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广网北京7月22日消息（总台记者韩雪莹 许伟 彭照）近日，曾经在长江纵横驰骋的白鲟，用一种悲情的方式，换来了人们对它最后一次的集中关注——7月21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更新的物种红色名录显示，长江特有物种白鲟已经灭绝，全球现存的26种鲟鱼均面临灭绝威胁；红色名录同时提升了其他7种鲟鱼的保护等级。白鲟的消失给我们带来哪些警示？如何为更多濒危的水生生物留下一片美好的家园？
图源：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官方网站
白鲟，长江里的“水精灵”，又名中国剑鱼，是中国最大的淡水鱼。这种中国特有的珍稀动物曾常年生活在长江的干支流中，在黄河和钱塘江也发现过它们的踪迹，属国家一级野生保护动物，有“水中大熊猫”的美誉。
纪录片《抢救大白鲟》记录下了白鲟留给人们的最后影像。2003年，把受伤的白鲟放回长江后，参与救助的人们坚信“这个物种在长江中依然存在”；然而，从那以后，白鲟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鲟鱼专家组成员、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长江所研究员危起伟曾多次见到过白鲟的踪迹。危起伟介绍：“80年代经常在宜昌、荆州见到白鲟的尸体，有被螺旋桨打断的、也有渔民捕捞以后死亡的，很多这种例子，每一年都有；1991年和1993年分别抢救过白鲟的活体，但没有救活；2002年在南京下关水域救活了一条白鲟；最后一条是2003年1月24日，在长江宜宾南溪江段，一位渔民救活了一条白鲟。这些都是我亲历的。”
白鲟（图源：世界自然基金会官方网站）
2019年9月中旬，围绕长江白鲟等欧亚十几种鲟鱼物种的濒危评估，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专家组在上海组织了评估；2019年12月23日，国际学术期刊《整体环境科学》上刊发了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长江水产研究所的研究论文，危起伟介绍：“'从物种本身来说，实际上在2005年到2010年期间，我们从逻辑上推算它可能已经灭绝了’——我们这篇论文的发表是在2019年12月；2022年7月21日，IUCN网站公布了2019年鲟鱼专家组评估的结论。”
白鲟是长江里食物链的顶层物种。据公开资料显示，白鲟体长通常为2-3米，体重200-300千克，游速迅疾，最大的白鲟可以长至七八米。在危起伟看来，白鲟每一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时，都极富悲剧色彩；而白鲟的悲剧，源于其生存空间曾一度被急剧压缩。危起伟介绍：“对于白鲟这样的野生种群，它需要的生活跨度和范围比较大，它的产卵要求相应的流水和江底的卵石，小鱼会游到中下游甚至河口，吃鱼为生并在这里长大。历史上可能在近海包括黄河通海处等都有白鲟的分布。后来，长江上游的产卵场回不去了，这样陆陆续续地种群慢慢就消亡了。”
实际上，在全球范围内，鲟鱼面临的主要威胁包括：野生鱼子酱和鱼肉的非法贸易带来了非法捕捞，水坝阻断了它们的迁移路线，不可持续的沙石开采破坏了它们的产卵场，以及栖息地丧失。
近年来，我国已经加大了长江流域水生生物保护力度，对鲟鱼的保护也格外关注。农业农村部陆续发布了《中华鲟拯救行动计划（2015- 2030）》与《长江鲟（达氏鲟）拯救行动计划（2018—2035）》。计划中对于中华鲟的现状描述是“产卵频率降低、洄游种群数量持续减少、自然种群急剧衰退”，对于长江鲟则是“自然繁殖终止、野生种群基本绝迹、人工群体亟需保护”。华中农业大学水产学院长期从事渔业资源与环境方向教学和研究的沈建忠教授介绍：“我们说种群能不能维系，就是要看它能不能自然繁衍。现在，长江鲟我们每年都放生，但至今没有发现它自然繁衍的个体；中华鲟的自然繁衍也有很大问题，这几年都没有看到自然产卵。虽然和白鲟不同，它们都有人工群体，特别是中华鲟，子二代都已经繁衍成功了，也在放流，但是从自然的角度讲，肯定是要它能在自然界生存才是正常的、自然的。”
中华鲟幼鱼（图源：世界自然基金会官方网站）
长江鲟（图源：世界自然基金会官方网站）
沈建忠表示，诸多保护长江流域水生生物的政策相继出台并开始实施，有的已经显示一定成效。沈建忠说：“中华鲟、长江鲟目前还在放流，现在也在做努力，找到适合它们自然繁衍的生境，只是还比较困难，因为环境改变之后是很难逆转的。不过，现在比以前的理念进步了一大截，技术手段也进步了一大截。现在关注长江鲟和中华鲟，怎么来保护它们，十分紧迫，时不我待。国家目前很重视生物多样性保护，在修建水利工程方面也都在考虑生态问题，包括生态环境评估和保护措施制定等方面考虑得比以前严格得多。政府也好，科学家也好，包括公众大家都关心重视，对保护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在我国的长江流域，除了白鲟、中华鲟、长江鲟等备受关注的鲟鱼外，还生活着白鱀豚、长江江豚等国家重点保护水生生物。白鱀豚虽未宣布灭绝，但早于白鲟处于功能性灭绝的状态。随着长江大保护战略深入实施，长江“十年禁渔”全面推进，以及《长江保护法》《长江江豚拯救计划》等利好政策陆续实施，目前，长江江豚等长江旗舰物种的命运正迎来新的转折。沈建忠说：“所以现在看到江豚的机会多了，在南京、武汉等地，在城郊均发现了江豚戏游活动的景观，让江豚返回城区的行动计划也在开展……当然我们现在还为江豚做'迁地保护’，为长江江豚再上一道保险，做的工作比较有成效。”
而对于已经消失的白鲟，危起伟在感到遗憾的同时，认为更应该以此为警示，让其他长江水生生物万不可重蹈覆辙；在突破人工繁殖技术、建立人工群体之上，自然种群的恢复依然任重道远。危起伟说：“科学技术、人的理念在不断地认识、不断地进步。眼下最急迫的是长江鲟和中华鲟这两个物种的保护；其实还有一些看似不起眼的鱼，我们在2017年到2021年做了长江渔业资源与环境的调查发现，有三分之一的鱼现在很少了，甚至是找不到个体的。这些鱼的保护，要吸取白鲟的教训，采取抢救性措施进行研究，分门别类，首先把它们能够保住的赶快保住、把活体保存下来，然后再研究怎么恢复它的自然种群、自然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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