦记着赵氏,于是才强抢成婚。其二:

  清光绪年间,张作霖随母亲王氏逃荒至黑山县二道沟后,因为没有生计,作霖听信其母之言,在二道沟一带做小生意。作霖曾经和村中小贩结伙,去各地卖肉包子。他每天从郭家小包子铺贩来包子,然后到附近四里八村去卖。一天,下着小雨,张作霖的包子没有卖出去,却偶遇赵家庙一户人家有几位妇女在那里玩纸牌,其中便有后来成为他妻子的赵春桂。当时张作霖只是守在一旁观看,赵姑娘玩小牌时竟然输了,却没有钱还付赌资,作霖看赵氏貌美,当即情愿以他尚未卖出的小笼包子代赵姑娘偿还赌资。赵姑娘心里十分感动。她虽然没有同意由作霖代为偿还,却意外发现作霖原来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于是赵春桂对家境贫寒、名声不雅的张作霖一见钟情。

  不论张作霖与赵姑娘如何结识,但是在张作霖当时那种穷困潦倒、全无生计的情况下,赵氏家族中许多人对张、赵联姻持反对态度是可以理解的。特别是赵春桂的母亲黄氏和舅舅坚持不同意让赵姑娘下嫁作霖也是有史可考的。

  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不甘在黑山乡间沉沦的张作霖决定干一番大事业。他不顾母亲王氏的反对,只身去田庄台投靠清朝的毅军。在对日作战中张作霖敢打敢拼,后来由于善于医马之术,所以在毅军马队中备受青睐。因他屡次为官长医治受伤的马匹,所以不断得到功牌的嘉奖。到了1895年春天,张作霖已在毅军马队中升任哨长之职。于是,他决心回二道沟去央求母亲王氏,向距此仅五里路的赵家庙老住户赵占元提亲

说媒。那年赵春桂已是21岁。在当时的乡村她早就是超出结婚年龄的待嫁之女。此前,当地就不乏为赵姑娘提媒作伐之人,可是赵姑娘均一再婉言谢绝,即便其父母也不知女儿心仪谁人。

  原来自从那个下小雨的上午,赵春桂与张作霖偶然结识后,她心里就时时有着作霖。尽管那时的张作霖无家无业,又是赌徒的后代,可是赵春桂却看出心性高远的张作霖,久后必有振翩之日。特别是当她看到张作霖因贩卖包子赔本后,信心不挫,仍然在乡间到处去做卖针头线脑的小生意时,她就从心里更加敬佩他。赵春桂几乎每天都到村外去迎候作霖。作霖也时常会把那些姑娘们喜欢的小什物送给赵春桂。如此天长日久,两人的心里便萌生了爱意。只是那时张作霖出身低微,无法托人到赵家求亲罢了。

  后来,张作霖在毅军马队崭露头角,才敢于重萌旧念。但是,老母王氏还是觉得与赵氏攀亲困难重重。因为作霖当年与赵姑娘相好后,她曾几次托人求情,却接连遭到赵家的拒绝。特别是赵春桂的娘舅反对尤甚,扬言说如果作霖再敢打他外甥女的主意,将打断他的腿。所以,王氏时至作霖从毅军归来仍然余悸在心。

  张作霖小时候就头脑机灵,善观风云。他初时并不敢冒然去赵家提及婚事。只是每日前往赵家与赵占元闲谈毅军中的许多战事,借以沟通彼此感情。他去时还带去一些薄礼,以对赵占元表示心意。每次前去赵家,张作霖又总是把他在毅军中所得的功牌向众人显示,又吹嘘自己如何在毅军中医马有方,如何被提升为哨官,在军队里如何有出息等等。一来二去,赵家所有人都对从前走屯穿村的货郎张作霖有了好感。特别是当初赏识张作霖坚韧性格的赵占元,这时对他更是刮目相看。他对持反对态度的妻子和妻兄说:“你们休看现在张雨亭其貌不扬,我早就看他两眼有灵气,雄心勃勃,他迟早要有大的出息!不如就把二闺女许配给他,将来也许会跟雨亭享福的!”当初反对这门亲事的人,这时见张作霖真在毅军里崭露头角,加之看到赵春桂对张作霖痴情已久,又是21岁的待嫁姑娘,在兵荒马乱的年月,长期不嫁闺女是难办的事情。于是一改从前态度,对这桩婚姻由反对到默许,都持顺其自然的态度。

  张作霖见时机成熟,才到赵家庙后街找当年教他学木匠的老师傅高老惠(此人也是赵占元的亲戚),求他到赵家代为做媒。此时赵家早已对这桩婚事心有灵犀,所以高老惠一说即成。

  水到渠成的婚姻使张、赵两家皆大欢喜。1895年旧历五月张作霖在黑山赵家庙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有赵春桂在张作霖身旁,他在赵家庙确实过了一段安分守己的日子。

婚后的日子虽然很苦,但很甜蜜。

  张作霖对通晓情理、善于治家的赵春桂恩爱有加。他尤其感恩于赵氏的是在他地位低下,无人肯嫁的时候情愿与他为伴。所以张作霖对赵春桂一贯言听计从,即便后来他从一介胡匪变成官府要人,凡是赵夫人所说之事,他也是无事不从。

