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沟——最残酷的预言

蒋家沟

一，中国唯一与世界最大

这是中国唯一的一个国家级贫困县。同时，这也是全世界最大的泥石流自然博物馆，这里的蒋家沟泥石流，是全世界最大的泥石流冲击扇。东川是一个曾经有过辉煌的地方。这曾经的辉煌黯淡了之后，留给东川的遗产是极度贫困和一年28次泥石流。车在半山腰处沿着间或被泥石流冲毁的公路蜿蜒而行，干涸的泥浆在我们脚下如同河床一样无边无际。偶尔有几片农田出现在这些灰色的巨大泥海上，让人感觉有时候希望的存在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当地宣传部在介绍东川情况时，说到这里的人均收入是800元。同行的谢有顺怪道：一个月800？这已经不能算低了啊。后来弄明白，哪里是一个月800，宣传部的干部说的是年收入。从东川区中心出来，路过一大片砷矿，矿边工厂的烟囱里涌出黄褐色的烟。据介绍，这里的农民每年都会依据自己饲养的家禽数量，从政府领到一笔补偿金。每个人都明白，砷是剧毒的，每个人也都不敢吃自己家的家畜，可烟囱里的烟却没有停止的迹象。

东川的红土地和它的泥石流一样闻名世界。每年的收获季节，农民割去庄稼，犁开深红色的土壤，就会有世界各地的摄影爱好者带着价值动辄上百万的装备来这里采风。在东川文联，我见到了那些浓墨重彩的土地照片，在那些照片面前，我理解了造物主给这个世界设定了这么多颜色的原因。东川的红土地仿佛是色彩的终点，它成了世间一切色彩的最终归宿。

同样，每年的雨季，也会有更加疯狂的摄影发烧友守在东川，只为了拍摄那些随时会爆发的泥石流。那是世界上最为残酷的自然景观，2000年来，有关它的种种传说，就像一个宿命，似乎让人从昆明的这个区看到了属于整个人类的命运。

随便找一些有关东川的资料，无不让人触目惊心：“……随着铜矿的枯竭，1999年东川撤市归为昆明辖区，2001年员工近3万人的东川矿务局破产，东川日渐萧条……东川是全国第一座因矿产资源枯竭、经济发展停滞、城市丧失持续发展能力而撤消的地级城市。撤市5年后，东川依旧陷在矿产资源枯竭的泥潭里，产业结构单一、经济发展缓慢、失业率居高不下、人居环境恶劣、社会矛盾激化。”

距离东川一百公里的昆明市区，街道繁华，游人如织。在从东川回到昆明的当晚，我深深感受到这种悬殊的对比，不禁有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疑问：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二，铜都

“一切都从一个铜铣开始。”

2000年前，西汉王朝偶然在云南的贡品里，发现一个做工精致的铜铣，一时间朝野为之震动。夷蛮之地竟有如此工艺？云南产铜的发现令铜的原产地东川天下闻名，从此，东川的铜被纳入到中原文明的发展轨迹中去。

东川年产铜在6000到8000吨之间，这些铜被用做国家铸造钱币的标准材料。到了清朝雍正时期，东川的铜达到了空前的重要地位——全国百分之七十的钱币是用东川的铜铸造的，每年运往京城的铜，从金沙江浩浩荡荡顺流而下，到镇江换船，再从运河直达北京。

铜矿在国家战略上的重要地位，直接导致了会泽的兴旺。会泽紧临东川，现属曲靖——它逐渐发展为进行铜交易的大市场，从汉朝开始便被作为东川的府衙。在最鼎盛的时期，会泽聚集了全国各地的商人，被城作“铜都”，各地方戏在31个戏台上百花齐放。这样的盛况从西汉开始，持续了近2000年。清朝末年，因为洋铜的进入，东川的铜矿一度进入了低潮。建国以后，东川无疑又一次成为了国家战略发展的重中之重。当时东川号称“万人大铜矿”，是全国规模最大的铜矿。从建国初期到现在，东川累计为国家提供了五十个亿的产值。1995年，会泽被冠以“历史文化名城”的称号。

而蒋家沟第一次泥石流的出现，是在1855年。

每炼制一吨铜，需要烧十吨木炭，而每得到十吨木炭，则要一百吨的木材。在2000年的时间里，这样的公式一直在被忠实的执行。2000年的时间里，东川的树逐渐被砍光。被砍光之后就挖草，终于连最后一点植被也被剥光。2000年的时间里，采矿的方式没有变化，炼铜的方式也一直停滞在原始的状态里。

东川在建国以后，一度因为铜矿的重要性，被提升到地级市的待遇。1999年，对东川来说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年。在这一年，东川因为铜矿资源濒临枯竭，被撤消地级市的规格，重新成为昆明的一个区。

现在东川的铜矿已经基本上停止开采，因为要对矿脉继续开采，将面临更大的难度——它们隐藏在地质的更深处。2000年的时间，东川已经基本上被榨干了。从1855年开始，东川在150年的时间里形成了113条泥石流沟。现在的泥石流出现频率每年是15到28次。泥石流最具破坏性的一种是粘稠型，它类似于半凝固状态的混凝土，可速度却可以达到每秒15米。数吨重的石头在它面前，就仿佛被煮开的汤圆一样，互相碰撞的时候往往会火花四溅。在观看一次泥石流的现场录象时，我们看到了这种自然界里惊心动魄的奇观，东川人现在每年投入到治理泥石流的资金占到全区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这钱看上去很多，但是和2000年的时间相比，它“多”得是那样让我们汗颜。

