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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在延安还要等一等,他在等一个人——三五九旅旅长王震

文/舒云


停了一会儿,毛泽东又说,延安是党中央所在地,我们要主动放弃它,战士们是会有一些反应的,当然敌人更会有反应

彭德怀走后,警卫排长阎长林告诉毛泽东,新四旅的干部想见您,他们在延安近郊掩护转移已经打了六天六夜了。毛泽东说,让他们来吧。解放后曾担任兰州军区空军副司令员的袁学凯,那时是新四旅的一个团长,他起初在团指挥所接到电话还以为听错了呢,不过他又马上想起了上午从新四旅调到毛泽东身边的阎长林来玩时,大家曾表示想见一见毛主席。不过当时只是说说,谁知毛主席立即答应了。

袁学凯和新四旅的干部来到毛泽东的窑洞。阎长林说,毛主席说很对不起你们,不能来亲自迎接你们,他正在批阅文件,请你们稍等一小会儿。不一会儿,毛泽东拿着文件进来,顺手放在桌上,笑着说,让你们久等了。你们看,要搬家了,要给胡宗南腾延安嘛,忙一些。说完,毛泽东便大笑起来。

刚从火线下来的虎将们也畅怀大笑,一时间,笑声淹没了枪炮声。

毛泽东一一与他们握手,询问他们的名字,然后请他们抽烟。两种烟随便吸吧,这一种是咱们自己造的,那一种,还是日本人送给我们的呢。毛泽东点上一支土造烟,问打得怎么样?伤亡大不大?袁学凯说,只要中央下令,战士们保证不让敌人进延安城。小袁,你说说,你们又有些什么想法呢?一枪不放,就把延安让给敌人,真不太甘心。

袁学凯长征时给毛泽东当过警卫员,和毛泽东很熟,说话自然随便些。毛泽东笑起来,说,你可以放枪呀,你完全可以放枪欢迎胡宗南嘛,告诉他,我们走了,延安这个包袱我们免费送给他,让他背吧。袁学凯想起毛泽东在江西苏区说过的不怕打烂坛坛罐罐的话,不由地点了点头。

停了一会儿,毛泽东又说,延安是党中央所在地,我们要主动放弃它,战士们是会有一些反应的,当然敌人更会有反应。他们要是占了延安,那就更要吹牛了,蒋介石还会开一个庆祝大会。毛泽东大笑,蔑视地说,这只能是暂时的,将来他会看到,这决不是他的胜利,这是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就要倒霉了。胡宗南要来,就请他来嘛,延安就是这样几孔破窑洞,他也搬不走。要是他破坏了,我们将来好盖大楼。人民永远是我们的,我们怕什么?

师哲问毛泽东,如果我们集中几个旅,打击敌人,把敌人打退,不就可以保住延安了吗?毛泽东笑了,这不是好办法,不行。蒋介石早下了要占延安的决心,他占了延安,可以向全世界宣布,中共总部已经被捣毁,从即日起中共政权就不复存在了,与国民党合作的对象没有了,留下的仅仅是被击溃的散匪。

因此,中国剩下的只是内部问题,是政府剿灭散匪的问题了。这当然是蒋介石的想法,人民怎么想,他是不管的。实际上,延安对蒋介石是个包袱,他一定要背,我们就送给他吧。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是辩证的,我们也应该辩证地看问题,辩证地想问题。如果他们可以进攻边区,攻占延安,那么我们为什么就不可以进入国民党地区,打到南京呢?他们硬要来,我们就欢迎他们来吧。人们会看到,蒋介石占延安是他倒霉的开始。蒋介石是个小气鬼,一向以占地盘为荣,咱们把空城的包袱一个一个给他背上,他背不动了,就会还给我们。人们很快就可以看到,蒋介石占了延安,决不是他的胜利,而是他失败的开始,我们要用一个延安换整个中国。

毛泽东说,不止是延安,东北、华北,还有别的解放区,必要时我们暂时都会让一点地方给他们,让他们多背上几个包袱,他背不动了,还得给我们放下。只要我们好好打几个大胜仗,不止延安,全中国都会回到人民手里。

新四旅的干部们仿佛看见了那无限美妙的胜利远景。

临走时,毛泽东以无限憧憬的语气说,告诉大家,多则两年,少则一年,我们还是要回延安来的。我们下一次在哪里见面呢?可能不是延安了,也许是南京、上海,或者是北平吧。

既然毛泽东决定放弃延安,为什么敌人来了还不快走呢?