  1896年(光绪二十二年)秋天,赵春桂曾为作霖产下一子(末取名)。谁知那年秋季黑山雨大,久雨又酿成山洪涝灾。张作霖在岳父家栖身的马架房也被洪水冲毁。此时,张作霖因到距赵家庙六里的某村赌博,致使赵夫人在逃走时跌倒在洪水之中,刚足生日的婴儿呛了水,不日后即夭折了。

  这个男孩的早夭,使赵夫人痛断肝肠,一连数日不吃不喝。张作霖从此发誓再不去外边与人赌博。所幸隔年赵氏再次怀孕,于1898年又产下一女,取名张首芳(即张冠英)。

  赵春桂的心情随女儿首芳的降生逐渐好转。张作霖见状又开始背着赵氏外出玩牌,只是经此波折后张不敢在赌博中有过大输赢。然而正是由于一场赌博,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张作霖原配夫人赵春桂与子女张冠英、张学良、张学铭

  1898年夏天,张作霖在二道沟与人赌博时,一怒之下打伤了李氏赌徒,致使该赌徒向广宁县衙状告张作霖通匪。县衙逮捕了张作霖,但百般审讯张宁死不肯承认。起因是张作霖在大高坎开兽医桩时,无非结识过几个前来医治马匹的土匪,但并无通匪之事实可言。岳父赵占元见女儿哭得死去活来,方才托人去广宁县衙送礼求情。县衙查明张作霖确无通匪事实以后,乃将他开释。

 张作霖出狱后向妻子赵春桂哭诉受冤情由,面对困苦家境,他决意铤而走险,这次张作霖当真要进山投靠绿林胡匪。赵春桂生性刚强,坚决反对丈夫落草为寇。可是张作霖此次再也难以听从赵氏的苦劝,夫妻二人第一次发生了口角。在一个风雨交加之夜,张作霖毅然离家出走,进山投靠董大虎匪绺子。从此他就走上了为匪之路。

 赵春桂万没想到当初被她看中的张作霖,居然会堕落成为人不齿的胡匪。她既然无法劝夫走正道,也不想求娘家解决衣食,只好靠自己为别人缝缝补补赚得的微薄收入,持家度日。那时赵春桂与幼女首芳相依为命,发誓与张作霖彻底决裂。

不久,赵春桂听说张作霖在董大虎的匪绺子里当上了专门看管“肉票”的“水箱”。她心里又气又恨。忽一日,赵家庙八里外一家远房亲戚前来向赵家哭求,原来董大虎绺子不久前将该亲戚家一位少媳妇绑架,现关押在绺子上,由张作霖看管。董大虎开出天价赎金,扬言三日内如不能交足赎金即将其撕票。赵占元听到此事后决定和女儿赵春桂一起进山,为亲戚家的少媳妇找张作霖说情。赵春桂抱着刚满月的女儿首芳见到了张作霖,赵氏又哭又骂。张作霖虽然生性急躁,但面对妻子如此痛责痛骂,只是不敢还口。因为他知道妻子赵春桂对他恩重如山。经赵氏的责斥规劝,张作霖始痛悔自责。后来他不顾匪首董大虎的反对,同意把自己看管的“人票”无条件开释。因有妻子赵氏的规劝,张作霖翻然省悟,从此他力主绺子内不再绑架“人票”,他特别反对绑架无辜“女票”进山。张作霖此举虽然得到绺子上一些有良知的弟兄拥护,但却遭到匪首董大虎等人的忌恨。赵春桂从此就留在张作霖身边。由于有善良正直的赵夫人守在身旁,不时对丈夫规劝开导,张作霖对董大虎等人到处劫抢绑票的害民行迹越来越难以容忍,两人间的矛盾日渐加深。赵夫人多次劝说张作霖早日脱离匪股,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然而张作霖毕竟陷得太深,一时难以自拔。赵春桂与张作霖及其匪股奔波于北镇、广宁、彰武和黑山一带的荒山密林中,历尽了艰辛。

  有善良的赵夫人在身边,张作霖始终不敢作恶,甚至还反对匪绺子内其他人的为非作歹。1897年(光绪二十三年)冬天,董大虎在一次年关大集之后,守在冰河上劫持一大车“女票”。赵夫人见那些“女票”被土匪绑在冰天雪地里,听到那些凄惨的哭泣之声,她心如刀剜。就在这时,又有一些歹徒企图趁机蹂躏那些受难的民妇。赵氏哭求作霖,张作霖上前劝阻。可是那些久不见女色的胡匪哪里听得张作霖的劝阻,董大虎因此与张作霖反目。张作霖一气之下,带着患难与共的弟兄汤玉麟和张作相等脱离董大虎,另立山头。

  1900年各地兴起了义和团运动。由于沙俄的侵略,致使当地一些类似义和团的民间组织风起云涌。广宁地面上也不断发生烧教堂、杀洋人和劫持地主老财等事件。一些地方士绅纷纷组成自己的“保镖队”。张作霖听从赵夫人的劝告,终于跳出了绿林泥淖。他与妻子一起回到当初他们结婚成家的赵家庙村。在这里他顺应潮流,最先在村里办起了“保险队”。

