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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得春日入画来


立春已过,寒意渐消,春色便接踵而至。

草长莺飞,春塘柳色,草木蔓发。山水清晖,翠岫葱茏。

“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春日,这一抹别样的鲜绿,藏在诗人的文字里,也跳跃在丹青古纸的笔墨中。

千百年来,定格春色的辞章书画数不胜数。这一抹春,也逐渐被赋予了盎然生机之外的寓意。那是经久寒冬的期盼,是万物复苏的起始,更是苦尽甘来的希望。

一笔春,游兴千载

唐代诗人于良史曾于《春山夜月》中提“春山多胜事,赏玩夜忘归。”

初春时分,芳草始生,杨柳泛绿。至郊外野满,拾翠踏青,或“骑马踏红尘”,或“徐步行歌去”,确是胜事。

图|隋·展子虔《游春图》局部,绢本设色,纵40.0厘米,横80.3厘米 | 现藏于故宫博物院

“游春”,从隋朝展子虔的《游春图》兴盛起来。

画卷首端露出倚山俯水的斜径,蜿蜒伸入幽静的山谷。路随山传,山衔岸侧。山间云气缭绕,茅舍三二椽,嘉木初复苏。画面中心为寥廓水域,浮光跃金,春漪鳞动,布篷游艇,小帆江色,尽容于春景之中。

画卷下端一角,花树点满山野,桃红柳绿,相映成趣,微波皱起,游舟轻泛;春意盎然,溢卷而出。

《游春图》流传有绪、著录详实,历史传承亦可谓饱经沧桑。画卷有宋徽宗赵佶瘦金体题写的“展子虔游春图”六字,且前有清乾隆皇帝所题七绝二首,后有元代冯子振、赵岩、张珪敬,明代董其昌等人题跋。从归清内府到流落民间,《游春图》串联着百年历史世事,于1952年回归故宫博物院,隋唐的料峭初春绝作才得以现世。

其以青绿着山水,泥金绘山脚,赭石染树干,开唐代金碧山水之先河,成为我国现存最早的山水画卷、最早的青绿山水画卷、最早的全景山水画卷。

图|唐·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局部 | 现藏于辽宁省博物馆

红裙,青袄,白巾,绿鞍,骑鞍上金缕银丝......与青绿山水相异,唐代张萱的《虢国夫人游春图》则以鲜衣怒马描绘踏青游春的惬意场景。

游春,是盛唐代风俗兴事,以每年的三月初三为盛。杜甫《丽人行》中即提“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

《虢国夫人游春图》即以此诗为旨,描绘了天宝十一年,显赫非凡的杨氏三姊妹在众女仆和从监的引导和护卫下,游春的闲情逸致。

乘骑步伐轻松自如,人物服饰轻薄鲜明。画卷中一行人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如花团锦簇。画面中既无青草绿木、归燕鲜花,也没有春水微波,但在飘逸衣襟与悠闲神情中,观者恰感风和日丽的暖春气息,盛唐春日展现得淋漓尽致。

图|五代·赵喦《八达春游图》,绢本设色,纵161.9厘米,横102厘米 | 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八达春游图》绘衣冠华贵之仕,骑骏马出游,或回首召唤,或挥鞭促行,人马神情各不相同。园林草木呈现新绿之色,马匹踏着轻快步伐,春游愉悦气氛溢卷而出。

图|宋·马远《山径春行图》,绢本设色,纵27.4厘米,横43.1厘米 | 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文人雅士“游春”自亦不同。宋代画家马远的《山际春行图》则一展“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的盎然春景。

画卷中,一位高士身着白袍、神情雅静,作捻须闲吟状,缓步静谧山径,桃花蓓蕾初绽,柳色青青、柳条依依,一派初春生气。

《山际春行图》亦是马远独有艺术风格的“典型”。其山体略加渲染,坡岸施以斧劈皴,人物衣纹顿跌转折,健朴灵活、简洁生动。人物与树呈“一角式”构图,将春山的“润物无声”,与浸沉于春光中的文士陶然情态表露无遗。

于有限笔墨中,尽显无穷春韵。

上有南宋宁宗杨皇后之笔:“触袖野花多自舞,避人幽鸟不成啼。”野花自舞当时生机无限,幽鸟殷勤自是物我两忘。


一笔春,燕来枝粲

春,百卉争妍,蝶乱蜂喧。仲春花之信使,百花应候次第而开。

图|南宋《垂杨飞絮图》 | 现藏于故宫博物院

《垂杨飞絮图》绘新绿垂柳四枝,袅袅生姿,柳絮似雪飞舞,透露无限春意。画中柳枝用中锋一笔画出;柳叶用细笔勾勒,并填以汁绿;柳絮用白粉信笔点之。赋色淡雅,疏密得体。上有宋宁宗皇后杨氏的题诗:“线捻依依绿,金垂袅袅黄”,并钤八卦中的“坤卦”形印。

 