毛泽东决定离开延安,但他决定最后离开延安。所以,彭德怀来催毛泽东离开,连发火带骂也没有用。彭德怀使完了“程咬金的三板斧”后,转身到窑洞外,对毛泽东的警卫员说,必要的时候,你们抬也要把他抬走。

警卫员也劝毛泽东。毛泽东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走他的,我走我的,他上那个山头,我上这个山头,隔一座山就隔一个世界。来得及,怕什么?走是必然。毛泽东在延安还要等一等,他在等一个人,他要亲自交待任务。谁?三五九旅旅长王震。

毛泽东对王震特别信任。去重庆谈判之前,毛泽东专门给王震下过一道十分详细的命令。毛泽东的警卫员王来音从头到尾听到了毛泽东和王震的谈话。毛泽东对王震的交代是在夜里,他叫王震怎样配合他。要挑一些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武器。

总之,一切要精装,连洋瓷碗也不要带,带响动的都不行,水壶也不行。只许带上手榴弹和枪支,遇到紧急危险翻墙上房,必要时把枪扔了化装成便衣,三人几人一组,越精干越好。王来音听明白了,毛泽东叫王震带部队南下,插到蒋介石的大后方,配合他将来到重庆谈判。毛泽东叫王震从抗大选一部分人,补充进他的三五九旅,最低也要老班长出身,有发展前途的。

好不容易,王震从黄河东岸率领一个纵队风尘仆仆赶到了王家坪。毛泽东看见他高兴极了,仿佛窑洞外并没有隆隆的炮声挤在他们中间,他仍像往常一样握着王震的手,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是否健康。王震立即回答,我这身体没有问题。主席,你有什么事情你就交代吧。于是,毛泽东亲自向王震交待了任务。

王震呢,顾不上多说,只是一个劲催毛泽东上路。

毛泽东说,好,咱们一起吃了晚饭就走。毛泽东一边吃,一边口述了一个命令,叫参谋把他写的一封信送到教二旅的前线指挥所去。信的大致内容如下:经过几天抗击,已经摸到胡宗南有多大本事。你们的部队英勇善战,打得很好,以地雷和部队火力交替,大量杀伤了敌人,迟滞了敌人的进攻,已达到预期目的。

要再接再厉,不断总结经验。目前,以少数部队在松树岭抗击敌人,大部分转移到青化砭东面集结。现在正式任命彭德怀为西北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习仲勋为副政治委员,你们部队以后归他们直接指挥。

教二旅的领导读完信,问送信的参谋,毛主席撤走了吗?送信的参谋说,还没走。哎呀,毛主席为什么还不走,快催催他吧。送信的参谋无可奈何地笑笑说,催啦,催啦。在警卫员的望眼欲穿中,毛泽东吃完了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晚饭。这是毛泽东在延安城吃的最后一顿饭,从此他再也没有来过延安。

我们把窑洞打扫干净,桌椅放端正,茶壶茶杯摆整齐,让胡宗南知道,延安是我们的,我们还要回来的

这时,敌人的主力已经开进到三十里铺,便衣更快,在七里铺出现了。周恩来对中央警备团团长刘辉山说,你们派一个步兵排和骑兵连跟我们走,其余部队掩护中央机关最后撤离。现在,你们立刻组织几个检查组,分头到枣园、杨家岭、王家坪等中央机关驻地再彻底检查一次坚壁清野和保密工作,决不要留下片纸只字。你们临行前,可向前总了解一下敌情,如果飞机场通不过去了,你们就向西到安塞,再到瓦窑堡中央前委来找我们。