  当时遍及辽西辽南的“保险队”,虽然大多都是当地富商大户的私人“保镖”,可张作霖组织的赵家庙“保险队”,却有着为全村百姓看家护院的义务。由于张作霖时时受到赵春桂的点拨,所以他的“保险队”多行善举,在赵家庙一带惩恶扬善,保护地方安宁,从无任何绑票劫舍的事情发生。故而张作霖的声望日高,附近四乡八村百姓提起张作霖的名字,无不交口称赞。

  赵春桂居安思危,当张作霖因保卫地方安宁深得民望时,她告诫张作霖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你如此得民心,那些沙俄强盗自然对你恨之入骨,一定多加小心才是。”张作霖自恃手中有批精悍的力量,根本不将赵春桂的话放在心间,终于发生了沙俄收买惯匪金寿山,在除夕之夜血洗中安堡张作霖“保安队”的突发事件。在惨遭金寿山匪股洗劫的危险时刻,幸好张作霖手下有汤玉麟、孙烈臣等一批强悍弟兄,他们拼死掩护当时已怀孕的赵氏及长女张首芳杀开一条血路,逃出了重围。

赵春桂因为临产在即,被张作霖等人暂时安置在台安县桑树林子乡的张家窝堡。先住在赵春桂堂侄赵明德家中,后又不时在胡匪的追击下四处躲藏。赵春桂于1901年旧历四月十七日,在逃难的马车上产下一子,他即是日后咤叱风云的张学良!

  张学良的童年是与其母赵春桂相依为命的,他对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口述历史的时候,这样回忆他的出生:“我出生在辽宁八角台,我是在大车上生下来的。那时候逃难,我母亲有病 赵春桂堪称张作霖的患难知己。

  当年赵春桂下嫁张作霖时,他只是个随母逃荒到二道沟,家贫如洗又经常耍钱的落魄青年。结婚后张作霖无业而为,后为形势所逼又落草为寇。赵春桂即便在张作霖穷困潦倒之时,也没有嫌弃冷视他,甚至还冒风险随着丈夫钻山洞、住草舍,茹苦含辛,终于劝张作霖逃脱绿林为匪的泥淖,成为新民县府一个领兵马队的管带。从此,张作霖成了吃官粮的地方官 ,而赵春桂则相夫教子,成为张家的精神支柱。在新民驻防期间,赵春桂经常充当张作霖和他几位磕头弟兄中间的矛盾和解人。张作霖虽自入绿林以来,结交了各路朋友。但他性情粗暴,性急之时还难免出口伤人,即便当年与他在中安堡、八角台共同起家的张景惠、张作相和汤玉麟等人,和张作霖也常有口角,有时甚至发生激烈的火拼。每当作霖与几位弟兄龃龉生隙,吵得不可开交,都是赵夫人出面,她三言两语即可把张作霖与弟兄之间的矛盾化解冰释。正是由于善良贤慧的赵氏,张作霖才能和那些兄弟们长久相处,保持着良好的友情。也因为赵夫人的贤能宽容,才成就了丈夫的许多大事。因此早从中安堡时就与张作霖一道举事的汤玉麟曾感动地说:“嫂子真是贤德,多少大事都多亏了老嫂子啊!”张作霖也常对别人说:“如果没有她(指赵夫人),这些年我不知道要得罪多少弟兄。今后你们有什么事,可以找你们信得过的大嫂。只要她答应下来的事,我没有不同意的。”由此不难看出,在张作霖最初走上仕途之时,结发妻子赵春桂在他的事业上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1908年张作霖因受徐世昌(东三省总督)等人的打击和排挤,不得不离开他的辽西故土,率领前路巡防营前往陌生的辽北地区剿匪。当时张作霖感到当官军不自由,一度萌升再次脱离官军,返回故乡重操匪业的邪念。当时随张作霖流落辽北的赵春桂苦苦相劝,向他晓以大义,并告之丈夫说:“官场虽然有许多坎坷,然而这毕竟是正道。只要你忍耐一时之苦,久后必有光明坦途。”张作霖后来因辛亥年保东三省总督赵尔巽有功,成为手握奉天军权的要人时,他对赵春桂当年在困难时期给自己的支持铭感不忘。

  赵春桂不但在家里堪称张作霖的贤内助,而且在张作霖早年执撑军权时,她有时也为丈夫周旋于几个对手中间,从而使张作霖化敌为友,化险为夷。1928年张作霖奉徐世昌之命到辽北商埠小镇郑家屯剿匪,驻在当地的另一位奉系军阀吴大舌头(吴俊升),因其对胡匪出身的张作霖看不起,处处与他为敌掣肘。张作霖那时人生地不熟,绝不是吴俊升的对手。张作霖心里不服,甚至听信了一些传言,经常想与吴俊升火拼。后来赵夫人权衡利害,以好言化解双方的误会和矛盾,又利用吴俊升妻子曹氏的关系,终使张、吴两人化敌为友。吴俊升对张作霖的态度改变,不但对当时张作霖顺利完成剿匪任务大有裨益,而且也使吴俊升日后成为张作霖统一东北三省,进而入主中原,问鼎华北的一支重要力量。这其中除了张作霖的文韬武略之外,赵夫人的善良为人也起到了不可小视的作用。