三，建在海上的房子

从那些巨大的泥石流痕迹旁经过，制造泥石流的山脉像一头头灰色的巨象，蹲伏在地上。这里没有一棵超过百年以上的树木，所有的植被，包括房屋都生长在一个脆弱的前提下。只要一下雨，所有的居民都会忐忑得彻夜不眠，他们不知道自己脚下看似牢固的土地，会不会融化成凶猛的泥浆。这里不能随意建造房子，打地基之前要先向政府打报告，政府派人来对地质结构进行分析之后，才能决定你住在这里所需要承担的风险。宣传部的干部指着旁边山上一排新建的房子说道，那是被泥石流毁掉房屋的人刚搬过来，政府会为这些人提供每平米3000元的补助。可是这些新家就是安全的么？干部苦笑一下，他的表情告诉我在这里没有绝对安全，任何一场暴雨都会裹挟着巨石和泥沙冲毁你的庄稼和家园。

东川的母亲河叫小江，我看到它上面有一座几乎和地面没有距离的铁路桥。当地人告诉我，这是60年代苏联专家建造的，当时它和河面的距离是12米，而现在已经只有3米了。40年的时间，泥石流居然整整淤积起9米的高度。

现在这座桥已经被废弃了，它的铁轨迟早也会被泥石流覆盖。

东川泥石流每年要产生一千多万吨泥沙，这些泥沙无一例外地被排入金沙江——这便是金沙江名称的由来。这些泥沙在千百年来，和去往京城的运铜船一起顺江而下。这些泥沙淤塞了航道，不断抬高河床，到现在，还直接对三峡大坝构成了严重的隐患。

现在那些经常产生泥石流的山上，也会偶然看见一些房屋的痕迹。东川的地方实在太小了，不住在这里，又能去什么地方？我想起一首歌的歌词里写道：房子建在海上，所以只好一生漂泊了。看着那些脆弱的山脉，看着那些被暂时凝固的洪水，我想整个东川就是一个建造在海上的城市，当然，它没有那首歌里唱得那么浪漫，也没有凡尔纳的小说那样虚幻，它是我们眼前活生生的现实。

四，希望

从60年代开始，治理泥石流的工作就已经开始了。数十年的时间里，东川为国家培养了第一流的泥石流观测站和十几名博士。位于蒋家沟的观测站为我们提供了世界上最高水平的泥石流研究成功，尽管这些成果是用如此惨重的代价换来的。

经过多年的努力和摸索，东川现在的山脚下，修建起一道道拦阻坝阻止泥石流的进犯。东川人现在一方面在山上植树，另一方面对泥石流采取了拦、堵和疏导的方法。在那些拦阻坝的后面，一大片的农田开垦出来，被种上了洋葱和西瓜。据说在干涸的泥地上长出来的西瓜格外的甜，可惜我们去的时候还没到收获的季节，所以只能在想象里对西瓜进行相关的后期处理。现在这些泥石流的遗址上新开辟出来的的农田，基本上已经摆脱了泥石流的威胁。

当然，和这么多年来所付出的巨大代价相比，东川人现在所能得到的安慰是极其有限的。因为多年的水土流失，东川的地表已经很难生长任何作物了，就仿佛一个被剥去皮肤的老人一样，要想重新植上健康的皮肤，难度可想而知。可是在我接触的东川人里面，没有人表现出悲观的态度，他们一致坚信，用这种愚公移山的精神，总有一天东川会彻底摆脱泥石流的威胁。我想到了那一天，不只是东川人的节日，它肯定还是全中国，全人类的盛大节日。

附：蒋家沟泥石流资料（由　提供）

蒋家沟是小江流域内最具代表性的一条泥石流沟，流域面积48.6平方公里，主沟长13.9公里，海拔1042-3269米。植被稀少，崩塌、滑坡发育，可移动固体物质储量极丰，地形陡峻，降雨充沛（年降雨量为700-1200mm），并集中于雨季（6-9月），导致泥石流频法，屡屡成灾，仅1919-1968年的地50年间，就曾7次堵断小江（最长的一次达6个月之久）。据观测，平均每年发生泥石流15场左右，最多的一年达28场（如此高频率的泥石流，属国内外罕见）；泥石流大多为阵流，异常泥石流有几十阵至几百阵，历时3-4小时，甚至数十小时；最大流量2820立方米/秒（相当于小江洪峰流量的5倍），最大流速15米/秒，最大泥深5.5米，最高容重2.37吨/立方米，最大输沙率6079吨/秒，最多一次固体径流总量约200万立方米。蒋家沟泥石流流态多样，过程完整，类型齐全，是世界上难得的天然泥石流观测实验研究最理想的基地。

（蒋家沟泥石流图片）

补充日期: 2004-04-16 10:43:46

你不可能在一个男人身上实现你所有的梦想——这是谁说的已经无从考证了，关键是有很多女人觉得这句 话说得很对。

中青论坛，网址http://bbs.cyol.com/《找个情人,慰劳自己？》

作者河底 点击127262回复 1114 连周星驰也来国内的几大BBS灌水了，唯一的悬念就是猜猜哪个发言的马甲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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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星驰也来天涯瞎转了》 作者：故乡天下黄花 点击11926回复 279

“《罗马假日》里如果没有奥黛丽．赫本，那么我和《罗马假日》相互取暖的那么多时光，都不会如记忆 中那些甜美假日愉快而怅然。”

西祠胡同“后窗看电影”，网址www.xici.net

《假如电影中没有美女》 作者：舒天楚 点击3819 回复71 在美国，有三分之一的人是通过网络相识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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