离开延安的最后一天下午,正在枣园的汪东兴接到命令,立即与中央警备团团长刘辉山和中央社会部治安科的慕丰韵以及一个骑兵分队赶到王家坪,保卫毛泽东和周恩来撤出延安。汪东兴记得,到王家坪时已是下午4点了,他问怎么走法,骑马还是坐车?叶子龙说,主席准备坐汽车走,前面的路怎么样?汪东兴说,机场那边正在挖壕沟,要通知他们留一条汽车路。

老红军惠金贤那时是外围警卫连的连长。他回忆说,延安在1938年成立了一个教导大队,从前方调来一个连队,全部由班排长、连长、指导员组成,每人配一把手枪,就叫手枪连。因为叫教导大队,大家都以为是驻学校,都很高兴。一来中央机关,却是站岗放哨,自然闹些情绪。李富春、康生等人来讲了一些课,大家才慢慢安心。以后又陆续来了一个连,命名为第四连。到了1942年,延安县政府警卫营和教导大队合编成中央警备团,等于一个团单位,一直到撤退前,就这一个团保卫党中央。撤离延安前,贺龙对毛泽东说,再增加点部队吧?中央警备团人太少,机关又这么大。毛泽东说什么也不要,他认为中央警备团的力量足够了。

当时,彭德怀对毛泽东的处境很不放心,曾想给他们增派一些兵力。东北局也曾来电报建议党中央转移到东北去指挥全国作战,都被毛泽东否决了。当中央前委转移到靖边县青阳岔时,附近的游击队听说中央的警卫部队很少,也想集中各县的游击队来保卫党中央。他们派人跟周恩来说这件事。

周恩来对他们说,你们的愿望是好的,但游击队的主要任务是保护人民群众。中央警卫部队人虽然少,但目标小,反而安全,人多了就会引起敌人注意,暴露目标。所以,中央前委无论机关还是中央警备团都是精简了又精简。

那天,毛泽东是在晚上快8点出发的,在三小时前,周恩来命令惠金贤带领三连头前出发,经延安飞机场向蟠龙方向走,沿途要特别注意。惠金贤他们连队走了以后,中央警备团参谋长古远兴看见重机枪连的班长翟白元站在路旁,就问他在那干什么。翟白元说,我在等连长。跟我走,古远兴对翟白元吩咐道。于是,翟白元带领重机枪班,赶上驮着重机枪架子的牲口,跟古远兴到了延安飞机场。

原来,黄昏以后,中央警备团在周恩来亲自调动下,布置了骑兵连守护在王家坪内外的路线上,随时准备随毛泽东的车队出发。不料这时,延安飞机场的对面突然发现有敌人的便衣活动,原来是胡宗南的部队已绕过大路,从南泥湾的林子里插过来。担任阻击任务的中央警备团骑兵连光盯着大路了,没布防小路。敌人一下子插到七里铺,并且占领了延安飞机场南边的山头,机场上也出现了敌人的便衣侦察员,宝塔山方向传来手榴弹的爆炸声。

这里是毛泽东撤出延安的必经之路,因此,古远兴很着急,飞机场不布置兵力,万一敌人袭击了毛泽东的车队,那就全完了。因为处于撤退状态,一时没有部队,古远兴就顺手把翟白元调到飞机场,有重机枪一封锁,百十个敌人根本不在话下。古远兴说,没有命令,不许走。翟白元知道他这个班要压在飞机场,如果飞机场丢了,毛泽东他们就危险了。这时候,在延安南关,敌人燃起的桔红色的火团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踏雷的骑兵过去后,毛泽东的车也过去了。周围静悄悄的,守卫在延安飞机场的这个班似乎被遗忘了,战士们开始小声地骂,渐渐地骂声连成一片。翟白元没有吭声,他仍耐心等待。正当所有的耐心都被焦虑溶解掉的时候,骑兵通信员终于来了,命令他们撤退。赶部队并不那么轻松,一个工具箱18斤,一挺重机枪33斤,要两人扛。埋头赶了20多里山路,到拐峁才跟上队伍。气还没有喘上来呢,连长很不高兴地问他们干什么去了,稀里糊涂丢了一个重机枪班。翟白元说,还说呢,你也不管。连长知道事情原委后,说,你蹦到飞机场去了,我上哪儿去找?我又不是诸葛亮。