  张作霖携赵夫人初来商埠小镇郑家屯的时候,他们的前路巡防营剿匪指挥部,就设在古镇城西的大粮户于文斗的后宅里。于氏开设的商号名叫“丰聚长”,是当地一家较大的粮食下杂店铺,张作霖将剿匪指挥部设在于家是后路巡防营统领吴俊升的安排。由于张作霖与吴俊升心存芥蒂,所以他对于文斗也暗藏戒心。久而久之,张作霖难免与于文斗发生摩擦。也是住在于家的赵夫人,从中化解了彼此的误会和矛盾,后来,张作霖在赵夫人的劝说下主动找于文斗和好,两人甚至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1909年张作霖在漠北龙王庙与群匪发生战事,由于他不习惯沙漠中的鏖战,所率重兵被一股兵力强大的惯匪围困,数日不能解围,随时都有全军覆灭的危险。正是于文斗闻讯后,亲自出面请吴俊升的骑兵救助,方才战胜群匪,使张作霖的部队得以突出重围,化险为夷。龙王庙之役后,张作霖为感念于文斗的冒险相救之恩,毅然决定与他结拜为换帖兄弟,张作霖1901年夺取奉天军政大权后,曾主动提出娶于文斗的女儿于凤至为儿媳妇,这件事与赵春桂早年从中化解芥蒂不无关系。

,没奶吃,他们都认为我不能活。没想到现在活这么大岁数,那时吃的是什么呢?我母亲没有奶,把高粱米饭嚼碎了就那么喂我。”可见张学良的童年生活何等凄苦。

  张学良在回忆童年岁月时,对自己“小六子”绰号的由来津津乐道。他承认母亲生下自己的时候,就认为他“命硬”,又“不好拉扯”。赵春桂把“双喜”(张学良)视若自己的性命。在兵荒马乱的年月,赵夫人宁可自己委屈也绝不肯让心爱的长子有丝毫闪失。赵夫人为解决儿子的“命硬”问题,决定把张学良送到附近一家寺庙去当“记名和尚”。

  赵夫人计议好后,就选了个吉日,把张学良送到那家寺院去。而寺院里的和尚则对赵春桂说:“你的这个儿子是‘自小多灾害,父母担惊骇。自许入空门,全凭佛爷带。前殿不打扫,后殿不礼拜,脱下僧袍来,赶出山门外。'你可懂我的意思?”僧侣说着,突然用手中的戒尺在惊呆了的张学良面前虚晃一下,吓得张学良马上从佛僧面前的矮凳上跳了过去,随后就跑出那座寺院。张学良出了庙门后,听到的第一个喊声,便可以作为自己的名号。刚好有个村民在寺院前经过,那人喊一声:“小六子!”乃是呼叫他自己儿子的乳名。

  时任清军巡防营统领的张作霖。

  于是,按照佛教中的“记名和尚”克服“命硬”的规矩,“小六子”便成了张学良的乳名!就从那天起,因有赵春桂的力主,“小六子”就成了张学良的别号及另一真身。自此他完成了迷信习俗的“跳墙和尚”从皈依出家到还俗的全部过程。张学良在台湾对采访他的记者开玩笑说:“如果当时我逃出寺院,有人在外边叫喊‘王八蛋',那么我也许就叫王八蛋了……”

  赵春桂再和张作霖见面时,已是1902年。那时张作霖因为结识了台安县八角台镇的张景惠,又在那里组成新的“保险队”。此时的张作霖早已不再打家劫舍,而是安心固守地方。可是赵春桂仍然苦劝丈夫说:“为地方士绅看家护院终

  非久计,如若你想将来有发迹那天,迟早还是要归顺朝廷的。因为那才是你的安身立命之本!”草莽出身的张作霖,对妻子的忠告深以为然,赵氏虽无文化,但她对世事却有独特见解。她的话与时刻都企望发迹的张作霖不谋而合,所以张作霖越加看重赵春桂。也正是从那时起,张作霖开始不断寻找接受朝廷招抚的机会。到1902年秋天,张作霖利用种种机缘,终于得到奉天督办的垂青,不久即在新民县受抚,成为官军游击马队营的管带。张作霖后来有官场上的发迹,都与赵春桂当初对其点拨不无关系。

赵春桂和张作霖结发于乱世。张氏发迹以后,她却难与丈夫同享荣华富贵,其主要原因在于赵春桂的性格过于刚强暴烈。

  早年赵春桂能与张作霖生死相随,甚至在张离开故土辽西前往人地生疏的漠北沙漠剿匪之时,赵氏也能克服千难万险,携幼儿随军相伴,主要是感情默契所致。可是后来随着张作霖仕途的顺遂,地位的升迁,赵春桂和张作霖共同语言越来越少,后来竟变得口角连生,感 情也逐渐疏远起来。