图|北宋·徐熙《桃花黄鹂图》,绢本设色

图|南宋·马远《倚云仙杏图》,册页,绢本,设色;纵25.8厘米,横27.3厘米 | 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杏花古已有之,花开时姿态娇艳、繁花点点,颇受推崇。自有“林外鸣鸠春雨歇,屋头初日杏花繁。”“日日春光斗日光,山城斜路杏花香。”更有“乱点碎红山杏发,平铺新绿水苹生。”

《倚云仙杏图》中,一枝杏花轻灵润秀、堆粉砌霜之姿。折枝由左侧斜出,至末梢上下分叉,折转伸展。花朵或含苞吐蕊,或怒放争胜,翻俯偃仰,浑融天成。一枝杏花,别无他景。

画作用笔精细工整,设色淡雅,气韵生动。

图|明·陈洪绶《梨花图》,立轴,绢本设色,尺寸 76×26cm

“和飔玉雨润瀛洲,流雪芳春素艳浮。缟袂低翻攒粉萼,瑶台捧出水晶球。”梨花胜似雪,洁白素净,剔透晶莹。画家陈洪绶笔下的梨花古拙朴雅,枝干虬曲,苍莽不凡。

一笔春,遥望春山

明媚春山,是春日佳景。远处晴岚覆翠,云漫山麓;近处桃红柳绿,清波相映,色彩绚丽,春意盎然,另有一番清雅灵秀的春日韵致。

图|北宋·郭熙《早春图》,绢本,立轴,设色,158.3×108.1cm | 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树才发叶溪开冻,楼阁仙居最上层。不藉柳桃闲点缀,春山早见气如蒸。”北宋画家郭熙于《早春图》中,即绘就出极具氤氲生气的春日图景。

画卷中,山势蜿蜒曲折,连绵起伏。怪石林立,古木参差,飞瀑流泉,层楼高阁,有若桃源仙境。山间一道清泉从岩缝中飞流直下,一波三叠,流水潺潺。

山峦间飘渺的雾气、潺潺流动的溪泉描绘出冬去春来的生机。瑞雪消融,大地复苏,欣欣向荣之。

图|南宋陈清波《湖山春晓图》,绢本设色,25×26.7cm | 现藏于故宫博物院

湖堤绿丛,湖阔天高。南宋画家陈清波所作《湖山春晓图》描绘了春雨山林中,隐匿的深院崇楼。湖对岸小路上一人骑马远行,执鞭回望崇楼,远山一带,水天一色,传递出春日静谧悠远之感。


一笔春,闲情雅致

“问西楼禁烟何处好?绿野晴天道。马穿杨柳嘶,人倚秋千笑,探莺花总教春醉倒。”

立春时节,荡秋千、斗草、蹴鞠、放纸鸢也别有情趣。

追古,风筝自有放走秽气,消灾解难的寓意。清代高鼎《村居》中提:“儿童放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图|近现代·齐白石《五童纸鸢图》,立轴 纸本设色,102.4×37.3cm | 现藏于辽宁省博物馆

《五童纸鸢图》为近现代画家齐白石晚年所作。图绘五个神态各异的儿童春日放风筝,风筝游弋自如,翩跹起舞,孩童浑朴稚拙,天真趣味,如此春日在齐白石笔下妙趣横生。

图|明·仇英《汉宫春晓图》局部 | 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汉宫春晓图》以春日晨曦中的汉代宫廷为题,用长卷的形式描绘后宫佳丽百态。画卷中,晓烟中露出柳梢,花柳点出“春”,围墙内一湾渠水,鸳鸯白鹇飞翔栖息。

有人采花插鬓,有人持扇迤逦而来。有婆娑起舞者,有拍手相和者,有鼓弄乐器者。阶下数人围观斗草。

图|明·仇英《汉宫春晓图》局部

杨柳拂风,秋千架上,仕女的身姿轻盈如燕。

图|明·仇英《汉宫春晓图》局部

图|明·仇英《汉宫春晓图》局部

姿容曼妙的少女踏着茵茵绿草,对弈下棋。

图|明·仇英《汉宫春晓图》局部

《汉宫春晓图》用笔清劲,赋色妍雅,林木、奇石与华丽的宫阙穿插掩映,春与汉时宫廷曼妙结合,一袭浓厚春日书香之气扑面而来,铺陈出春日仙境之景。

山光浮水至,春色踏云来。翠峦染春色湖上有清风。春回大地日暖神州,柳树成烟,绿意朦胧。

春意,既是王维所作:“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又是朱熹题写:“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千百年来,春日的绚烂璀璨依然流淌在岁月的丹青笔墨中,勾勒出了万古江山亘古不变的一抹绿。

四季初始,天上有云,林间有雾,人间是春。

山间竞秀,葱郁华滋,

山色空漾,柳溪泛舟。

眉叶细,舞腰轻,宿妆成。

一春芳意,三月如风,牵系人情。


总监制:张筱曼

监制:邓莫南、王菁菁

责编:彭锋、韩丹

撰稿:张金梦

编辑:刘梦迪、张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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