终于到了不走不行的时候了。

3月18日晚上8点,毛泽东仍在延安空城的窑洞里的煤油灯下办公。叶子龙对警卫员说,主席准备再过一个小时出发。此时,毛泽东得知延安的机关干部以及全城的群众都安全转移出去了,点点头,对警卫员说,好吧,咱们准备走,他们要来就来吧。我们把窑洞打扫干净,桌椅放端正,茶壶茶杯摆整齐,让胡宗南知道,延安是我们的,我们还要回来的。

临告别延安城的时候,周恩来百感交集。从1937年1月中共中央从保安撤到延安城后,整整10个年头了,这是一段难以忘怀的岁月。而现在,持续十年的红色首都要被敌人占领了。他亲自检查了毛泽东和自己窑洞的保密工作。

当他走进自己住的窑洞时,看见警卫员小伍把墙上一张纸扯下来扔到地上。他问,小伍,你怎么不看清楚就扯了呢?周恩来弯腰捡起那张纸,重新贴到墙上。小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讽刺国民党的漫画,不由得脸红了。周恩来抚摸着他的头,笑着说,小鬼,你的手倒很勤快呀!我刚刚贴上,你也不看清楚就扯下来。以后做事一定要细心沉着啊。

离休前担任北京市副市长的刘坚夫那时在延安是中央书记处办公室警卫科长,他撤退延安时在枣园,他说他是最后离开的。刘坚夫在担任警卫科长之前是在中央社会部的延安保卫处,他在总政锄奸队、社会部侦察科都干过,选他到警卫科,中央是有考虑的。当时,毛泽东去重庆已经回来,内战已经有了端倪,背井离乡是迟早的事,警卫科长必须要有丰富的保卫经验,否则,不能胜任。

刘坚夫和毛崇横等几个人最后检查了一遍每一间窑洞,没有发现遗留下来什么。于是,几个人站在窑门外,面向窑洞,像举行什么仪式一般,每一个人都很难过,默默地跟延安告别,然后挥一把泪,一步三回头骑上马走了。

周恩来说,主席,该走了。毛泽东点点头,从容地走出窑洞。毛泽东注意到了燃烧的延安,浓浓的夜色覆盖着平静的古城。毛泽东问,那是什么,冒这么大的烟?中央警备团参谋长古远兴说,着火的是中央办公大楼,战士们不想留给敌人。毛泽东说,这楼就不要烧了吧?将来还是我们的。汪东兴回忆,那时他带着部队去救火,因此推迟了撤退延安的时间。

毛泽东恋恋不舍望着朦胧在隐约火光中的延安城,很久很久,才慢慢地转身上了美军观察组留下的吉普车。上车时,他又一次不放心地问叶子龙,老乡和机关走完了吗?叶子龙说,早走完了,只剩我们了。吉普车没有打开前灯,摸黑开了出去,所有的警卫全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周恩来他们坐的抗战初期马来西亚华侨赠送的救护车也开动了。

中央警备团的骑兵连在连长陈祖江率领下,簇拥着车队也开始了行动。

警卫战士频频回过头去,像守望自己可爱的家乡,脚步开始迟滞。他们知道这是战略上需要,这是为了将来打下西安、打下南京、打下全中国。但感情上就是过不去,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趟过延水河时,看见延安城已经被火海染成桔红色,都不由地抽泣起来,直到夜色吞没了这座小小的古城和那一片火海。


责编:张欣羽

编审:郑国伟

制作:王喻


本文为《党史博览》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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