  早在张作霖和赵春桂结婚不久,在中安堡组织“保险队”的时候,一次路过某村意外遇上一民女,甚美,于是结识了卢寿萱。当时赵春桂识大体,已知张作霖情有所移,加之当时男人娶二房是寻常之事,遂心平气和同意把卢寿萱迎娶进门。赵春桂的长处在于她性情虽然刚烈,但是大度能够容人。

  卢寿萱嫁进张家后,赵春桂与卢氏相处甚好,形同姊妹。后来赵春桂中年去世,将年纪尚幼的两个儿子———学良及学铭均托付给卢寿萱抚养。由此不难看出赵春桂的宽厚贤良的美德。

  但是,赵春桂后来和张作霖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张,其原因是,张作霖随着仕途不断迁升,开始喜新厌旧,不断移情新人,频繁迎娶姨太进门,致使赵氏与张的思想裂痕日重。仅在1906年和1907年两年中,张作霖就先后迎娶三位新夫人进家。她们分别是三太太宪夫人、四太太许夫人和五太太寿夫人。身为张作霖的结发妻子,虽然赵春桂仍处在张家主持家政内务的地位,但她实难接受张作霖接二连三迎娶新姨太的现实。

  1909年夏天,张作霖在剿灭陶克陶胡残兵于索伦山谷后,统军驻防在松辽平原的古城洮南。那时,赵春桂新生次子学铭不足两岁。她因小事不时与张作霖发生口角,加之她不服辽北水土,一怒之下决计独自返回老家辽西。张作霖当时也在气头上,不肯劝赵夫人回心转意。他手下一批磕头弟兄们尽管前去劝解,也难以说服赵夫人。于是,张作霖只好派人护送赵春桂返回了新民县城居住。赵春桂回到新民后,住在她和张作霖早年在杏核胡同的老宅。她从此安下心来,把全部心思放在培养两个尚未成年的儿子身上。赵夫人先后请来张作霖从前的秘书崔销声及新民才子杨景镇教授学良读书。崔氏以《四书》为少年学良启蒙;杨景镇则以《五经》、《中庸》和《大学》为汉卿劝进学业。不久,张学良在赵夫人的关怀下学业渐入佳境,并成为新民县当地的少年才子。

  赵春桂独居新民,与远在洮辽一带督理军务的张作霖天各一方。张作霖虽然不时派人送来生活之资,但彼此由于思想隔阂,久而久之,旧情日疏。特别是1910年张作霖因为武昌起义影响关东,他从辽北洮南驰兵奉天,很快掌握了奉天的军权以后,赵夫人对得志于仕途宦海的丈夫从感情上更加疏远。这位心性高洁、刚强自重的女子,绝不肯在张作霖凯旋沈城的时候回到他的身边。

  这期间汤玉麟、张景惠等从前在八角台患难的朋友们,曾经多次奔走在洮南、奉天和新民之间,曲意游说,好意周旋,都希望一度失和的患难夫妻再次言归于好。可是赵夫人不想在张作霖仕途顺遂的时候回到他的身边去。张作霖由于初进奉天主持军务,平息动乱后日理万机,所以难以抽出时间到新民故居去探望发妻及子女们,正因为如此,赵春桂与张作霖的关系一直也没有和好的机会。

  1911年(宣统三年)冬天,张作霖平定奉天紧张局势以后,常驻在奉天城外的兵营里。住在新民县的赵夫人因长时间得不到丈夫寄送的养家之资,万不得已才来到沈城找张作霖要钱。因为那时张作霖在城里尚无官邸,所以赵夫人就住在奉天城西的一家客栈里。张作霖因公务太忙,直到赵夫人来奉天的第二天夜里,才抽身到赵夫人和次子张学铭下榻的客栈里。张作霖与赵夫人分居已久,感情显然不及从前,夜里张作霖和赵夫人睡在内室,而二子学铭与奶娘则睡在外间。深夜时分,劳累一天的张作霖刚刚进入梦乡,不料又被生了病的学铭夜啼之声吵醒。张作霖顿时勃然大怒,起来把学铭痛打了一顿,以泄心中烦躁。不料爱子如命的赵夫人听不得张学铭的哭泣之声,当即与张作霖发生争吵。这是赵夫人与张作霖结缡以来争吵最激烈的一次。性情刚烈的赵夫人一气之下于次日清晨不辞而别,带着孩子回新民老家去了。

 赵春桂自回新民县杏核胡同后,心里积火难消,不久即郁郁染病。

 

        1912年阴历四月十六日,有个穿灰白夏布长衫的乡下孩子,冒冒失失闯进了沈阳大南门戒备森严的大帅府。他就是刚11岁的张学良!

 1995年张学良在对美国“哥大”口述历史时有这样一段话,说出他辞别母亲赴奉天的情景。他说:“我妈妈死的前一年,我才11岁,她晚上给我30块钱,拿块布缝了一个袋子系在我身上,她说今天晚上要有事,你赶快跑,等事情稍微安定,你看见有老人,就过去给他磕头 ,把钱给他,告诉你是谁的儿子,让他送你去。那时候我父亲在省城奉天,我和母亲、弟弟是住在新民县城里。我当时说,妈你让我上哪儿去?她就说你别管。我妈妈是因为一点小事跟我父亲生气,两个人吵架以后,她就始终不和我父亲说话。我妈妈快死的时候,我父亲来后大哭了一场……”从张学良的上述谈话不难看出,他在年逾九旬之时,仍对当年赵夫人去世前的景况历历在目。这说明赵夫人在张学良幼小心灵上留下的烙印之深!

  出现在张学良面前的,是一个让他心驰神往的偌大院宅,也是奉天百姓颇感神秘的院落。它对平生第一次从遥远乡间来省城的少年来说,更是个深不可测的所在。

 大帅府坐南朝北。清太祖努尔哈赤及其继承人清太宗皇太极早年营造的皇宫,地处大南门“井”字型大街的中心,而张氏帅府的位置恰好就在这条井字大街南端500米处。

  帅府门前是一座巨大的青石影壁,上刻“鸿禧”两个草书大字,显示着豪门大户的森严!张学良那时刚读诗书,启蒙不久,还无法理解影壁上“鸿禧”两字是代表着特殊家族的极度奢荣!他当时最感兴趣的,是帅府朱漆大门前的几根鎏金楹柱,还有左右各一、精工雕镂的抱鼓石。

 那是个初夏的日子,张学良从新民乘一辆小驴车来到奉天省城,所以显得风尘仆仆。下车以后,张学良就欢蹦乱跳跑到大门前去看那对雄踞在门前的狰狞石狮子。他觉得大帅府有点可怕,因为他在乡下生活了整整11年,从没见过这样雄浑威严的建筑。门楼翘角飞举,瓦檐重叠。檐脊的黄色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两扇镶有无数金钉的朱漆大门前,还有几个腰挎短枪的兵弁护卫着。他们忽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乡间孩子向青石台阶上走来,急忙喝道:“站住!哪儿来的乡下孩子?”张学良惊呆了。

  “他、他就是张汉卿啊!”赶车的老头赔着笑脸,上前为呆立不动的张学良向守门的兵弁说明身份。“张汉卿?张汉卿是谁?”

 “嘿,汉卿他……他就是你们张大帅的宝贝儿子啊!”

 “什么?他……就是在台安长大的小六子?我的天,快,快进去通报啊!”兵弁们听说伫立在青石阶下的乡下孩子,竟是帅府主人张作霖的长子学良,立刻吃惊地怔住了!面对那些忽然换了笑脸的大兵,少年张学良第一次领略了什么是权力!

 中华民国陆军第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

 走进朱红大门,展现在张学良面前的是个陌生天地。院井幽深,青堂瓦舍。回廊曲折的大宅之内,闪动着一些使女佣仆的身影。张学良睁大了惊奇的眼睛,他知道从此自己的命运,便要和这座气势恢宏的院宅联系在一起了。

大帅府老宅分两进套院。始建于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当时是晚清老臣、盛京将军徐世昌,奉慈禧之命在其北巡时建造的临时行宫。占地面积约一千平方米。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东北实行改制,盛京将军改为东三省总督,北洋重臣赵尔巽奉命督理东北。他也曾是这座院落的主人。宣统二年(1910年),赵尔巽将徐

世昌的旧宅改建为三进套院。除在原址上向后拓建了第三进套院之外,又另辟了东西两个跨院。晚清的陈迹历历在目。

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赵尔巽惧怕以张榕为首的革命党人随时冲进这所院落,所以他就在这座大院周围增设了岗亭。但是,赵尔巽躲藏在这所宅院里仍然吓得惶惶然不可终日。当时正在吉林洮南奉命剿匪的后路巡防营统领张作霖,见取悦于东三省总督的时机已到,便连夜率精骑马队五千之众,从洮南向奉天奔袭。张作霖那时刚由一介草寇被清廷招安不久,尚未在东北政坛上露出头角。他星夜驰回奉天以后,就立刻尊从赵尔巽的命令大肆血洗“急进会”,诛杀张榕等革命党人,然后以武力死保赵尔巽,并趁机夺取了奉天的军权。嗣后不久,张作霖军权在握,羽毛渐丰,时机成熟时就以重兵逼走赵尔巽。不久,张作霖终以陆军二十七师师长的身份,住进了位于沈阳大南门的东三省总督官邸。从此他这个师长就取代了三省总督的位置,这个院落也更改名为“大帅府”!

 帅府历经沧桑。张作霖后来动用东北官银号的库银,在赵尔巽公馆的旧宅基础上,不断扩建大帅府。他保留了赵尔巽公馆旧宅的前套院,对后两进套院又进行了扩大和改建。中套院扩大后,二门改成了垂花门。二层套院辟为七间,左右两厢各为六间;庭院呈四方形。两厢皆为镂花回廊相衔接。东西南北也各有廊庑,院宅的屋舍均为砖瓦飞檐,排角风钟。廊檐下仿照北京恭王府的廊内长檐,水柱栏杆,青石为护坡的建筑格局。在二门(垂花门)外驻有卫队,戒备森严。平时一般客人只能在前宅,不能轻易进入张作霖办公、会客的中套院。

        汉卿!你长高了啊!”张学良正呆呆站在中套院那丛在夏日里盛开的柳桃花下,环顾那雕梁画栋四合院的时候,忽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张急忙回身一看,只见正房廊庑下站着个熟悉的军人。虽然他此时穿着笔挺军装,腰间挎一柄带缨络的长剑,可张学良还是马上认出那张开双手向他跑来的中年人,就是自己从童年就在梦里多次相见的父亲、这座威严帅府的主人张作霖!“爹!……”他也张开双手跑了上去。

 虽已重权在握,但仍旧瘦削精干的张作霖,惊讶地睁大眼睛。他发现在战乱兵燹中出生在马车上的儿子,已经长高了。一张红扑扑的圆脸上,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那是双有志气、有抱负的大眼睛。张作霖看到儿子那双既天真稚气又无所畏惧的眼睛,就放心了,因为从那时起,他就感到自己将来的事业有望了!

 “汉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张作霖亲昵地将儿子领进中套院办公的正房坐定。刚一见面,张作霖就想起一件事来。他见张学良茫然地望着自己,就点拨说:“今天刚好是阴历四月十六,孩子,莫非你连这日子也不记得了!?”张学良相对默然。

 “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呀!11年前的今天,你就降生在台安的桑树林子,这可是个好日子啊,记住,任何时候你也不许给我忘掉,懂吗?”张作霖煞有介事地关照。

 从小苦水里长大,跟生身母亲赵春桂始终在辽西山山岭岭奔波的乡下孩子,自然不会把他的生辰看得太重。赵春桂也不会在兵荒马乱的年月为孩子过生日,可是张作霖却在日理万机的政务之中,对儿子的生日记得这样准?

 这是个谜!这个谜只有张学良本人才知道。

 数十年后———1990年8月,在历经半个世纪的幽禁之后,张学良在台湾首度接受日本NHK广播公司电视采访,他才向世人公开了自己心中的秘密。

张学良说:“我和我父亲有着特别的关系。我出生的时候,我父亲头一次打了个胜仗,可以说我父亲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来的。”

  他又说:“我父亲特别喜欢我,对于我父亲来说,我是个‘贵子'!”

张学良走后,母亲就得了场重病。

  赵春桂染病初期,身边只有长女张首芳和尚不懂事的5岁次子张学铭。当赵春桂得病的消息传到奉天的时候,张作霖还不肯相信,他以为赵夫人是因和他赌气才故生枝节。1913年春 节过后,赵春桂的病情转重,到2月间她已经不能起炕下地了。这位“冻死迎风站”的刚强女人,在张作霖落草为匪的艰难岁月里,始终是他身边有力的支持者。然而她一旦看到丈夫跻身官场,并在省城奉天手握重权,成为东北威震一方的政治诸侯时,竟然显现出平凡女人少见的骨气。

 少年张学良对其母感触最深的是,她不羡慕人间豪华,不肯和强权为伴的傲然骨气。张学良在奉天听说母亲病危的消息后,多次想回新民县探视,可是都被其父坚决地劝阻了。张对儿子说:“你妈的病是装出来的,她是想用病来压咱爷们儿。咱就干脆不理她!”张学良左右为难,也就是从这时开始,他厌恶起官场政界淡薄的人情。在一个下着鹅毛大雪的晚上,张学良终于趁其父在奉天“魁星楼”宴客之机,偷偷跑回了他熟悉的新民县城。当他冒着大雪来到杏核店那条小巷深处的民房时,不禁惊呆在那里了。眼前的母亲已病入膏肓,面灰如纸,静静躺在炕上无人照管,这凄凉的场面恰与奉天的鼎盛豪华形成了强烈对照,让他心寒得浑身发抖。张学良无法想像,现已升任为奉天巡按使的张作霖的结发夫人,在重病之际竟一人躺在这四面透风陋宅的冷炕上。儿子的到来,非但没让病中的赵春桂感到丝毫欣慰,这刚烈的女人反而瞪着眼睛,对泪流满面的长子喝道:“你好没出息,我让你到奉天去找他,就是为你将来的前程,没想到你竟为我的一点病,私自跑回家来了。回去,你连夜就给我回奉天,不然,妈可绝不依你!……”

 张学良跪在母亲面前,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赵春桂的这种严厉关爱。在他眼里病弱的母亲已经不久于人世。无论他在母亲面前如何哭诉继续留在新民的理由,赵春桂都坚决不肯答应。赵春桂说:“汉卿,你再不是个孩子了。如果你真想有出息,就不要守在妈的身边。至于我的病,你回奉天以后,千万不许对任何人说起,特别不许你告诉他,我的病不要别人操心!……”

 张学良听了,泪水潸然而下。他知道母亲到现在还在心里忌恨张作霖的冷漠,他知道母亲在心里,永远不能原谅丈夫发迹后对患难妻子的背叛。

 张学良好说歹说,总算在母亲身边睡了一夜。次日清晨,雪霁日出,无论张学良怎样恳求,赵春桂都坚决要他马上回省城。就这样,张学良和母亲在弥留之时只相聚了短短一夜,就含泪返回奉天。他在赴奉天的火车上感受的是官贵人家的苦楚,他那时甚至憎恨父亲为什么当初要从绿林投靠官府。“如果我爹当时没有那样的社会地位,相信他和我妈是绝不会决裂的。他们的关系就是只能患难而不能同甘的那种,所以我说有权势的人家不一定就有幸福。”这是张学良对他敬爱的生身母亲赵春桂临死前困难处境的一个总结。数十年后他在回忆母亲的时候,总是含泪对采访者说:“我母亲没有享过一天福!……”

 虽然有严母赵春桂的苦苦叮嘱,张学良回到省城以后,仍然把母亲在新民病危的情况,如实告诉了日理万机的张作霖。这次张作霖没像从前那样不闻不问。也许他是恻隐之心大发,也许妻子早年对他的诸种恩惠仍牢牢铭记心底。张作霖马上派军医官从奉天乘专车前往新民,专程为赵夫人医病。可此时她已病情危重,绝非人间草药所能医治的了。这时,在奉天的张作霖仍认为赵夫人有意与他作梗,不肯轻信其病势危在旦夕。后来经张学良的再三哭求,张作霖才委托卢夫人代他前往新民县探视。

 卢寿萱到新民杏核胡同旧宅一看,不由吓了一跳。此时的赵夫人早已脉若游丝,躺在炕上不能言语。军医纵有高明的医术也难以回天了。

 卢夫人守候在赵春桂的榻前,须臾不敢离开。她作为张作霖的新欢,却恪守着张家的规矩,始终尊敬赵夫人。她见赵春桂已经气息奄奄,急忙求医讨药为赵夫人紧急抢救,可是为时已晚。她多次派人去奉天,要张作霖尽快拨冗前来新民,和赵夫人见最后一面。但张作霖不知为什么竟然不肯前来。夫妻心里的隔阂时至病危仍然没消除,就这样张作霖失去和结发妻子相见最后一面的机会,而张学良因为在父亲身旁,身不由己,所以也失去和生身母亲最后告别的机会,这几乎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憾事。

 卢夫人在新民县操持几日,延至这年的4月15日,赵春桂便黯然而殁,时年仅38岁!

 赵春桂病死后,卢寿萱从新民县给张作霖发拍加急电报,报知赵氏的噩耗。可张作霖仍然认为是误传误报,没有当真,他仍不相信与自己患难深情的结发妻子赵春桂会在中年突然殁去。

 赵春桂病故时,身边的一女一子(张冠英和张学铭)均未成年。当张作霖证实赵春桂确病死在新民后,大为震惊。想起早年他在辽西落魄无人肯嫁时,赵春桂给予他的诸多关爱,心中不免郁郁。当时张作霖已是奉天响当当的人物,所以新民县官员极尽地主之谊,将赵夫人的丧礼办得格外隆重。举丧之日,张作霖乘专车从奉天赶到新民,张学良亦随父同车到达,他当时就哭昏在新民车站上。当张作霖赶到时,新民车站冠盖如云,奉天和新民的各级官员都为赵春桂披麻戴孝,葬礼格外隆重。张作霖见到赵春桂的灵柩,心中无法忍受丧妻的悲恸,当众放声大哭起来。张学良更是几次哭昏在亡母的灵前。

位于辽宁锦西驿马坊的赵氏夫人之墓

 此前张氏家族的祖坟(指张学良曾祖父张发与祖父张有财两人的坟茔)均在海城。可是赵夫人死时,那些巴结张作霖的地方官们则纷纷主张把将其就近安葬于辽西。一些当地权贵纷纷向张作霖无偿捐献坟地,张作霖遂请阴阳先生数人,逐一踏查,最后看中一块距北镇极近,处于群峦环抱中的朝阳之地。该坟地背靠青山,面临潺潺流水,景色十分幽静,名曰:驿马坊。附近山地平坦开阔,四周绿林如屏,以此作为赵春桂的坟地,张作霖十分满意。

 1914年张作霖生母王氏亦在奉天病故,王太夫人临殁前,感念儿媳赵春桂生前的恩惠,主张她死后不与亡故多年的张有财合葬在海城,叮嘱张作霖务必把她和儿媳合葬在驿马坊。是年秋,张作霖尊亡母遗愿,从奉天护送其母王氏的灵柩至辽西锦县驿马坊,与一年前故去的赵春桂合葬。

 1917年(民国六年)张作霖升为盛武将军,吞并冯德麟师以后,他又自兼冯德麟师的师长,全权督理奉天军务。17岁的张学良正在奉天从师奉天交涉署英文科长徐启文习英语,就在这年清明,张学良随其父又一次回辽西驿马坊为赵春桂祭扫,并在赵春桂坟前立下“海霸九龙透孔”石碑一座,由奉天官僚袁金凯题写碑文。那是张氏父子最后一次去驿马坊为赵夫人祭扫。

  张学良对生母赵春桂至孝。即便在50余年的长期幽禁中,也时刻不敢淡忘这位既严厉又慈爱的母亲。90年代初期,张学良在台湾重获自由后,他曾经委托侄女从台北飞往东北,到锦西的驿马坊代为祭扫祖墓,以寄托对亡母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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